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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宮人回報“小世子流了好多血”,容婉玗心神大亂,急匆匆地趕來偏殿,這時候皓兒的鼻血已經止住了。 皓兒一見她,就仰起臉給她看,一小團紗布塞著鼻子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娘親,皓兒沒事,一點都不疼?!?/br> 醫女耐心診治后寬慰道:“公主莫要擔心。不過是冬日天氣干燥,小世子有些上火,多吃些新鮮蔬果,膳食上多食些清淡的、少吃油膩葷腥降降火氣就好了?!?/br> 皓兒扁了扁嘴,心知又得吃好幾天蔬菜了,不能吃rou的人生,跟他養的兔子還有什么分別? 容婉玗不放心,又叫方太醫過來開了幾個食方子??粗﹥河眠^了午膳,想叫人去太學院告個假。說她小題大做也好,不讓皓兒歇半天,她總是放不下心。 出了門卻見廊檐下跪了一人,衣襟上還沾著倆血手印,他也渾不在意。跪姿端正挺直,正抬著頭眼也不眨地看著她,神情中居然有點忐忑。正是江儼。 一見她出來,江儼垂下眼眸,聲音低沉說道:“屬下失職,請公主責罰?!?/br> ——失職?容婉玗一聽就知道,江儼又把責任攬到了他自己身上。 容婉玗微惱,顰著眉急步走向他邊說道:“你這是做什么?快起來!冬日本就干燥,皓兒流鼻血又與你有什么干系?” 本是跟他沒什么關系的,卻偏偏要把錯誤攬到自己身上!她在殿內呆了快一個時辰,若是不出來還不知道他要跪多久!這冰天雪地的跪在石階上,想想也知道有多冷。 看他不作聲也不起來,公主不由一急,不由提高了聲音:“你起來!”伸手做了個虛扶的手勢。 江儼悶不吭聲地跟她對視了一會兒,見公主伸出手來,一瞬間深邃的眼眸中似閃過了璀璨星光,眼神清亮如星子,竟然還微微地翹了下唇角。卻在起身的一瞬間,那笑意盡數斂去,恢復到一直以來的沉峻表情。 容婉玗怔愣間,發現跪著的江儼已經握住她的手起身了。 他的掌心搭在她的指尖,只是輕輕一觸便放開了她的手,似乎真的是無意識的動作。容婉玗身子一僵,愣愣地看著他。 可那溫熱的觸感從指尖蔓延,兩只手都仿佛僵硬得不是自己的,公主恍惚地收回了手。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斂回神思,這才發現江儼一直都在旁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公主又是一僵,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只留下一句“去用膳吧”就離開了。 她一定是看錯了才會覺得,那眼神,看起來溫柔極了。 臘月二十三,是民間的小年,也就是祭灶王的日子。 早膳中有一小碟子灶糖,各個剪得小巧如銅錢,容婉玗吃了一塊覺得甜得膩人,實在吃不下第二塊了,讓紅素端出去給小丫鬟們分了。 在史書上,這祭灶神本是宮中極為重要的節日,由帝后分別主祭,百官與宮人協從。到了前朝時候也不知緣何,宮中祭灶神慢慢地不那么重要了。 到了本朝,宮里頭本不講究這個節日,據說是因帝王顯得是真龍氣象,祭拜灶王爺似乎不那么合適。當然御膳房、尚膳監還有各宮的小廚房還是要討個吉利的。 這一日正好趕上皓兒五日一休沐,難得皓兒能睡個懶覺,容婉玗本想用過早膳再去喊他,到了秉謹樓卻發現江侍衛和皓兒都在院子里。 今日難得出了太陽,天氣暖和,兩人坐在石桌前說話,此時正背對著她。容婉玗停住腳步,聽到江儼說:“……所以每逢臘月二十三,許多人家都要祭灶神。用又軟又黏的糖果黏了他的嘴,讓他上天的時候嘴甜一些,要么只說好話,要么莫要開口,如此便要灶神隱惡揚善。不過都是些民間傳言,世子不可盡信?!?/br> 皓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從江儼手中拿了什么,盯著看了兩眼后放進了嘴里。 江儼手里端了個小瓷碟,里面盛著好幾塊黃橙橙的吃食。容婉玗定睛看去,居然也是一碟子灶糖? 江儼轉身給她請了安。其實按他習武人的敏銳聽力,早在公主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不過,讓公主看到自己和小世子和諧相處的情境,是不是會覺得…… 江儼沒敢往下想,知道這是件任重道遠的事,不可心急,也不可早早地抱有過高期待。 容婉玗微笑打了個招呼:“江侍衛早?!边@還是江儼回了長樂宮以后,她第一次見到他。前兩日聽紅素說他每日清晨練武的習慣這么多年一直保留了下來,又想著偏殿久不住人,怕是缺些東西。 可江儼向來是個簡單樸素的人,于外物上從不看重,她若自作主張給他添置反倒成了累贅。想了又想,覺得他天天練武,總是需要個兵器架的。 只希望,他莫要嫌自己多事。 “江侍衛在給皓兒講故事嗎?”容婉玗這話問得本是江儼。皓兒卻比江儼答得快,“娘親,魚叔叔說今天要拜灶王爺!” 原來說的是臘月二十三的習俗,容婉玗忍俊不禁:“那皓兒聽懂了嗎?” 皓兒認真點頭,評價道:“灶王爺是一個貪吃的王爺,就被人用糖黏住了嘴巴,連說什么話都不能自己做主。這個故事說明:人不能重口腹之欲?!边@句是太傅講過許多次的,所以皓兒說得言之鑿鑿。 江儼默默退了一小步,垂了眸不敢看公主的表情?!蛔约翰簧蒲赞o就應該有自知之明,講什么的故事!他就想講個民間風俗,什么別的意思都沒有,小世子卻自己領悟的這么深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