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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她用那雙纖白的柔荑不時地掀開車帷,亦探出了腦袋,總往車廂外看去。 因著沈沅剛剛出月,身體還有些虛弱,做這舉動時,還讓江豐覺得她這是有了不適,便問道:“夫人,用不用給您尋個暫歇的客棧?” 沈沅搖了搖首,又將車帷放了下來,安安分分地又坐回了原處。 離朔哥兒的滿月宴過了個十余日的功夫,等出月后,醫師還曾叮囑沈沅,說她的身子仍需再將養一段時間,在此期間不能擅行房事。 陸之昀倒是沒因此事而有任何不耐,也叮囑她要養好身子。 沈沅在這段時日還發現,自己在逢上雷雨天時,固然還是會犯心疾的,可那癥狀卻減輕了許多,尤其是現在的她并沒有身子,所以就更沒了從前的憂懼了。 近來,她的身體也是格外的康健。 ——“夫人,我們到了?!?/br> 伴著江豐的聲音,一行人終于到抵了在正陽門外,亦離西苑不遠的白麓書院舊址。 沈沅半個時辰前剛去看了江豐說的另兩個地界,卻都因著不甚合心意,而沒有下定決心要買下它們的地契和權狀。 卻見這白麓書院的舊址,景致幽靜雅致。 兩側垂楊的綠蔭很是濃郁,待清風徐徐吹拂時,亦大有市隱之意境。斑墻之旁竹木扶疏,廢棄的花圃也依稀可見往日之繁盛,因無人打理,其內雜草叢生。 沈沅和碧梧,還有江豐,以及這書院的權狀的主人看了看里面的屋舍。 白麓書院占地雖不算大,卻也算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有可供近百名生員安坐的大講堂,其內的矮桌和茵席并未被原主人帶去,只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還有十余間的齋舍,以及一個兩層之高的藏書閣,甚至還有個專門供奉著孔圣人的祠堂。 江豐瞧著沈沅的神情,便猜她應是覺得這處地界可心,便道:“夫人,聽說這地界的風水也不錯,往年這白麓書院興盛時,每年都能出好幾個舉子呢?!?/br> 沈沅的心中起了些許的疑惑,問道:“既是辦得不錯,那為何要轉讓?” 江豐回道:“聽說是原掌院暴卒后,就尋不到合適的夫子和新掌院了,生員的父母們就將他們都送到了五里外的林霏書院。這林霏書院,是鐘家那個庶次子,也是夫人您庶妹的丈夫的弟弟開的?!?/br> 沈沅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亦覺得此地既遠離鬧市,景致還清雅靜謐,生員們如果在此處,也更能潛心的治學。 江豐這時又問:“夫人如果看中了這處地界,那小的就盡快將地契和權狀買下,也好了去一件夫人的心事?!?/br> 沈沅身著青衫長襦,頭戴墨色方頂巾,穿男裝的她眉眼柔和,亦不失雋致清雅,溫柔地回道:“嗯,就盤下這處地界吧?!?/br> 話落,江豐即刻便爽利地噯了一聲。 沈沅卻覺得,而今的自己既穿陸之昀的衣服,還花著他的銀子,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某種她描述不出的情愫。 雖說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種情愫,但沈沅一想到這處,心里就會驀地涌起淡淡的愉悅。 —— 陸之昀下朝歸府后,得知陸老太太想見他一面,便去了趟云蔚軒處。 近來,男人的眉宇間總似是抑著一抹凌厲的冷銳之色,等他穿著那身挺拓的官服進了內室時,還讓本在羅漢床處陪著老太太的陸蓉頓生惕怵。 陸之昀在圈椅處坐定后,只是用眼淡淡地瞥了陸蓉一眼,陸蓉立即便對陸老太太央求道:“祖母…五兄既是來了,那我便先回去了?!?/br> 陸老太太頷了頷首后,陸蓉立即便同逃命似的離開了云蔚軒處。 等她走了后,陸老太太方才開口問道:“我聽聞,沈氏自出月后,就出府了數次,也不知都在外做了些什么。我瞧著你也不去管教,倒是由著她就這么終日地往府外跑了?” 陸之昀淡聲回道:“她無論去哪兒,都有孫兒的人盯著,還請祖母放心。正好我們陸家也應該有個私塾或者書院供小輩治學,她從前在揚州也做過夫子,出去也是幫著孫兒忙碌這件事了?!?/br> 陸老太太知道陸之昀這話是在幫沈沅開解,雖說她清楚沈沅是個有分寸的人,卻也沒想到陸之昀竟會對她寵溺縱容到了這種地步。 不過就像他說的,沈沅去哪兒既是都有人跟著,那她也就無需再cao這份心了。 及至陸之昀從云蔚軒中走出后,時已至黃昏,江卓走到了主子的身旁,同他低聲稟告道:“公爺,前陣子派去通政使司的眼線告訴屬下,說康平伯近來和通政使司下屬的言官走得很近,甚至還動了想要撰寫邸報的心思?!?/br> 陸之昀的面容稍顯冷峻,問道:“邸報?” 他的嗓音比尋常的男子要沉厚許多,輕飄飄地問了兩個字,就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江卓的心亦因著這道冷沉的聲音,變凜了幾分。 他恭敬地回道:“但是康平伯現在都不知道,這邸報在發出去前,都要從公爺您這兒過目?!?/br> 這邸報的發行和撰寫由通政使司來負責,它可記錄朝中大政,亦可揭露官場上的黑暗,甚至連皇室的秘聞都可毫不避諱地在上面盡書。 言官亦可通過邸報,來糾議君主的行徑,或者是彈劾魚rou百姓的貪官污吏。 江卓見陸之昀很快就恢復了平素的緘默,卻覺雖然同前幾月的消沉比,如今的陸諶顯得格外的勤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