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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是在哪一世,陸之昀對陸諶也只有厭惡和仇恨,下定決心要將沈沅奪到手中的那一刻伊始,他便沒有猶豫過,也沒覺得有什么對不起陸諶的地方。 陸諶既是不懂得珍惜沈沅,還曾如此苛待過她,那么無論是在哪一世,他都沒有任何資格,再去惋惜和留戀他錯過的這段姻緣。 —— 臘月初六這日,亦是寇氏的三十一歲生辰。 陸蓉笄禮過后,寇氏便發現,每每她和杜婆子行在公府里時,路過的下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異樣。 鎮國公府的下人們也個個都是人精,最是懂那見風使舵之術。 前幾日寇氏不僅同陸蓉有了沖突,被太后驅逐出了陸蓉的院子里,還在韶園的女廳被喬夫人數落盤問了一通,可謂是丟盡了顏面。 主母沈沅在處理內宅之務時縱然是個懂得恩威并施的,但是總的來說,她待人的方式還是更偏寬和的,那丫鬟被建州石砸死的事剛一出,有的下人就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女廳伺候的丫鬟們是在當場聽見了喬夫人的那些話的,也都瞧出了,自打沈沅奪過了中饋之權后,三夫人就沒少在背后使過絆子。 深宅大院之中,不僅是妻妾之間會有那種拼的你死我活的爭斗,妯娌間亦是。隨便尋個世家或是大戶,但凡是沒分家,還住在一處的,都能打聽出各種各樣且搬不上臺面來的陰司事來。 寇氏近來的心情極差,笄禮過后,腿腳不甚方便的陸老太太還將她喚到云蔚軒處斥了兩句。 好在她伺候了陸老太太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亦有苦勞,陸老太太也沒有一直揪著這件事不放。 杜婆子和女使于清晨就開始為寇氏斂起妝面,寇氏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禁蹙起了眉頭。 杜婆子最是了解自己的主子,立即便看出了寇氏的心思,寬慰道:“夫人,您一直都很注意保養,如今瞧上去,就像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婦人?!?/br> 她的這番話,說的倒是不假。 寇氏的父親畢竟是宮里太醫院的院判,從前也是伺候過不少妃嬪的,故而寇氏也自是懂得一些駐顏之術。 但是就算是她保養得宜,看上去并不像是個三十歲的婦人,還是同沈沅那張鮮妍的臉蛋沒得比。 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猶自青澀,還未完全長開。 沈沅如今卻是花期正盛,再加上她的底子本就好,天生的美人坯子,五官的任何一處都同女媧捏得一樣,生得精致不說,那三庭五眼組合在一處的比例竟還極其相襯。 寇氏固然討厭沈沅,恨不得她這種心機深沉,還喜歡在男人面前裝柔弱的女人最好流產死掉,最好一尸兩命才好。 她肚子里的賤種,最好也別去繼承公府的爵位。 陸之暉不僅早逝,還害她無法生養自己的孩子,如果她有著自己的孩子,在公府的處境起碼會好上許多。 縱是如此,寇氏卻也不得不承認。 同樣都是沈弘量的女兒,怎么就沈沅這么會長,那沈涵還有沈渝的相貌雖然稱得上一句頗有姿色,同她們的長姐一比,卻是相形見絀了。 “今兒個是我的生辰宴,那些人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也得到遠香堂處吃席,你可得派人看緊了,可不能讓那沈氏鉆了空子,再去攪了我的宴事?!?/br> 杜婆子聽罷這話,卻是默了一瞬,還是將實情同寇氏說了一嘴:“主子,沈氏的院子里來了個人,他說…公爺覺得您和沈氏的八字既是犯沖,那在您的生辰宴上,她就更應該避一避了。所以沈氏今日就…就不來參宴了?!?/br> 寇氏微挑一眉,眼里也存了絲悻意,又問:“那公爺呢?” 杜婆子如實回道:“主子,您沒發現嗎…公爺此前是從來都沒空去參加府里的宴事的,就連老太太的壽宴都回來晚了…今年應當也不會參宴了?!?/br> 寇氏冷笑一聲。 也是,讓陸之昀參加她的生辰宴,是她有些妄想了。 待杜婆子和女使為寇氏換上了新的頭面后,陸蓉的院子里也過來了一個人,說自己的主子今日不適,也不會去參宴了。 下人前腳剛走,寇氏便狠狠地啐了一口,怒聲道:“這幾個妮子都尋著借口不來參宴,好啊,反正我看著她們也是眼暈心煩,倒不如不來?!?/br> 她如此在意這場宴事的緣由,也不全是為了想風光風光。 寇氏身為先任國公的妻子,也需要一個場合來彰顯彰顯在府里的地位,總歸不能陸之暉這一去世,她這個寡嫂就徹底在這個家族失去了話語權和地位。 故而雖然在她生辰的清晨,就發生了令她各種不快的事,寇氏還是強自抑下了火氣,按著時辰到抵了遠香堂處。 四夫人和陸之晰的幾個妾室,已經在檀木八仙桌旁的紅木委角杌凳處端坐著了,不在公府住的陸誠也帶著剛滿三歲的小女來參了宴。 等著陸老太太持著鴆杖,被丫鬟小心地扶進遠香堂內后,寇氏心中懸著的石子也終于落了地。 這么些個人來參宴,也是足夠了。 陸老太太落座后,在開席之前,還語氣溫慈地對著寇氏道:“老三家的,今日是你的生辰,當著這些小輩的面,你也說幾句話罷?!?/br> 寇氏的面上顯露了笑意,亦持起了手中的酒盞,從杌凳處儀態款款地站起了身。 這可是這一年中,她難能體面和風光的時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