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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辭鏡毫不畏懼地直視薛如烈,鄭重地點頭。 薛如烈緩緩地把目光移向圖紙,眼中滿是哀傷和懷念,他小心翼翼地卷好圖紙,問:“可否暫借我一晚?” “大人請便?!?/br> 羅生和裴遠棠等在門外,不知道門里發生了什么,怎么薛大人出來像變了個人,一身的氣勢都弱了不少,懷里還寶貝著一個卷軸。 裴遠棠趕緊問:“薛大人……嚴大人私開官倉一事……” 薛如烈道:“嚴大人也是為了百姓,事出有因,情有可原?!?/br> 旁人不知道薛如烈懷里揣的是什么,羅生還不知道嗎,他試探性地問:“江陵興土木一事還需要戶部……” 薛如烈揮手:“批!都批了!” 嚴辭鏡在房中聽得一清二楚,如釋重負地嘆了一口氣。 夏長嬴指點過,替代范直升任戶部尚書的薛如烈,曾因公開為孟霄說情遭到貶斥,困在小城數年不得晉升,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懊悔過當年的舉動。 果然,嚴辭鏡用舊圖紙一探,就探出了薛如烈的想法,如此一來,接下來的事都會方便很多。 工人由棲流所的流民和回城的百姓自發報名,因語家和秋家貢獻頗大,所以興土木所需的石料建材,都從這兩大商戶中采購,監工穩秩序則歸江州營管。 前面的安排都算順利,岔子出在最后一步,何潛不同意出人監工。 “岳鈞山!你到底是我的副將還是他嚴辭鏡的副將?我說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何潛難得發了大火,叉腰呼哧呼哧地喘氣,氣急敗壞。 岳鈞山跪地:“將軍!這是利城利民的大好事!一旦竣工,江陵再也不會受水患之苦!我實在不明白您為何不同意!” “將軍?你還記得叫我將軍?”何潛氣得把矮塌都踹翻了,“監工什么人不行?非要我江州營?我們是軍人,是戍守邊境、上陣殺敵的鐵血軍人!不是他嚴辭鏡的府兵!” “將軍!”岳鈞山勸道,“我知您困于江陵數年,苦于雄圖大志難以施展,但只有上陣殺敵才是要緊事嗎?” 何潛大喊:“你懂什么?” 岳鈞山道:“疫病爆發,是您帶人守住城門,防止病患逃逸,是您吩咐弟兄們巡街穩定民心,喪命的病患甚至是您親自上門通報,您對江陵有責,為何這次如此抗拒?” “因為——”何潛看著岳鈞山洗耳恭聽的樣子,煩躁地抓亂了頭發,“跟你說了你不懂,出去!” “將軍!” “我讓你滾出去!” 岳鈞山臊眉耷眼地出去了,門外,嚴辭鏡還在等著他。 嚴辭鏡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么,道:“我府中還有幾名府兵,先頂一陣吧?!?/br> 岳鈞山急道:“監工只是一部分,清點人數,派工分人手,后勤,都需要人,嚴大人再等等,我再去勸勸將軍?!?/br> 嚴辭鏡點頭:“好?!?/br> 岳鈞山作揖:“嚴大人不必多慮,您在抗災中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將軍肯定不是針對你?!?/br> “我明白?!?/br> 嚴辭鏡應著,讓岳鈞山離開了。 一直沉默的語方知終于開口:“還是我語家靠譜,好使喚,不像這些一身臭毛病的軍人?!?/br> 嚴辭鏡沒聽清他在說什么,暗自思索著,想了半天還是沒頭緒:“為何何潛會這么抗拒出兵監工?” 語方知問:“監什么工?” 嚴辭鏡答:“菱湖南側的筑堤固壩?!?/br> 語方知又道:“我聽說工程圖紙借鑒了前人的規劃?!?/br> 嚴辭鏡如實答:“孟霄孟大人?!?/br> “對了,”語方知打了個響指,“這就是何潛不愿意出人的原因?!?/br> “為何?”嚴辭鏡不解,而語方知但笑不語。 何潛何將軍……江陵……嚴辭鏡仔細想著:“何潛曾隨當今圣上支援北境,將軍之銜,也是在助北境奪回汝、肅、燕三州之后封的,見過了敵軍過境的悲慘景象,何潛一定恨透了當時‘通敵’的孟霄?!?/br> 語方知皮笑rou不笑:“是啊,所以讓何潛按照叛國賊所留的圖紙行事,他是絕對不能接受的?!?/br> 嚴辭鏡冷冷地說:“江州營鎮守的江陵城門,就是孟大人在任職期間修建的,何將軍帶兵cao練的校場,也是孟大人親自批的,何況孟大人在江陵時,他也在,孟大人是個什么人,他該眼見為實,怎么能偏聽偏信?” “為了一己之私,感情用事,棄城中數萬百姓于不顧,若他執意要堅守他所謂的正道,他便配不上世人尊稱的一聲‘何將軍’?!?/br> “倘若他決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也拿他沒辦法,可他背后的江州營呢?入軍籍之人皆有遠大抱負,國家有難時征戰沙場,天下安寧時保障百姓,碌碌無為又算什么?他要整個江州營都因他而蒙羞嗎?” “不氣不氣,”語方知哄著,“不來就不來,我給你找人?!?/br> 嚴辭鏡看了語方知一眼:“沒氣,我只是實話實說?!?/br> 語方知不信:“瞧你,臉都氣白了,還說沒有?!庇贮c了點嚴辭鏡的腮幫子,“你看,都鼓起來了?!?/br> “胡說?!北徽Z方知一攪合,嚴辭鏡都忘了自己干嘛來了,道:“最近吃得多了些?!?/br> 語方知樂:“昨日送去府上的荷葉雞如何?” 嚴辭鏡順著答:“第一次吃,倒是新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