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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好!那這幾位小軍爺,跟我來吧,廂房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br> 老管家安排周到地帶著楚嵐的幾名親衛去休息,楚嵐也朝主院自己的房間走去。 此時,雁歸在寒風中已經睡熟了,他甚至做了一個夢:眼前是一片漫山遍野的花田,金黃的野花如織錦般燦爛絢麗,暖陽明媚,春風不燥,拂來陣陣花香…… 楚嵐居高臨下地盯著大半夜還堵著他房門的一團人影,氣不打一處來。 這誰???!大半夜的跑來給人添堵! 大概是感覺到了周圍彌漫的殺氣,正做著美夢的雁歸驀地睜開眼,和正打算抬腳給他扒拉到一邊去的楚將軍來了個四目相對。 四目相對……兩人都是一愣。 楚嵐皺著眉:“又是你?!大半夜的在這干什么!” 雁歸仰頭望著他,眼里似乎摻進了寒夜的碎星,格外明亮。 一見楚嵐回來,雁歸立刻開心地笑了,可當他想站起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胳膊腿兒似乎都凍在了一起,不聽使喚了。 楚嵐臉色變了,他黑著臉,一手拎起雁歸的脖領子,一腳踹開房門。 簡單粗暴。 甩上房門的瞬間,楚將軍感覺到手里提著的人形冰塊也激靈一下打了個冷戰。 進了屋,他隨手把人一扔:“有什么事?說吧!” 雁歸先是哆嗦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摸出一個油紙包,捧到楚嵐面前。 他凍得不輕,鼻子耳朵通紅,渾身似乎都在冒涼氣,只有那個油紙包還是溫的。 “這是什么?”楚將軍被這孩子弄得莫名其妙,皺了皺眉,但還是伸手接了他遞過來的油紙包,竟然還是溫的!他抬眼看了看雁歸,才將那紙包打開,一眼看見了里面的東西,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糖酥餅?!你等到半夜,就為了給我這兩個餅?” 雁歸很認真地點頭。 楚嵐最喜歡吃這種糖酥餅,府里廚子做的,吳伯知道他喜歡,所以每次他要回府,吳伯都會吩咐廚房做好糖酥餅等著給他做宵夜,前幾日他們一老一小跑到營里去,也帶了這么一包酥餅,那回他沒吃上,還是聽打掃營地的親衛告訴他的。 那個被踐踏在泥中的藍布包里,是一包糖酥餅。 楚嵐似乎有點明白了這孩子的心意,于是問道:“是因為上次你們送到營里那些酥餅我沒吃到,所以你才特意給我送這兩個餅來?” 油紙包的溫度熨貼著掌心,而替自己揣著餅的人差點凍成冰棍,還一臉開心地望著他,使勁點頭,笑得直冒傻氣。 不知怎么,楚將軍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有點感動。 剛好,有仆人敲開了門,端著熱茶和兩碟點心送到了房里來,擺在桌上,給將軍當宵夜。 楚嵐在桌邊坐下,倒了杯熱茶,隨口說道:“坐吧?!币娧銡w仍站在一邊,便伸手將茶杯遞了過去。 雁歸連忙雙手接了茶,卻沒急著喝,只把茶杯抱著暖手,低頭盯著茶杯,好像里面有花似的。 楚嵐不動聲色地將眼前這個孩子打量了一番:沒想到啊,這孩子竟還是個懂禮數知進退的,而且拾掇干凈了,還真挺好看,這么一個孩子,又是為了什么流落街頭的呢? “你叫什么名字?”楚嵐問。 雁歸抬起頭,轉了轉眼珠,然后把茶水倒了一點在手心里,輕輕放下茶杯,用手指蘸著,在桌上一筆一劃的寫下兩個字。 雁歸。 “雁歸……”楚嵐看著桌上的字跡,瞇了瞇眼,視線從那孩子的手指緩緩移到他臉上。 這小崽子究竟是什么來頭? 這字跡,周正端方,四平八穩,絕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孩子臨帖描紅就能學來的,而且他年紀雖小,那雙眼卻深不見底,似乎藏著什么讓人看不透的東西,這小崽子……簡直少年老成得像是十幾歲的皮囊里住著個修行百年的老妖精! 楚嵐突然有點頭疼:“雁歸,你家在哪里?怎么會流落到邊關來?有難處你可以告訴我,或許我還能幫你做點什么?!?/br> 雁歸看著他,只是搖了搖頭,便垂下了眼。 呵?!這小崽子!搖頭什么意思?是不知道家在哪還是不想說? 楚嵐心里有點氣,心說自己這是撿了個什么玩意兒回來?!可轉念一想,似乎又感覺說得通。 常言道:十聾九啞。這孩子雖然口不能言,耳朵卻聽得見,想必不是生來就??;這么小的一個孩子,卻裹著一副和他年紀嚴重不相符的皮相,一臉的深不可測;獨自一人流落在外,又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世,這說明以往他身邊必然不平靜,或許,這里只是他眼下的藏身之處,他的名字,應該也不是真的。 兩人間一時冷場,雁歸抬頭看楚嵐,眼底隱約流過一絲不安。 楚嵐收斂思緒,道:“算了!不想說就不說吧,你要是無處可去,就暫且在這住下。不過下次別蹲在門口等我,萬一凍死了,傳出去也不好聽,有損本將軍的名聲?!?/br> 雁歸點點頭。 “行了,沒別的事你可以走了?!背挂惶掳?,下了逐客令,然后他看見,那小崽子端端正正的朝他躬身做了個長揖,恭敬地退出房去。 房門輕輕闔上,楚將軍卻盯著房門看了好一會兒,視線才又轉回桌面尚未完全消失的字跡上,眉心也擰了個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