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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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野冷冷地望著他,在他提起那小白貓兒的一剎那,陛下幾乎都要按捺不住自己心里想拔箭射殺了他的沖動。 可裴野的手指抽了抽,終究還是沒動手。 隨著寇宇軒越走越近,陛下便越發確定了,他手上提著的那只小白貓兒并不是他的小貓兒,他家小貓的體型沒它這樣纖瘦。 寇宇軒只短暫地在裴野面上捕捉到了一絲怒意,可那點怒意幾乎是轉瞬即逝,這讓他不禁又緊了緊扯著那死貓兒的手指。 人都傳這位皇帝隨了先帝,也是愛貓如命的性子,可為什么為什么他見著了寵貓的尸身,還能夠這樣冷靜? 寇宇軒不明白。 那想是你武藝不精,裴野冷冷地朝他一笑,回去要好好練。 圣人教訓的是,寇宇軒上前行了禮,而后又再激道,圣人若不嫌棄,微臣便將這貍奴獻給您,雖說沒氣了,但身上的皮子分毫未損,到底也是快漂亮皮子,入了冬做條圍領也是好的。 難得宇軒有這樣好意,裴野不怒反笑,椿燁,替孤收下吧。 寇宇軒眼下后背都被冷汗浸濕了,他沒想到裴野竟這樣薄情,眼見寵貓誤死在自己手上,他竟半點也不怒,還是那副冷淡模樣。 對愛貓尚且如此,那對他們寇家呢? 來人,裴野稍稍一頓,而后忽然淡淡然地吩咐道,將這些寇黨逆臣拿下。 左右侍衛立即上前,將今日到場的寇黨捉的一個不剩,這里頭有些人反應平靜,仿佛早有預料,而有些人則不明所以、大喊冤枉。 裴野讓戚椿燁宣讀了寇氏一族人近百條罪證,堂下其余眾臣聽得唏噓不已。 裴野,你好狠的心,寇宇軒掙扎著喊道,我們寇家世代效忠于裴氏江山,若非姑母與我們寇家一路扶持,試問陛下,您能有今日嗎?如今您這把龍椅坐穩了,便要卸磨殺驢,你對得起 扣著他的侍衛狠狠一巴掌下去:放肆! 寇宇軒扭頭看了一眼身后那些父輩兄弟,眼下除了他,竟無一人敢上前抗命,他不顧臉上火辣辣的疼,繼續挺直了腰板。 我長姊自小便聲名在外,乃是長安城第一才女,你不愿娶她便罷,緣何要用上那樣的手段?外頭的人都傳她命格不好,當上皇后便要敗了一國的氣運,寇宇軒梗著脖子喊,她只是一個弱女子,你卻要逼死她! 陛下恐怕還不知道吧?寇宇軒忽然大笑,發絲凌亂,衣衫不整,她昨夜一根白綾懸梁自縊了,她死得那樣慘,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她! 裴野,你不得好死! 寇尚書發冠內銀白參半,像是忽然老了許多,他的背佝僂著,眼珠子都有些渾濁了,他和太后一樣,一開始都沒將這年輕的小皇帝放在眼里。 他曾經以為寇家會永遠風光下去。 誰知他們這些人,竟都叫這點狂妄之心遮蔽了雙目,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寇黨在朝中的勢力已經被架空了,他們莫名其妙地樹敵無數,再沒有人愿意站在他們這一邊。 寇尚書烏紫色的嘴唇微微顫抖著,腳下一軟,便跪倒在了裴野的面前:阿野,你不能滅了我們寇家,我們這些人說到底,還是與你有恩,是不是? 裴野就那樣靜靜地望著他,過了好半晌,才稍一點頭,說:是,孤一直記著你們的恩情呢。 被侍衛們捉住的寇黨一眾眼睛一亮,可下一刻,他們便聽見裴野又說了一句:鴆酒已經為各位備好了,若想為家眷們留條活路,便懂事些飲盡了吧。 說完裴野便轉過身去,要往后頭的營帳里走去。 陛下,饒命??!堂下的人喊得撕心裂肺,寇家是有罪,可罪不至死??! 九十九條罪狀,裴野停下腳步,但卻沒回頭,若還罪不至死,那孤便在添一條椿燁。 戚椿燁聞言,上前一步道:方才外頭傳來消息,說右驍衛寇兆明領兵意圖謀反,未至宮門便被活捉了,其后在該逆臣家中,尋到了諸多尚未銷毀的信件 才剛還大喊大叫著的寇黨頓時靜默了下來,每個人面上都是面如死灰。 這之后的話,不必言明,眾人都已經心照不宣了,寇黨這是徹底敗了,再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 裴野在眾臣面前,是緩步慢行地走回去的,可離了眾人的視線,他便一刻也裝不下去了。 那只死貓他方才看清了,就是常陪在小貓兒身邊的那只小咪,既然小咪都出事了,那他的小貓兒呢? 裴野簡直連想也不敢想。 蘇靖見皇帝遠遠地跑過來,便連忙幾步上前:陛下 裴野沒應聲,只越過他,直接拂簾沖了進去。 只見那營帳里頭空空蕩蕩,哪里還有那小貓兒的影子? 方啼霜!裴野心亂如麻地喊了一聲。 這一聲盡失冷靜,侍從們聽著心里也害怕,忙圍進來幫著陛下一道找,找了沒一會兒,戚椿燁便眼尖地從那只大木箱里翻出了那只小貓兒。 圣人莫急,戚椿燁驚喜道,小貓主子在這兒睡得好好的呢! 裴野忙沖過去,將那被人聲驚醒的小貓兒揉進了懷里。 小貓兒迷瞪著眼,不明白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了,他看了看裴野,又瞧了瞧那些圍上來的宮人與侍衛,疑心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可他往裴野身上又瞧又摸了一通,卻什么也沒發現。 喵?出什么事了? 裴野卻只將他扣在懷里,什么話也不說。 片刻之后,宮人們退出去,小貓兒便縮在毯子里,迫不及待地化了人身,又換上了準備好的衣裳。 怎么了方才,他連衣帶都未系好,便急匆匆地跑過來問裴野,外頭出什么事了? 方啼霜頓了頓,又往四下望了望,有些疑惑道:欸,小咪怎么還沒回來,它方才說要去解個手,這都過了多久了陛下你方才瞧見它了嗎? 第八十章 又不是你當爹。 裴野沒敢看他的眼睛, 只敷衍了一聲:孤沒見著它。 怎么會呢?方啼霜不太相信地一撇嘴,攆著他要他陪自己一塊找, 小咪不會一聲不響地藏起來的,你快讓他們和我一起去外頭找找,別是走丟了。 裴野沒立即答話,方啼霜就急不可耐地說:我要找它去! 說完他轉身就要往外跑。 回來! 方啼霜停住腳步扭過頭,裴野幾步上前,替他系好了衣帶, 陛下忖了又忖,終于還是不忍心與他說實話,于是便道:孤隨你一道去找。 宮人侍衛們口耳相傳,眼下也都心知肚明, 那只異瞳小貓兒是找不回來了, 可裴野不說, 他們也都不敢提, 于是只好陪著一起演戲。 兩人領著一群宮人侍從,到處找一只小貓兒,可找了一圈又一圈, 這么些人, 卻連根貓毛都沒摸著。 裴野看不下去了, 伸手揉了一把方啼霜的耳朵和鬢角,勸道:天色不早了,我們不如先回去吧?讓他們再找找,若小咪還在這兒,想必餓了總會回來的。 方啼霜擰著眉, 一臉的不同意:不成! 這獵場這樣大, 入了夜, 又有野獸出沒,小咪一只人生地不熟的外國貓,要是迷了路,成了那些野獸的腹中餐可怎么辦? 方啼霜簡直要急壞了,瞧見站在他旁側的裴野一副不慌不急的模樣,他心里不自覺地就上火來氣:小咪不會到處跑的,我和它說過了,這外頭有壞人,它肯定是遇到危險了,否則不會到現在還不回來的。 裴野有那么一瞬間,忽然想著,不如就把真相告訴他算了,可再仔細忖了忖,說是迷路走失了,也總比將那具冷冰冰的尸體抬到他眼前要好。 方啼霜看皇帝那副不言不語的冷漠樣,就很想捶他,可這兒這么多人,他不好在外頭給當眾裴野沒臉。 于是便氣沖沖地折回了營帳里,皇帝以為他要消停了,可一回去,卻見他又縮進了毯子里,憋紅了一張臉,想必是要變回貓去。 你做什么?裴野問他。 小咪是我的朋友,不是陛下的,方啼霜梗著脖子道,陛下靠不住,我要自己找它去! 裴野見攔不住他,于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化成了一只小貓兒,頂著那小鼻子四處聞嗅。 嗅了沒一會兒,他就循步走到了侍立在外頭的戚椿燁旁側,站起身拿爪子撲著他的衣裳下擺,要他給自己聞手。 戚椿燁回頭看了眼皇帝,而后無奈地把自己的手掌攤開,任他聞聞嗅嗅。 小貓兒才聞了沒兩下,整只貓便僵住了,他在戚椿燁手心里隱隱約約地聞見了小咪的氣息,還帶了點淺淡的血腥味。 霜兒裴野上前幾步,忽然很輕地嘆了口氣,小咪它 小貓兒一點也不想聽,飛也似地循著小咪的氣息而去,可這獵場上的血腥氣太重了,他暈頭轉向地跑著,最后磕磕絆絆地停在了一只方小營帳前面。 裴野追著他跑了一路,見他要往里走,下意識伸出了一只手要撈住他,可那貓兒只一眨眼便沖了進去,他實在沒能攔住。 在看見那躺在一層薄毯上的小咪時,小貓兒只覺得腦子里嗡了一聲,小咪歪著頭平躺著,他呆呆愣愣地走到它身側,然后他看見了它嘴角的血跡。 小貓兒一聲不吭的,連呼吸聲都壓低了,他緩緩地把腦袋探下去,輕輕貼在小咪鼻尖上。 裴野看著他這樣,心里也難過極了,于是也蹲下身去,輕輕地撫著小貓兒的后背。 小咪胸前的貓毛頓時濕了一片,小貓兒哭了半晌,這才忽然感覺到,小咪好像還有氣,只是很微弱。 喵!他扭頭看向裴野,激動道,喵喵喵! 它還有氣! 裴野微微一愣,小貓兒怕陛下聽不懂,于是又喵喵咪咪地圍著小咪打轉,眼眶里的淚止不住地滴落。 去把秦太醫叫過來,裴野忙吩咐旁側的宮人道,快! 秦太醫立時就提著藥箱進來了,方才戚椿燁已經請他替這只傷重的小貓兒看過了,那時它的氣息已經是時有時無,脈象停的時候比起的時候還多。 反正怎么瞧也不像是還能救回來的模樣,秦太醫就不太想再折騰它了。 可竟沒想到,它自己緩了一會兒,眼下呼吸竟又給順過來了。 這貍奴的氣雖然順下來了,可氣息微弱,傷得又太重,秦太醫斟詞酌句道,只怕救過來的幾率還是渺茫,而且這法子,實在很折磨 無妨,裴野道,你且試試。 秦太醫被那皇帝和小貓兒這樣盯著,也頂不住壓力,只好死貓當活貓醫,往小咪身上施了幾針。 只見那第二針下去,小咪的身體一陣痙攣,小貓兒嚇壞了,趴在它耳邊喊它的名字,喵喵咪咪地同它說一些顛三倒四的話,要它堅持住,要活下來。 小咪迷迷糊糊地聽見了他的聲音,可卻沒力氣開口應答。 它當然想活著來年開春,雙兒答應過它的,它還沒生小貓呢。 那幾針施完,小咪竟然挺下來了,一口濁氣吐出來,還真就活了。 * 一年后。 寇氏一族嫡系男丁,除七十以上耄耋、十六以下孩童,一應腰斬于市,家中女眷奴仆,或沒入掖庭,或發賣為奴。 寇氏被抄家清算的那一日,寇太后身著素衣,髻上未簪金銀,自請到慈恩寺修行,為寇氏贖罪,為江上社稷祈福。 裴野看也沒看她,一句話便應允了。 那日先帝臨終托孤,我還怕他不肯選你,臨到別時,太后一步步走近他,誰知他糊涂一輩子,竟還有這樣清醒的時候 你生母哦周氏,太后笑了笑,將一只點翠藍蝶金簪慢悠悠地帶在髻間,她原來只不過是哀家身邊的一個婢子,那樣低賤的身份!可她竟背著哀家,不要臉地勾引了陛下。 飛上枝頭后,便拿這樣一只破簪子來贈我,還以為哀家會和她相互扶持,還會像以前那般與她親近她也配! 我不過隨口騙騙她,她卻什么都信,阿野你說,她那樣傻的一個女人,怎么會生出你這樣一個處心積慮的壞兒子呢? 夠了,裴野打斷她,還是那副不冷不淡的腔調,天色不早了,慈恩寺路遠,太后還是早點啟程吧。 太后不肯走,就那樣笑吟吟地看著他。 寇氏倒了,可她終究還是太后,宮人們沒人敢上前攔她。 你不敢聽嗎?太后盯住了他的眼睛,你殺了自己的同胞兄弟,滅殺了與你有恩的寇家,你心里,難道真的就一點疚意也沒有嗎? 那太后呢?裴野不避不讓地對上了她的目光,我那位阿娘與尚未出生的弟弟,可曾到太后的夢里過?死在寇家霸權冷刀之下的諸多亡魂,太后可還記著他們的名姓么? 兩人冷冷地對峙了一會兒,最終太后還是扶髻起身,她臉上的笑意沒了,只淡淡地呢喃:走到今天的位置上,誰手上不是沾滿了血?他們擋了我寇家的道,死的不冤 至于周氏,那也是她活該,她若安安分分地做一個婢子,以哀家當年和她的交情,等她到了該出宮的年紀,哀家怎么會不給她擇一門好親事呢?怪只怪她太貪心了。 皇帝自始至終都坐在明堂之上,目送著她的背影遠去,那女聲漸弱,連那最后一抹氣息,都被那灼白的日光燙散了。 他心里并沒有復仇的快意,有的只是一片茫然的惶惑感,這么多年以來,他一直憑著這滿腔的恨意而活,可如今大仇得報,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只籠中困獸。 但他卻總覺得那支撐著自己往上爬的念頭忽然散了,他產生了一種,自己疲倦得不得了的錯覺,累得似乎都要支撐不住發上的玉冠了。 陛下!方啼霜忽然從后頭跑了出來,興沖沖地朝他喊,小咪生了一窩小貓,我剛才數了數,一共有四小只,現在正在我給它們搭的小窩里喝奶呢,你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