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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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野提筆在那硯臺中蘸了一蘸,而后不緊不慢地在紙上寫了一筆,只這一筆,他便又停筆不動了。 方啼霜不是那心細如發的戚椿燁,哪知道他為何又不寫了,于是呆愣片刻,也不知該如何找補,不知裴野又要他做什么。 裴野大抵是嫌他蠢,頓了會兒才紆尊降貴開口道:墨淡了。 方啼霜有些不解,他看那宣紙上的墨跡已經足夠濃了,他從前見阿娘給行軍路上的阿爺寫家信,墨跡也不過就是這般顏色。 不過他心中雖覺得麻煩,但到底懼于他的身份地位,又礙于他出言搭救的感恩之情,方啼霜還是恭恭謹謹地又重新給他磨了一遍。 第二回 試墨時,方啼霜瞄見那小皇帝微微皺了皺眉,想來是還不滿意。 他忙做好了再研一回的準備,不料裴野卻并未再罷筆,他是懶得再虛耗時間了,這墨汁雖稠了些,但他捏著鼻子也勉強能用。 不過看在方啼霜眼里,便理解成了自己這回磨的還算不錯,只是這小皇帝就是愛嫌棄人,非要皺皺眉為難他一下才算完事。 而后裴野便再沒開口說話,他便也只得侍立在一側,默默開始冥思苦想,可他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裴野無故救了他,卻又晾著他什么也不審問,這究竟是什么意思? 雖然他們年歲差的并不很大,但方啼霜卻覺得他的心思真是比那些大人們還要難以捉摸。 孤原先疑心你是貓舍里伺候的內官,裴野緩聲道,這幾日新搬入大明宮的只有他們可你規矩不精、舉止愚笨,實在很不像是宮中的教習公公帶出來的內宦。 言外之意,是他這樣笨手笨腳的,連進貓舍伺候的資格都沒有。 方啼霜雖然心里怪愛胡思亂想,但裴野一開口,他還是慫的不行,害怕得一動也不敢動,尤其是他還提及了貓舍,又有要道穿他身份之意。 那小皇帝見他如此,面上卻有些玩味:怎么?又啞巴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方啼霜:領一份小魚干,打兩份工,既沒有貓權,也沒有人權的小可憐。 第二十一章 有人在跟著他! 方啼霜又成了鋸嘴葫蘆,他年紀尚幼,又不識規矩,實在很不知道什么話是該說的,而什么話又不該說。 可偏偏眼前這位又是個翻云覆雨的主,只消費一句話的事兒,便可降他以滅頂之災。 不必緊張,裴野卻出乎他意料地說道,孤不要你答,若凡事都知根知底,那怎么還有趣呢? 方啼霜心里有些郁悶地想:那你怎么還說?嚇死他了都快! 座上的裴野筆端未停,只是話音一頓,片刻后忽的又問道:那夜你為何不守約? 方啼霜: 不是才說不要他答嗎?怎么還問! 他本想扯兩句謊話糊弄過去,可他總覺得身側這位才比他大不上幾歲的少年,仿佛一眼便能將他洞穿了似的,這讓他有些不敢說謊了。 方啼霜思忖了好半晌,然后才誠然開口答道:奴婢去過了,那夜是圣人沒守約。 裴野瞇了瞇眼,心想:撒謊。 那夜他人就在芙蓉園中,雖然突生變故那暗藏宮中的刺客提前出手,但內衛的眼睛他是信得過的,他們說無人來過,便是無人來過。 即便這小奴那夜當真去過芙蓉園,大抵也只在芙蓉園外緣站了站,否則斷然是逃不過那些千牛衛的眼睛的。 方啼霜見他不應聲,心里更慌了,腦子更是亂成了一團漿糊,脫口便又補了一句:況且奴婢那時又沒答應,又怎么能算得上是違約呢? 他這話一說出口便后悔了,這雖說是他心里的真實念頭,但心里想歸想,可真把話兒甩出去了,他又怕被皇帝降罪。 裴野沒應聲,只是心想:沒規沒矩、人慫膽卻大,還喜歡裝傻充愣,不過勝在有趣,也難得勾起了他幾分好奇。 于是他淡淡道:你說的對,是孤輕忽了。 方啼霜的魂兒都快被他這句話給驚散了他方才都做好下跪請罪的準備了,裴野為何脾氣又這般好了? 當朝民風開放,酒樓外搭臺子唱戲說書的不勝枚舉,內容也從來五花繚亂、百無禁忌。 方啼霜曾經和阿兄阿姊跑去湊過幾次熱鬧,那戲本里的皇帝暴虐無常,一怒就是一句把他給寡人拖下去斬啦! 他就沒聽說過哪個皇帝會謙卑地同庶人道歉,裴野這一句是可真讓要他折壽了。 可說完那句話,裴野緊接著便又不說話了。 方啼霜茫然垂目,看著他在宣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那些形入方塊的字跡,很快便又開始犯起了困。 年幼時他才會走路,便被阿娘催著趕著去讀書寫字了,可他自小便不愛念書,一見到這些方塊字就暈乎。 啟蒙比旁人早,學得卻比旁人慢,一看就是頑石一塊、朽木一樁。 可架不住他阿娘耐著性子,一橫一豎、一筆一捺地教他,他從前總聽阿娘說什么:不識字往后是要吃大虧的。 你學了好賴也不吃虧,認字讀書不比你和泥捏泥巴來的強嗎? 所以方啼霜好歹是在娘親去世之前學完了一本千字文,也算是啟蒙認字了。 不過裴野寫的那些字他也有好些都看不懂,而且這種非大白話的文言文,他哪怕是字字都能認得,也不定能讀懂幾分意思。 方啼霜熬到最后,整個人都有些意識不清了,他朦朦朧地又想起了曹四郎,也不知他的阿兄近日怎么樣了 說起來,他但逢變回人身,就總被那裴野撞見攪和了,雖然裴野今夜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方啼霜還是心里悶悶的,有些沮喪和失望。 時辰不早了,裴野忽然撂筆出聲,你回去罷,只是明日這個點你還要來。 他也不知道今日自己為何困得這樣早,兩個時辰前他才吃了一盞濃茶吊著,如今竟又有了倦意。 像是真受到了貓舍里那只懶貓的影響。 方啼霜半夢半醒似的,還有些發怔,脫口便問:去哪兒? 家去,裴野道,孤又不知道你是從哪來的。 他顯然是真的有些困乏了,語氣中很罕見地隱隱透出了幾分不耐煩來。 方啼霜此時若要再多話,那便是不識好歹了。 于是他很高興地學著那些宦官的模樣,躬身垂首退將出去了,但那動作落在裴野的眼里,實在是有些拙笨。 方啼霜出了正堂,心里松下一口氣,感覺渾身上下的骨頭頓時又活了過來。 這外頭可比那燒著地龍的正堂里冷多了,方啼霜忍不住搓了搓手,心里卻在想:那皇帝雖然遠遠望去,像尊面冷心冷的神像雕塑,可湊近了看他,其實也還是有人味的。 方才他在那殿里想不明白的事兒,現下出來叫冷風一吹,便就想通了。 裴野到底為什么要幫他呢?那一定是因為裴野是個好人! 雖然他常聽旁人說裴野厭貓,但他對雙兒顯然比他那小妹十二公主對貓兒要尊重許多,還把雙兒養在身邊,可見他就是嘴硬心軟,是個好人無疑了。 方啼霜想到這里,居然還傻樂了起來,覺得自己方才在御前的蠢笨作態有些好笑。 忽然之間,他聽見身后忽然傳來了很細微的聲響,那動靜極輕,但他靈敏的貓耳朵還沒收起來呢,他能肯定那絕對是人的腳步聲 有人在跟著他! 方啼霜腳下一頓,而后猛地回頭朝身后張望了一眼,可那后頭除了一地的月光霜白,以及影影綽綽的樹影之外,什么也沒有。 也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便連那輕微的腳步聲也消失不見了。 他甚至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方啼霜頓了片刻,然后又回頭疾步繼續往前走去,可不過多久,那尾隨在他身后的腳步聲卻忽地又響了起來。 這回絕不會是他聽錯了,方啼霜手臂背上頓時汗毛直豎,整個人都警惕了起來。 他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大,而身后的腳步聲也越來越重緊接著他又發現,他身后的尾巴似乎又頂了出來,擠在他的衣袍下,害他都有些邁不太開腿了。 方啼霜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隨后他也不管身后跟著的究竟是什么人了,步子一下放開,旋即便飛快地朝著暗處被矮樹包圍的一處墻根跑去。 后頭跟著他的人見到此狀,不加猶豫,也猛地追了上來,但因他方才起疑回頭,他們不敢跟得太緊,所以要追上他,還需要一些時間。 不料等他們追上之時,卻見地上只余一身內宦衣袍,那中郎將蹲下身翻了翻那堆衣物,發現這里頭竟連里衣底褲都在,而那人卻像是憑空消失了。 搜!他沉聲吩咐身側兩名內衛。 而此時的方啼霜正站在檐瓦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三名內衛在這附近搜來找去,他面上看起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可沒人注意到,他身下四只蹄子都在微微發著抖。 忽的那三名內衛中有一人抬頭,與檐上的方啼霜對視了一眼,方啼霜很無辜地叫了一聲:喵嗚~ 意思是你別看我,你們追的是人,和我一只小貓兒又有什么關系呢? 和他對視的那人正是把他押到皇帝面前的中郎將,他看起來似乎很喜歡貓,還遙遙對檐上的方啼霜笑了一笑。 方啼霜很嫌棄地轉身,然后跳下房檐,到了墻的另一頭,軟著腳溜溜達達地回貓舍去了。 大明宮正殿,皇帝寢宮內。 裴野才剛洗漱歇下,候在門外的戚椿燁忽然輕手輕腳地走到紗簾邊上,他手腳是輕,但卻故意讓衣裳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動靜,好讓皇帝事先覺察,不至于被自己的聲音嚇到。 他走到紗簾邊上,然后低聲道:圣人,蘇將軍有事要稟 讓他進來說話。裴野淡聲道。 戚椿燁一聲傳話,外頭候著的中郎將便輕步快走進來了,他先是對著那明黃色的床紗行了禮,而后才道:稟圣人,那小宦官相當敏銳,卑職二人跟得雖遠,可不知怎么的,竟還是被他覺察到了,隨后他便匆忙逃跑,可等卑職等人追上時,他人卻忽地消失了 哦?怎么個消失法? 那中郎將很是糾結,這事兒說來實在還有些玄幻,像是編造出來的,可他總不能撒謊糊弄裴野,于是他斟酌著說道:就是那衣裳鞋襪全還留在原地上,可衣裳里頭卻空了卑職等人將那周邊翻來覆去地搜查了一番,卻仍未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他這話半夜三更說來還有些滲人,旁側的戚椿燁感覺自己后背的雞皮疙瘩都要冒起來了。 可裴野從來是不信這些個鬼神精怪的,他冷笑一聲:難不成還是個鬼怪托世?戲本里有那么怕人的鬼嗎? 卑職并無欺瞞圣人之意,此事千真萬確,同僚二人還在屋外候著,他們也是同我親眼所見那中郎將忙解釋道。 孤不是疑你,裴野信他的忠,也信他的誠,只是不信這鬼神之說,這事是古怪,但孤沒見過鬼神,只見過人,凡人為者,其必有跡請將軍繼續追查此人,孤只要和人有關的原因結果。 那內衛一作揖:卑職遵旨。 第二十二章 最好是能給他咬哭! 貓舍院門外,一只通體雪白的長毛貓鉆入了專給它安的一扇小門內,然后直奔自己那間還亮著微弱燈光的屋子去了。 方啼霜一進門,便瞧見屋內的婉兒坐在他那張小矮桌邊上,腿上還蓋著他的小絨毯子,他像尋常一般喵嗚了一聲,然后蹭地跳上了她的膝頭。 婉兒被他嚇了一跳,她方才心中憂慮,沒敢回屋休息,一直在這屋里等著方啼霜回來。 她如同平常一般,順手摸了把小貓兒腦袋頂上的絨毛,依然感覺小貓兒大變活人一事實在有些不可思議,就像是她睡糊涂了做的一場夢。 但見這小貓兒平安回來了,她還是松下了一口氣的。 雙兒,她試探著問了一聲,你找著那人了嗎? 小貓兒在她懷里搖了搖頭,還有些委屈地咕噥了一聲。 方才沒叫人瞧見吧? 方啼霜不知道要怎么作答,若是點了頭,這事他和婉兒又解釋不清,反倒又平白叫婉兒擔心了。 于是他便假裝聽不懂人話,從她膝頭躍下,而后緩步走回窩里去了。 主子怎的不搭理我?婉兒跟了過去,自說自話道,也是,若是被那千牛衛瞧見捉住了,您哪里還回的來呢?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忽的又咦了一聲,追問道:你那身衣裳呢? 這問題方啼霜實在也很難答上來,都不是一句話就能說清的,更何況他此時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語言不通,他喵喵叫半天也是白搭。 方啼霜很快便把屁股尾巴沖向婉兒,然后往窩里一趴,不欲再動彈了。 您可真是婉兒給他蓋上了那方小毯子,然后輕聲道,這大明宮的規矩可比咱們原先那兒嚴厲得多,您要是把衣裳丟在路邊,被哪個貴人瞧見了,這多有傷風化? 她繼續絮絮叨叨地念經,方啼霜起先還喵兩聲作為回應,后來便困得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發現那小貓兒早已睡過去之后,婉兒輕嘆了口氣,而后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地熄燈離開了。 第二日清晨。 方啼霜原本在窩里懶覺睡的好好的,忽然便被婉兒抱了起來,他困成了一團白色的棉花,掛在婉兒的手上一動不動。 雙兒,雙兒主子,婉兒喚了他幾聲,陛下召您過去呢,往后您是每日都要當值,每月逢初一休一日。 方啼霜頓時從美夢中驚醒過來,滿面驚恐地睜開了眼睛。 一月一休,這真的不是在虐貓嗎?也太過分了吧! 屋外澤歡等人很快便端了一碗rou粥和兩粒山楂丸進來:貓主子快用餐吧,千萬不敢讓陛下那邊等急了。 方啼霜自進宮以來,還是第一回 連吃飯時的心情都這樣苦澀,他也實在是沒想到,他都變成貓了,竟然還要干活,要干活就算了,還這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