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王妃不干了 第59節
從御書房里出來后,雪下得更大了,天地間茫茫一片。 隨行的護衛問蕭承淵:“王爺今夜還回么?” 宮里有專門皇子歇息的地方,蕭承淵若是不回齊王府,也是有地方歇息的。 懷里的手爐早已涼透,蕭承淵薄唇輕啟:“回?!?/br> 一行人重新投入風雪里。 雪很大路也滑,原本半個多時辰的路程,這回足足花了一個時辰,等蕭承淵抵達含章院時,已是午夜。 她這幾日形成了一個習慣,無論他回來得多晚,總會為他留上一盞燈。她不知道的是,她只是覺得他與常人不同,留一盞燈有助于他行動。 可這一豆燈火落在蕭承淵眼里,原本冷透的身體突地注入了暖意。 裴時語第二天早上仍然沒有見到蕭承淵,他問正在對面整理炕床的春曉:“王爺昨夜有沒有回來?” 春曉也沒有與蕭承淵照面,停下手里的動作回身望向裴時語:“被褥動被人動過,王爺肯定回來過了?!?/br> 裴時語恍然,原來昨夜他隱約聽見的輕咳聲不是錯覺,他真的回來過。 不過她沒有想到蕭承淵會忙成這樣,照這架勢,應該是天不亮就出門了。 裴時語起身下床,梳洗完后獨自用了早膳,早膳后得到一個好消息,余嬤嬤昨日下午回了一趟余家,余為同意去醉云樓當掌柜,還通過老夫人派來的丫鬟給裴時語遞了拜帖,要來與裴時語商談醉云樓重新開張的事宜。 余為經驗豐富,更清楚背靠王府對余家而言是天大的幸事,對醉云樓的事自然格外上心。 裴時語心里想著,蕭承淵既然已經拿到了封家人通敵的證據,他定然會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恢復健康,也意味著儲位之爭很快會有結果。 到時她也可以離開了。 那醉云樓開業之事就得盡早,等醉云樓的生意步入正軌,她也好從容離開。 醉云樓的一切早已準備妥當,余掌柜建議不能不聲不響地開業,要造勢,裴時語聽了他的建議,放棄了最近的那個吉日,挑了下一個,十一月初八,即十三天之后。 等兩人商量得差不多了,裴時語讓人叫來嚴玄,三人再合計了一遍,裴時語讓嚴玄的余掌柜去醉云樓先去熟悉一番。嚴玄下午回來給裴時語復命時告訴她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今日早朝的時候,御史臺最剛直不阿的管御史今日給皇上上折子了,請皇上下令重新調查二十年寧遠侯通敵叛國一事。 裴時語一下子明白了,這應該是蕭承淵近日日夜忙碌的原因,按理說朝堂上的事情不可能這么快傳到民間,蕭承淵想要還寧遠侯公道,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其中定然有他在推波助瀾。 在上了年紀的人的心里,當年的寧遠侯可是戰神一般的存在,是他們年輕時爭相模仿的對象,很多人都想不通一心為國的大將軍為何會去通敵叛國,可當時人證俱在,且寧遠侯也認了,寧遠侯的名字漸漸成了不能被提起的存在。 如今舊事重提,且有人在替寧遠侯喊冤,眾人原先的疑惑也從記憶中拎出來,當年那個驕陽般的男子果真被冤枉了? 一時間里,街頭巷尾對此事議論紛紛,聽說管御史還在殿前跪著,眾人恨不得進宮去看個究竟,也想同管御史一起問問皇上,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當年結案那樣快,其中當真有隱情? 已是深夜,皇上的身邊罕見沒有美人,在亮如白晝的御書房里,他不安地踱著步子,不時朝門口張望。 直到太監在外頭恭恭敬敬地稟報:“啟稟皇上,安國公來了?!?/br> 皇帝聞言眼前一亮,雙腳不由自主地朝門口走去:“快請?!?/br> 看到連夜趕來的心腹,皇帝示意安國公不必行禮,氣咻咻地開口:“那個逆子要逼死朕?!?/br> 安國公雖是被皇帝禁足,但這并非皇帝的本意,他如今是來見皇帝,見到他的人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不慌不忙地回應皇帝:“您之前不是本就打算放任齊王與四皇子相爭的么?眼見封家人招架不住,這于您而言不是大好的局面?” 皇帝覺得他這個心腹想事情過于簡單,煩躁道:“朕初登帝位處處都得仰仗魏國公,才默許了魏國公打壓姜思永,如今逆子舊事重提,且他利用御史喊冤,管益這人你也知道,認準了事九頭牛也拉不回,如今還在勤政殿外跪著,若是鬧得人盡皆知,叫天下百姓如何看朕?!?/br> 安國公不得不提醒他:“已是人盡皆知了?!彼D了下,依舊氣定神閑地:“此事未必是壞事,雖說此事是皇上默許的,可百姓不知,他們只會認為您是受了jian人蒙蔽。 畢竟您娶了姜家之女,還讓她生的孩子封了王,如今更是對齊王格外器重。 您是皇帝,不會有人懷疑您,且沒人能逼您承認。 通敵叛國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封家上下幾百人的性命懸在您的手上,且宮里還有皇后和四皇子,魏國公不敢胡言。 您這回堅定地支持了齊王,既能給魏國公一黨帶來沉重打擊,百姓也會感嘆您身明察秋毫?!?/br> 皇帝看著安國公的臉,突然平靜下來:“原來你也是這樣想的,朕倒是放心了。魏國公只手遮天,也是時候讓他認清這天下究竟是誰的天下了?!?/br> 皇帝突然想通了,朝堂上許久沒有發生大事了,且就算有事也自由各部處理,他就是有點慌亂才會如此,絕對不會是因為心虛。既然這不是問題,皇帝想起另外一個問題:“別院的尸體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事后沒有找到機會見過安國公。 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有些多,新來的美人對宮里不太熟悉,他壓根抽不出空來處理這事,也沒有機會問安國公到底是怎么回事。 聞言,安國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起此事,臣實在是冤枉,事情根本不是大理寺說的那樣,不過是幾個做錯了事的丫環,大理寺這回的將手也伸得太長了些,竟然管起了臣的家務事。 至于那些尸體,完全是個巧合,至于為何這般巧合,實則是我們父子被別院的管事糊弄了,他上個月對一名女子用了強,女子大概有些病癥,中途死了,管事于是順手將丫鬟埋了。 皇上若是不信,臣愿意與兇手在殿前對峙?!?/br> 皇上看著安國公因氣憤而漲紅的臉,道:“我自然是相信你們父子,但你也得想辦法讓別的人相信?!?/br> “皇上放心,臣會用事實證明我們父子二人的清白,也愿意請這朗朗乾坤作證?!?/br> 夜很深了,澹月堂內仍是燈火通明,不時有消息從四面八方傳來。如今正值關鍵時期,蕭承淵精神抖擻,聽一撥又一撥人的匯報。 “安國公連夜進了宮,與皇上密談了一個時辰?!?/br> “皇上接了管御史的折子,下令徹查寧遠侯被誣之事?!?/br> “大理寺的人將安國公府的別院整個翻了一遍,依舊沒有英娘的女兒的尸體。還有剛剛傳來一個消息,藍衣人潛入了安國公府?!?/br> 第74章 都對上了 蕭承淵擱下手中的狼毫,目光如炬:“確定那人不是秦守池?與畫像中一模一樣?” 沐長史清楚此案的細節,在聽到大理寺少卿洛鵬的人來傳消息時,反復確認了幾遍,如實回答:“的確是畫像中那人,但不是秦世子,此人既是國公府的暗衛之一,同時也是一位管事,他認罪了?!?/br> “如今人在哪里?” “人被抓獲后洛大人連夜審問,那人承認一個月前他害了一名女子,且就地埋尸在國公府的別院,但不承認害了之前那些女子,咬定她們只是別院里犯了事被杖斃的丫鬟,別院里的其它下人都能證實他說的是真的?!?/br> 蕭承淵不得不佩服秦守池的算計之深,他連替身都想好了,只是這樣一來,案件的重點就被模糊了,原本的虐女埋尸案變成了國公府的家務事,他這個最大嫌疑人得以脫身,頂多被治個御下不嚴的罪名。 蕭承淵開口:“將案情宣揚出去,那些女子總會有幾個家人,只要能引起她們的家人的主意,國公府就算再想息事寧人,洛大人也能繼續追查?!?/br> 沐長史沒有立即答應,斟酌道:“可皇上那里怎么交待?!?/br> “不用管他,”蕭承淵眼中一片冰涼。 皇上為了國公府的名聲讓他將此事壓下去,不許民間出現半點流言,可他若只是為了那個位置枉顧百姓的冤屈,與那個人又有何異。 再開口時,蕭承淵的嗓音如這寒夜一般冰冷:“舅舅被誣一案已被允許徹查,此事有管御史牽頭,就算是皇上想反悔都會于事無補,那里不需cao心,你只需派人盡力配合洛大人即可,務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br> 沐長史頷首,蕭承淵又問他:“龐炎這幾日在做什么?” 沐長史其實有些想不通,龐炎是寧遠軍副將霍榮派來保護王爺的,原本是王爺的貼身護衛,可龐炎外出尋找神醫回來之后,王爺卻將他丟給了云老大去當暗衛,難道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待對上蕭承淵那雙冰冷的眼眸,沐長史收起了打探的心思,王爺若是覺得有必要告訴他自然會說的。他坦言道:“沒有特別的,就是按云老大的命令跑跑腿?!?/br> 蕭承淵頷首,“程寧如今在哪?” 程寧是霍將軍的義子,前世這個時候,魏國公與戎國人設計陷害寧遠軍,雖然沒有傷及寧遠軍的根基,卻害了霍將軍手下的兩位得力干將,其中一位就是程寧。 程寧前世被魏國公的人陷害,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光明正大繼續待在寧遠軍中,于是在暗地里替他做一些不便讓人知曉的事。 比如他前世托了程寧護送裴時語去青州。 可據裴時語所說,程寧前世并沒有出現,來取錦盒的是龐炎。 而龐炎本不該知曉錦盒的存在。 所以,能將錦盒的秘密告訴龐炎的只有程寧,前世他們二人之間發生了何事,到底是誰主張奪取裴時語的性命。 如今龐炎在上京,程寧也來了,二人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方便他調查他們二人。 但他不好對程寧明言讓他來上京的原因,于是在戎國人行動前給霍將軍去了封信,信中提到戎國人賊心不死,霍將軍果然警醒起來。因他擁有前世的記憶,清楚霍將軍在這個當口能派出來的心腹就是程寧。為免得引起戎國人與封家人的警惕,他與霍將軍商定,程寧在上京潛伏下來,先不與王府的人來往,雙方只在暗中交換信息。 如今舅舅被誣一案的局勢已經明朗,不用像之前那樣小心謹慎。 沐長史回答:“聽與程將軍聯系的人說,程將軍帶著他那位小兄弟如今在酒樓落腳?!?/br> 蕭承淵頷首,酒樓是個藏身的好地方,人員復雜不易引人注目,“回頭將程寧的下落告訴龐炎?!?/br> 沐長史領命領命退出去,屋內陷入沉寂。 蕭承淵凝眸看向墨跡已干的紙上代表藍衣人的標識,他仍堅信秦守池才是此案的主導,他是不是藍衣人到時自有說道,可以如今出現的藍衣人不過是替罪羊,是秦守池的幫手。 事發之后,各個城門都有藍衣人的畫像,他不可能瞞著守城的軍士出入,說明秦守池這個幫手這幾日一直在城內。那日從裴時語那里得知房敏芬在珠寶街的所見,他后來派人問了英娘,并在英娘的女兒阿蕓出現的地方調查了一番,阿蕓極有可能在他們手上。前幾日在別院里并沒有發現阿蕓的尸體,說明阿蕓還有可能活著。 只要找到阿蕓,許多事情會迎刃而解,但也不能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這一點上,一定還有別的方法。 夜幕一點一點揭開,東方露出魚肚白,他看了眼漏刻,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還是決定去含章院。 最忙亂的時間已經過去,且今日休沐,可以先回她那里歇上一個時辰,在她起床前再回來歇息。 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一回低估了連日累計的困意,并沒有如他所料那般早早醒來。 這樣導致的結果是,裴時語睡眼朦朧醒來后,下意識地探著身子朝拔步床對面炕床上看了一眼,見到蕭承淵還在,頓時睡意全無。 蕭承淵向來體諒她,擔心她尷尬,從來都是在她起床前離開,她的第一反應是難道他生病了? 念頭閃過,越想越覺得可能,上京最近降溫了,他的身子本就比常人虛弱些,這樣不分日夜忙碌著,的確有生病的可能。 裴時語穿戴完畢后來到蕭承淵的身旁。 她居高臨下打量蕭承淵,卻見他正安睡著,除了臉色比尋常男子蒼白些,并不像生病的樣子??伤X時一向警醒,她這回都到他跟前了,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就透著些不正常。 那他到底有沒有生??? 需要請元大夫么? 若是沒病卻請了大夫過來,豈不是要鬧笑話? 先確認下吧。 根據她以往的經驗,她冬日里生病回回都是先從發熱開始的,既是明面上的夫妻,倒也沒有必要那樣扭捏,裴時語暗吸了口氣,素手搭上他的額頭。 沒有發熱。 她剛要收手,手腕上突然多出一只溫熱的手掌,下一刻對上他那雙還帶著迷茫的眼,裴時語心頭直跳,原來他的警醒并沒有消失,可這也太尷尬了。 裴時語感覺耳尖有些發燙,她櫻紅的唇動了動,正欲開口解釋,卻發現面前的茫然看了她幾個呼吸之后重新闔上了雙眼,握著他的手腕將手放在錦被上。 裴時語望著手腕上的這只手,眼里也浮出茫然,他這是什么意思? 待聽到均勻的呼吸聲,裴時語恍然大悟,又不由得覺得好笑,原來他并沒有醒,方才只是下意識的動作。他這樣都還醒不來,想來近日的確累壞了。 裴時語小心翼翼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拔開之后,暗舒了一口氣,再輕手輕腳地出了寢室。 醉云樓重新開業在即,余掌柜來的那天和他約好了,要去醉云樓定下迎客的菜式。因為有前世的印象,她知道今日會放晴,所以特意選了今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