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沒辦法！”秦太太辯解，“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分得清十億和五百萬的差距。秦家如果出了個低智兒童……我只想排除這一可能性?！?/br>
    秦老爺子笑意淡去，目光深沉，“是啊，任誰都清楚，可她只帶走五百萬。這次回來，才幾天，又從路家孩子手里坑走五千萬?！?/br>
    秦太太詫異，“您也知道彩票的事？”

    秦老爺子抿一口茶，“今早才知?！?/br>
    他望向窗外，過一會兒，低聲道：“路家退婚的事，能不能緩一緩？等上幾天，不會太久?！?/br>
    “怕是不行?！鼻靥尖庵?，慢慢道，“父親，您聽說過奧斯汀·溫德爾這個人嗎？”

    秦老爺子拿起放在一邊的報紙，“知道，經常上新聞?！?/br>
    秦太太說：“他這個月會來淞城。我聽人說，路太太正忙著敦促盼寧考證?！?/br>
    秦老爺子皺眉，“考證？”

    “對，什么證書能在一兩個月內獲取，就考什么?！闭勂疬@事，秦太太好笑，“可盼寧從小就不是天資聰穎的孩子。路太太沒法子，只能叫她考駕照。等月底盼寧取得駕駛證，路家準備為她舉辦隆重的慶祝晚宴?！?/br>
    秦老爺子聽的莫名其妙，“慶祝她考到駕照？”

    秦太太淡然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慶祝是借口，邀請溫德爾出席是真，他們有意將盼寧正式介紹給那個外國人?！?/br>
    秦老爺子扶正老花鏡，抖一抖報紙，“新聞說，那位先生的姓取向比較開放——”

    “父親！”秦太太無奈，“花邊緋聞能信嗎？新聞還說，白小姐和路家司機的兒子因戲生情?！?/br>
    她又開始頭疼，端起茶杯，冷冷道：“……我不信她敢?！?/br>
    秦老爺子又說：“關于退婚——”

    他才開頭，朱媽走過來，說：“路太太剛才打電話來，希望明天早上來看望老爺?！?/br>
    秦太太神色一凜，苦笑，“父親，看來，拖延不了?！?/br>
    秦老爺子說：“我知道了。明天是么？我等他們?！?/br>
    秦太太看著他，“不如我明早過來？有些話，您不好說，我可以勸一勸路太太?！?/br>
    秦老爺子搖頭，“不必。那場婚事是我和路守謙他爸定下的，現在他家長輩不在，要退，自然找我，只是當年——”他再次翻開舊相冊，看著最后一頁幾張小女孩的照片，心中五味雜陳，“當年定的可是路寧寧?！?/br>
    秦太太輕嘆：“寧丫頭福薄，多半不在了。我們也得看緊小霧，千萬不能發生類似的慘禍?！?/br>
    秦老爺子不語。

    他想起好幾年前，那位秦措帶回海之嶼的女朋友。小姑娘水靈又漂亮，白衣黑發，講話輕聲細語，溫溫柔柔。

    唯一一次見面，她跟在秦措身邊，問一句，答一句。后來不知怎么得罪了小茹，不歡而散。

    ……和說出‘我不拜財神，財神拜我’的狂妄小丫頭，完全不同。

    真是一個人么。

    *

    “哇！”

    “快跑！快跑！”

    “爸爸好嚇人??！大白鯊沖著jiejie游過去——咦，jiejie一點都不害怕?！?/br>
    “那不是大白鯊，是另一種鯊魚?！?/br>
    “jiejie在和它說話嗎？”

    水族館最有名的海底通道，前來參觀的游客都被面前的一幕驚呆。

    三面海水環繞，一條巨鯊俯沖而下，卻沒有沖撞隔離帶。它靜靜地停在一側，隔著玻璃，與白色羊毛衫、白色短羽絨服的女人對視。

    秦措帶兒子去衛生間，還沒趕上來。

    纖纖伸出手，指一指自己的太陽xue，對那條魚輕聲說：“——自閉靈識很多年，聽不見你說什么。別試了?！?/br>
    鯊魚的小眼睛仿佛在瞪她。

    纖纖搖搖頭，“不聽也知道你想說什么。在這里待的很煩，不開心，沒自由，整天被奇怪的生物圍觀——有什么辦法呢？現在海里也臟，都是垃圾，又危險。所以我在解決啊?！?/br>
    鯊魚小幅度擺動軀體。

    “人類討厭？”

    纖纖回頭，望著嘰嘰喳喳經過的游客，大多是帶小孩的父母，或是年輕人結伴出來玩。

    “是討厭，但偶爾也有討人喜歡的，不能一棒子打死?？茨沁?，我兒子，我兒子他爸?！?/br>
    鯊魚甩尾就走。

    纖纖抱著手，“誰告訴你物種不同不能生孩子的？誰說的？我找人類生怎么了？我在規則之外。你不要搞物種歧視——”

    “mama?！?/br>
    纖纖低頭。

    秦霧問：“你在跟魚說話嗎？”

    纖纖說：“一條沒有禮貌的魚，居然鄙視我?！?/br>
    秦霧配合地笑了聲：“這個笑話很好笑?！?/br>
    纖纖本想說沒開玩笑，但說了也無意義，就牽起他的手。

    秦霧走在當中，一邊是母親，一邊是父親。

    海底通道向前方筆直延伸，宛如真的身處海底世界。他們所到之處，所有海洋生物都會紛紛迎上前。

    周圍的行人注意到這一點，驚訝地看著他們。

    秦霧戴著兒童口罩，第一次來，就能看見如此罕見的情景，表面平靜，內心很是高興。

    纖纖壓低聲音，問另一側的男人：“今天怎么主動帶我和小霧來海底世界？”

    秦措淡聲道：“小霧說你提過?！?/br>
    纖纖：“不信你那么好心啦?！?/br>
    “白小姐?！彼p笑，“你想要的，我有什么不給？”

    “就沒一點私心？”

    秦措沉默片刻，在她耳旁輕輕道：“……找靈感?！?/br>
    纖纖笑，“深海萬里??？”她抬起頭，先望著頭頂流動的水，然后是兩旁，“秦措，你知道深海之下有什么？”

    “遠古生物?！?/br>
    “什么也沒有?！崩w纖說，“只有亙古的寧靜?！?/br>
    話音剛落，她微微偏頭，眼角余光瞥見一只對準她、來不及收起的相機。

    “居然有狗仔?！彼械揭馔?，“我這么紅了嗎？”

    秦措說：“我處理?！?/br>
    “好?！?/br>
    等他離開，纖纖的手機在口袋里振動。她拿出來，看了一眼，示意高卓和另一名保鏢看好秦霧，獨自走到一邊。

    消息是大衛發來的。

    [大衛：先生，您之前說過，如果有人調查白纖纖女士的背景，第一時間通知您。]

    她下意識地抬眸，看見秦措的背影，笑了笑。

    [mr. gf：誰？]

    [大衛：這次比較復雜?？腿送ㄟ^位于淞城的獨立事務所調查，因為涉及白女士在海外的經歷，所以那家事務所主動聯系我們。]

    [mr. gf：客人姓秦？]

    [大衛：是的，是一位秦先生，具體名字未知，目前只知道客人似乎年齡很大，對方事務所非常尊敬他。]

    纖纖一怔，心想，不是他。

    秦先生？不是秦措，多半是他爺爺——有意思。

    [mr. gf：海外經歷，和上次一樣的處理方式。]

    [mr. gf：你和對方事務所交涉，表態可以提供白女士早年在h市的線索。叫他們去一個地方，找一家珠寶商店的老板詢問細節。具體地址我稍后發你。]

    [mr. gf：要價盡量高，這條信息非常珍貴。]

    [大衛：明白。]

    放下手機，纖纖走過去。

    那名疑似職業狗仔的青年頭戴鴨舌帽，穿著普通，原本見秦措注意到他，還想躲藏，結果被兩名保鏢左右夾擊，退無可退，只能一再告饒。

    “……您是捧白小姐的那位刪帖大佬——不，我說錯了，您是白小姐的男朋友，對嗎？我無心的，真的無心?！?/br>
    “……我也是拿錢辦事，這是我的職業，我就是干這個的?！?/br>
    “……沒拍小孩，我不至于那么下作?！?/br>
    “……我知錯了，我不會再跟蹤白小姐，今天我真的只是碰巧遇見，我是來拍別人的?！?/br>
    海底隧道幽藍的光芒閃爍。

    秦措站定，比任何海洋獵手更可怕。他雙手伸進口袋，語氣平穩：“給你五百萬?！?/br>
    狗仔愣住，驚疑不定，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大喜。

    “好好！大哥，我這就把底片給你，絕對不自留，以我的人品——以我的小命發誓?！?/br>
    他馬上就取底片，過于欣喜，咧著嘴角，笑的停不下來。

    男人又道：“現在發出去?！?/br>
    狗仔脫口而出：“保證不發出去，保證沒有上傳云端——咦？”他眨了眨眼，呆住，“你剛才說什么？發出去……發哪？網上嗎？”

    “隨你?！?/br>
    “……”

    纖纖無語，趕上前，對狗仔解釋：“他開玩笑的——他的意思是千萬不能發出去，保護隱私重要?！?/br>
    狗仔提到半空的心終于安全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