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那些視頻開始讓他找到兩人間的聯系, 或者說讓他看到了兩人間重合的光和影。 那霍野口中他的目光,究竟算什么。 看到他偶爾走神, 霍野在一桌人的餓虎撲食間,給他夾了好幾回菜。 樂隊其他三個人坐在對面笑得曖昧, 老劉也是一臉笑瞇瞇。 過了一會兒, 老劉舉起杯子里的啤酒,對孟一文他們說:恭喜小孟、小周、小施正式簽約公司,告別無業游民的身份! 周雷假裝拍桌子:老劉, 您說話也太不中聽了點吧,什么叫無業游民???我們以前那是自由音樂人。 孟一文捧著杯子笑:就是, 現在人家是周大明星了,說不定以后可以幫您女神的簽名呢。 沒怎么樣先飄起來了, 老劉撇了撇嘴,不過你別說, 前兩天有個年輕人來給車做保養,車里放的歌我聽著耳熟,一看,居然是你們的歌。 周雷一咧嘴:什么叫居然???哎, 還是野哥寫得好,本來人家聽說他不來,還在猶豫簽不簽我們呢, 結果他把我們所有歌的版權都拿出來了。 奚遲聞言,看向霍野的側臉。 劉叔,你再替我們勸勸他唄。孟一文語氣誠懇地說。 老劉喝了口啤酒,搖頭:我說話管用嗎? 施焱看向對面的兩個人,開口道:反正奚大夫說話肯定最管用。 行了,一個兩個廢話這么多?;粢伴_口打斷了他們,舉杯道,祝未來的大明星們前途無量。 桌上的氛圍熱氣騰騰,周雷跟大家講著有一個音樂類綜藝邀請他們的事,一堆人都在開玩笑讓他注意言行,不然上去直接被封殺了。 奚遲看見霍野依舊跟著笑得瀟灑,真心實意為幾個朋友高興,想起來在C市霍野問他要不要簽約的問題。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些遺憾。 霍野轉過來,對上他的眼神,湊過來低聲問:他們是不是很吵?你想走么? 奚遲搖搖頭,也舉起杯子祝福了他們三個。 謝謝嫂周雷說了一半,在桌子底下被踹了一腳,改口道,謝謝奚大夫。 吃完飯,老劉指揮店里小伙計抬了兩張桌子到院子里。 周雷過來嘿嘿一笑:奚大夫,來不來,三缺一。 什么?奚遲一時沒理解。 霍野掃了他一眼:你們自己進行不健康運動,別拉著別人。 哪不健康了?孟一文反駁,這是國粹。 奚遲明白了,他們是準備打麻將。 施焱在一旁揭露道:霍野這么說是因為我們不帶他,他運氣好得要命,帶他沒法玩。 可是我不會打。奚遲如實跟他們說。 他的確沒打過麻將,最多是小時候過年跟他mama回老家,看親戚打過幾次。 孟一文積極道:讓野哥來教你,你這么高的智商肯定馬上就會了。 奚遲看著他圓形鏡片后的熱情懇切,答應了:那我試試。 霍野無奈道:別管他們,你不用勉強。 孟一文已經樂呵呵地拉著奚遲到桌前了。 奚遲聽了一遍規則,感覺清楚了,但牌真正擺在面前的時候又有點不知怎么下手。 霍野難得看到他露出一絲茫然的表情,心里一癢,站在他身后幫他看牌,看了一眼就眉頭微擰。 奚遲側過臉問他:是不是很差?我運氣一向是這樣。 霍野抿唇搖了搖頭,微微俯身給他把順序理了一下。 奚遲感覺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從背后包圍,有絲薄荷的味道,側臉近在咫尺,讓他耳朵有點癢。 坐他對面的周雷等待中點了根煙,煙味飄過來,遮住了他周圍清新的味道。 霍野眉頭一皺,跟他說:掐了,禁煙。 周雷不明白了:這是露天場合啊,你不也抽嗎? 我戒了?;粢暗?。 周雷一愣,感覺他莫名其妙的,還是去把煙滅了。 奚遲坐在桌前打,霍野就站在后面幫他出謀劃策,后來看他手氣太差,干脆直接上手幫他摸牌。 其他三個人立馬抗議。 作弊作弊! 不帶這么雙打的??! 奚遲也有點不好意思,開口道:我自己來吧。 霍野瞪了對面一眼:三打二,還想怎么樣?你們別欺負人家奚醫生。 周雷直翻白眼:受不了了,輸牌還得吃狗糧是不是。 孟一文笑成一團:那我們可真三打二了啊。 來,讓他們后悔。施焱充滿斗志地說。 漸漸地,奚遲掌握了章法,基本只要他不自己摸牌,就可以贏。 桌子上一片哀嚎,但大家臉上都掛著nongnong的笑意。 洗牌的間歇,奚遲看著他們鬧來鬧去,似乎周圍的空氣都熱絡了起來。 這對他來說是挺新鮮的體驗,但很有意思,和霍野這幾個朋友待在一起總是很令人放松。 不知道霍聞澤對于自由地選擇了另一種生活的自己,會不會有一些羨慕。 被虐得體無完膚后,周雷終于認輸不打了,轉而癱在椅子上找奚遲聊天,東扯西扯。 把霍野聽煩了,跟他說:你話怎么這么多? 有人吃醋哇,我就是喜歡跟奚大夫說話。周雷賤兮兮地說,然后問奚遲,你這周末有空嗎? 沒什么事,奚遲道,怎么了? 周雷坐直了:跟我們一起去爬山吧?我們每年這時候都去一個度假山莊玩,我叔叔是那邊的經理,但是野哥今年就是不去,我猜他周末肯定要約你。 奚遲想起來霍野上次跟他的約會邀請,看向對方,霍野沖他挑了挑眉。 那邊沒什么意思。 你就是對我叔有意見。周雷說完轉向奚遲,本來好好的,自從我上次跟他說了我叔的事,就不行了,我叔年輕時候人品是有點問題,但咱去那是旅游的,又不是跟他溝通靈魂的。 不是,我每次去那都感覺很不舒服?;粢伴_口道。 奚遲產生了一絲好奇。 哪有那么靈異??!周雷大大咧咧地說,你說有不好的預感,不是啥都沒發生嗎? 你說那個度假山莊在哪里?奚遲忽然問。 周雷說了個地方。 奚遲心里微微一緊,這個山莊還算有名,之前聽科室同事聊天,好幾個人都去過,是個很正常的地方。 但是它的位置,離他老家很近,在同一條山脈上,車程不到一個小時。 想到霍以辭對他家鄉的記憶,還有他腦海里呼喚霍忱的童聲,他不禁想,曾經發生的事會不會也和那個度假山莊有聯系? 看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周雷笑道:是不是開始感興趣了,去吧,有溫泉哦,多浪漫,嘿嘿嘿。 他說著,給一臉無語的霍野遞了個曖昧的眼色。 還可以爬山看日出,山上很多楓葉,浪漫啊。孟一文捧著臉補充道。 散場以后,霍野送他回去。 到了樓下,奚遲問:你去那個山莊,覺得不舒服,具體是什么感覺? 霍野愣了一下,回答道:倒不是身體的不舒服,只是覺得有種隱隱的厭惡感。 奚遲覺得那個地方更有問題了。 你想去么?霍野看著他問。 奚遲搖了搖頭:算了。 去也不錯?;粢罢Z氣變得輕松起來,那里山頂看到的日出很壯觀。 奚遲還是猶豫:但你不是會難受么。 霍野眼里漫起笑意:說不定和你一起去就不會了。 夜色里,奚遲感覺被他看得耳根有點熱,挪開視線:那好,我先上去了。 去度假山莊的當天,一路暢通無阻,到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周雷的叔叔派了人來接他們,進去的時候,奚遲看到了山莊門口牌子旁的標志,不大但是有些熟悉。 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那個是華泰集團的標志,是趙鵬升的公司。 看來這個山莊屬于趙家,這讓他那種隱約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周雷叔叔派的人把他們帶到了這里最高檔的酒店,辦手續時,周雷故作詫異地感慨:生意真好,居然只剩三個房間了啊。 霍野一眼看出他要干什么,跟他說:別瞎扯。 真的啊。周雷眨巴眼睛。 最后一番拉扯,周雷成功地把他們送進了同一間,雖然是雙人床。 關上房門,奚遲還是略微有一絲不自在,打開行李箱收拾東西時,他忽然愣了。 他收拾好的行李中,他自己的睡衣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天霍忱放在他床上的那件絲質睡衣。 第46章 壞時機 奚遲握著這件無辜的睡衣, 指尖陷進柔軟的布料里,側臉隱約發燙。 他明明提前收拾好了東西,究竟是什么時候被掉包的?他總有種對方一直在暗中窺視著他的感覺。 進了房間關上門后,霍野也覺得四周的空氣逐漸升溫, 心中暗罵周雷瞎摻和。 看見奚遲一直站在行李箱旁不動, 他清了下嗓子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奚遲動作有些僵硬,我去洗個澡。 酒店的浴室是磨砂玻璃墻, 雖然透不出什么來, 但在暖色的燈光下, 隱約可見里面的人影。 霍野坐在床邊,低著頭視線定在手機上,屏幕上是一個編曲的app, 他打算把新歌再修整一下。 不遠處的水流聲綿密,濕漉漉地鉆進他的耳朵里,把他腦海中的音符曲調全都沖走。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低聲嘟囔了一聲靠, 向旁邊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準備往外走。 走了兩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折回去把那支煙連著剩下的一整包都丟進了垃圾桶。 奚遲洗完澡, 退無可退, 不得已換上了那套睡衣,絲滑的布料滑過每一寸皮膚, 都讓他有一種羞恥感。 扣上最上面一顆扣子,他看向鏡子,看見里面自己的臉格外紅,不知道是蒸汽熏的,還是因為他的心情。 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睡衣, 除了比他自己的睡衣貼身一點,領子寬松一點,大小也剛剛合適。 可就是完全合適,才讓人莫名更加羞恥。 奚遲咬著牙吹完頭發,推開浴室門走出來。 霍野應聲抬起頭,眸光一頓。 怎么說呢,他設想中奚醫生的睡衣,應該也是那種有些古板的深色棉質那種。 現在所見,并不是不和諧,柔滑的絲質布料和一排直扣的襯衣樣式,就如同清冷禁欲的人此時面頰到鎖骨浮現的一層淡粉。 是過于考驗他的定力。 霍野聲音里摻了一絲喑?。何胰ハ丛?。 等他出來的時候,奚遲已經縮進了被子里,但燈還是通明的。 奚遲剛才瞥見垃圾桶里的一整包煙,看他走出來,撐起身問:你怎么把煙扔了? 戒煙啊?;粢盀t灑地說。 奚遲覺得自己能想到原因。 霍野走到他旁邊的那張床坐下,盯著他道:你肯定很討厭煙味。 奚遲一怔:你怎么知道? 霍野眼里勾起狡黠:那天我剛抽完煙,你在車上睡覺,我給你蓋衣服,手靠近的時候你皺眉了。 奚遲心里像被輕戳了一下,垂下眼簾:你不用這樣改變自己的習慣。 過了一秒,他又補充道:但從醫學的角度,吸煙會使肺癌的風險增加三到十倍。 聽他一本正經的語氣,霍野靠在床頭輕笑道:奚大夫說的對,而且你前男友不抽煙,我要比他做的更好。 奚遲抬眼對上他眸子里的勝負欲,不知道該說什么。 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爬山?;粢罢f著,伸手把大燈關了,只留下他那側的一盞小夜燈。 這個燈會影響你睡眠么?他問奚遲。 光線很弱,奚遲答道:不會。 他想,霍野留一盞燈的習慣,大概是因為他曾經總是被關在漆黑的房間里,一睜眼就是黑暗。 一片寂靜中,他一時不能入睡。 剛才看見了趙氏集團的標志后,他就在想,霍忱的表現似乎是和趙家有恩怨,而周秘書也曾說過他想要報仇。 屬于趙家的度假山莊、霍野不適的感覺,這個地方肯定很關鍵。 他聽見霍野翻身的聲音。 你睡著了么?他放輕了聲音問道。 霍野喉結滑動了一下:沒睡。 他喜歡的人就躺在不遠處的床上,沐浴露的味道不停往他鼻子里飄,他能睡著就不正常了。 奚遲的聲音傳過來:你這次來,感覺到難受了嗎? 現在還沒有?;粢按鸬?。 周雷說你很討厭他叔叔,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跟我倒沒什么?;粢巴nD了一下,是我聽周雷說,他叔叔年輕時跟著老板起家,那個年代風氣還不像現在這么清朗,他們就鉆灰色地帶撈錢,這地方當年是個衰敗的工廠,但他叔叔只是表面管控著工廠,私下進行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甚至他老板手下的人犯了錯,被帶過來以工傷的名義弄殘疾了 奚遲聽得心驚,表面上山清水秀的地方竟藏著如此多齟齬。 關鍵他叔叔跟我們講起這些事,那種得意的姿態,就像在炫耀自己的功績一樣?;粢罢Z氣里止不住的厭惡,跟他一張桌子吃飯都讓人想吐。 這種人確實惡心,奚遲想,周雷叔叔的老板,顯然就是趙鵬升。 他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當年霍聞澤和霍以辭遭遇的綁架案,會不會就和這個廢棄工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