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喵嗚喵嗚。歲年蹭蹭紀沉關,因動用了妖丹,身上很不舒服。 紀沉關氣息短促,低聲問它:“咳……年年你還好么?” 歲年:當然,咳,當然好!本大爺是誰啊,那東西本大爺還不放在眼里! 老東西紀璒是真想要貓咪的命,對他自己的兒子居然也不客氣,歲年起初有紀沉關抱它,省了不少力氣,風雨訣也絞滅了一只術靈。但柳靈無死無生,術主不罷手便不會止休,兩人而后分開出擊,各保自身。 直到紀沉關體力不支被地藤掃倒,歲年激動之下,祭出了妖丹。 若要問它當時是如何想的,歲年只會回答是必然的選擇。 畢竟紀沉關要是倒了,它也討不到好。 可若回到方才,還真沒考慮這么多。 歲年支棱它毛絨絨的腦袋:你難道不服我的實力嗎! “服,年年好厲害?!奔o沉關笑道,“我的年年是最厲害的?!?/br> 那是當然——等下! 歲年瞪圓了眼,它方才聽到了什么? 你你你你!不磕巴了啊喵??! 歲年喵喵大叫:真的假的??!再來一句! “是真的?!奔o沉關垂散的鬢發伴著他頷首的動作,摩挲在歲年背上,烏云蓋雪顧不上癢得刺撓,驚喜道:怎怎、怎么好的??! “怎么我才好,你倒是結巴上了?!奔o沉關低下頭又貼了貼歲年冰涼冰涼的毛面,道:“心病總要心藥醫,說好就好了,我也不知具體是怎么回事?!?/br> “你們關系可真好?!碧K彌見紀沉關磨磨蹭蹭,似乎還在回頭張望,問道:“你在看什么?” 紀沉關懷抱貓咪,回頭望向文載閣的長匾。 那令他口不能順的驚夜,像是永遠留在了過去。 風起八面,他想起就在不久前,白磚房的凌晨,黑夜沉甸甸自四方壓來,柳木靈被風雨與妖氣壓制在地,他自干枯的柳葉中,挖出一只昏迷過去的烏云蓋雪。 黑白二色的妖丹在他手中發亮,歲年這只沖動的貓咪,放出妖丹卻擲向他的方向,又不知如何收回,反將自己陷入不利,當即被妖氣與術靈的對沖震暈。 故而,它也沒能看到紀沉關在妖丹的光華下,那驚慌失措的神情。 分明是未交付信任,卻又敢孤注一擲。 在回響的貓鳴聲中,紀沉關的手碰到被削去了大半的木桌。他眼前恍惚,仿佛那個五歲的孩子從桌下跌跌撞撞地沖出來,跑向他的貓咪。 紀沉關雙手托起烏云蓋雪,唇瓣顫動,默念起記憶中的妖法口訣。 以人發動妖術,往往要借訣,這口訣寫在書上記載了十頁不止,他念得磕磕絆絆。 柳木術靈蠢蠢欲動,終于要復蘇過來,紀沉關便面朝墻壁,將烏云蓋雪攏在懷中。那夜的噩夢因懷里的呼吸與溫度變得不再可怖,他當下所最懼怕的,是失去懷中的生靈,他可視為唯一的存在。 鞭聲重擊風屏,擊碎了便抽向內里,將那木桌打的粉碎,飛濺的木屑扎入紀沉關的手臂大腿,他卻渾然不覺。 終于,他念完了這長訣最后一個詞眼。 術法發動,妖丹歸位。 “還不走嗎?”蘇彌催促道。 紀沉關轉回頭,將開始打呼嚕的烏云蓋雪用袖子再蓋了層,回答道:“久等,出此門中,當與前塵作別?!?/br> 蘇彌也發現他口吃的毛病好了,再聽這話便只是笑笑,她對紀沉關道:“師父最是看重人的心性,也最恨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人,你既是說烏云蓋雪有救命恩情,那這話分量不輕,當要看行動如何?!?/br> 她調侃道:“我會詳稟師父,就說紀二公子是重情重義的老實孩子?!?/br> “多謝師姐?!奔o沉關道。 “不敢當,畢竟我是師父的大弟子,有責任引導師弟師妹們,這才是宗主師門下該有的氣候啊?!?/br> 紀沉關靜靜聽她客套,等走了一段距離,蘇彌狀似隨意聊天:“你這個孩子,我初見便心有親近,好似曾在哪里見過?!?/br> 說話間,她的指甲敲了下腰間的劍柄,這是個暗號,蘇修士挑眉道:“既然是這樣一個可塑之才,那可不要讓師姐失望才好?!?/br> “自然不會負師姐所望?!奔o沉關失血過多,白得怕人的臉上亦浮出層笑來。他久不開口說流利話,如今還要適應一陣才能咬對平仄,倒給蘇彌一種是在與剛從暗河爬出來的冤魂對話的錯覺。 于是她笑意愈深,道:“這樣就好,出了這里你該認得路了,我們改日再見?!?/br> * 艷陽天里,長翎靈鳥棲息枝頭,不時伸頸發出悅耳的啼鳴。 烏云蓋雪就是在這鳥叫聲里醒來。 身邊有淡淡草藥氣味,它打了個噴嚏,紀沉關的聲音便從上方傳來道:“年年,太陽曬屁股了?!?/br> 話罷“啪”一掌拍在它臀上。 歲年扭頭就是一爪子,紀沉關手背上儼然多出三道細細的血痕。紀沉關捂住手,道:“年年好狠的心,我都傷成這樣了,還下這樣重的手?!?/br> 喵嗷!歲年伸了下腰,回頭白了紀沉關一眼。 這個人不結巴了,居然是個這樣的話癆! 它喵喵咧咧地在軟褥子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從醒來時歲年就知已回到了住處,紀沉關的傷也上好了藥膏,眼下絕對是安全,歲年便對紀沉關揣爪道:你不要誤會了喵,本大爺的妖丹能震懾四方,不輕易拿出來,當時那柳怪不也被壓得動彈不得,怎么樣,本大爺很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