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若此不詳之語,紀沉關卻沒半點在意,他感受著膝蓋上被貓咪壓出的溫度,這兩年來歲年確實長圓、長大了許多,他輕笑道:“不、會不再有了?!?/br> 歲年不容易消氣,還是紀沉關讓門外候著的侍從去端了盤蒸魚來,才勉強讓烏云蓋雪愿意和他講話。 這個時辰要吃東西本就不合理,尋常靈舟上也不會配伙夫,誰知蒸魚承上來的速度極快,吩咐下去沒多久便送了來。 歲年道:這天渺宗還挺討好你啊。 天渺宗的人沒說明連夜接人的事由,但紀沉關如何猜不到,必定是紀恪死了才會這般作為。 不過他小弟比他預料的要多撐了大半年啊……紀沉關用傳音石對歲年道:到了天渺宗,便不是咱家里了,別太聽規矩,但也別犯他們,我們不會待很久。 歲年不同于同族貓咪,自小便是天南海北闖蕩,對換環境沒什么不適應,當天晚上在靈舟里睡得打呼嚕。 而靈舟悄然穿過層層云海,朝霞自東方鋪開一望無際的金。 修真靈氣攪動云面,拖著長長翎羽的雀鳥迎接他們歸來。 歲年跑到靈舟船舷上撒歡,伸爪子去抓那羽毛,紀沉關的目光向那氣勢恢宏的山門,收入眼眸的還有其后上百座浮空云島。 天渺宗。 紀沉關微微瞇眼。 ……以后我的宗門,叫什么好呢。 目光移轉到絨毛都在發光的烏云蓋雪身上。 他想著:叫云蓋宗好了。 * 紀沉關直接被安排在了天渺宗主峰南閣。 區區南閣,比之他們先前住的宅子,也不知要奢侈多少。 血珊瑚、沉水香、老紫檀的畫桌,應有盡有,但整體風格卻極具捉摸不定的修真特色。幾步一掛的云紗將這寬闊的空間分隔成無數塊,像是始終走不出去的迷宮,實則極為壓抑。 人成日在迷霧中行走,難免膽戰心驚,疑神疑鬼。 但這樣的布置反倒成了歲年的快活園,想必過不了多久,這些紗帳就要慘遭毒爪。 靈舟抵達后,有三長老來看望紀沉關,三人測過他的根骨,半句未多言,轉身離去,被歲年在背后喵喵喵罵了許久。 南閣內僅安排了個伺候的女使,行事妥當,謹言慎行,不與紀沉關他們交流。 次日,再來了位長老,自稱是宗主定給他的修習師傅。 這師傅極其可惡,處處挑著錯處,常有提問,即使紀沉關答得上來,也會在中途打斷。 歲年聽不下去了,紀沉關的結巴放在凡俗藥理里是難治,可要是修真界,莫說講話不利索,缺了兩條腿都能不算大礙,何必這樣捏著短處刁難。 烏云蓋雪氣得炸毛,卻還真是拿修士沒有辦法,以往的那些伎倆對付小偷小摸可以,修者們則完全不放在眼里。 歲年決定發憤圖強。 以前紀沉關也給過它妖修的書,但苦修哪里比得上玩耍來的快活,如今被人這樣欺負,歲年決定重新將修煉撿起來。 課上了七天,修習師傅臨走時對紀沉關道:“小公子來天渺宗已七日,你我算是七日師徒,為師沒有其他可以教你,也教不會你,唯有告訴你勤能補拙四個字?!?/br> 長老嚴厲道:“你以往不務本業,與自小修煉的宗門弟子無可比較,更應時時自省?!?/br> 紀沉關神色不變地聽他教訓,正如他這七日來的表現,長老厭煩道:“你去文載閣等候宗主吧?!?/br> 紀沉關斂眸道:“是?!?/br> 歲年一聽紀沉關要走,倒也沒打算跟去,它揮揮爪子說:我就先不去啦,等我把魚干吃再找你。 紀沉關點頭,給它多加了幾條魚干。 歲年方才哈了長老師傅半天,肚子實在空,留在南閣吃完幾條魚,又小睡了會兒,一個時辰后,才循著紀沉關的氣息去尋他。 天渺宗里有御獸的修士,時常有靈禽猛獸出沒,多一只貓咪也沒人留意,故而歲年在宗內還算能自由活動。 它很快找到了文載閣,撥開屋頂琉璃瓦的一角往里望。 清晨的光將這老閣的塵埃也照亮,盤旋在瘦小的少年人身邊,顯得紀沉關格外伶仃孤獨。 真是一個要時時關照的小弟啊。 歲年趴下,太陽慢慢向中天升去。 直到烏云蓋雪打了無數個哈欠,終于聽到了輕微的環佩聲。 高大的人影出現在文載閣門口。 這天渺紀宗主比歲年預想的要年輕許多,是豐神俊朗的青年模樣,雖說是血親,臉上的五官也唯有鼻子以下和紀沉關有幾分相似。 如此看來紀沉關像娘親多些,歲年發散地想。 隨后聽見天渺宗主紀璒對他兒子道:“關兒,多年不見,你長大了?!?/br> 紀沉關規規矩矩給他問了禮,道了聲見過宗主。 紀璒負手,父子間站開的距離能再橫添一輛馬車進去。 紀璒道:“為父給你找的師傅,乃是我宗頗具威望的長老,你的師傅亦將你的近況告知了為父,你未來作何打算?” 這段日子目睹紀沉關在那師傅手下挨訓,歲年算是明白了他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修士的風格。 不論紀沉關答或不答,答得如何,要受的斥責都不會少。 可憐紀呆子又是不喜歡和人打交道的性子,這幾日盡聽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