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雖然他難得同意風涅的擔憂與看法,但是這只不要臉的臭鳳凰,怎么敢對他們宮主上手的?! 風涅悄無聲息地順著掌心給路明遙渡了點鳳靈氣息穩下他的身體,然后回答了白松鶴的問題:不拉著宮主,我怎能及時在意外狀況發生的第一時間將他帶走? 他唇角淺淺勾起,臉上難得帶笑:白長老是在擔心什么? 我與宮主不過是純潔的上下關系,而且還都是男子,應當不至于握個手都能讓白長老有如此之大的反應? 白松鶴覺得風涅肯定是在路明遙身邊待得久了,也學壞了。 這種一開口就能氣死人憋屈死人的語氣,不就是路明遙總用來應付那群老狐貍的嗎?風涅就是仗著他不能把他和路明遙的秘密說出口,才敢如此肆無忌憚與他對峙。 路明遙在僵持的氣氛中開口:罷了,風涅說的也不無道理。白長老,他既然愛跟著我盡心盡力做好自己的職責,你應該感到放心與高興才是。 有風涅在身邊,路明遙就能夠把這一次的事情給混過去。 他走到香爐前,但沒有隨意上手去碰:此爐應該還用了魔族或妖族那里方能尋得的東西鑄造,以它身上帶著的怨氣,指不定甚至熔煉了不少妖魔的元魂。 他放開了風涅的手,淡定地對仇天閔說:天閔,你把它帶回來確實是個好決策。放到仙宮里,比落入其他有心之人手中要好。只不過我們尚未完全弄清那秘毒所有作用與解法,也不便立刻將它交給鑄造師研究。 路明遙決定暫時先把東西給封印起來,而且是他親自下的封印法陣。 這回是有風涅在,但天天讓這東西在他面前晃悠也不見得是好事,在他把身上的毒咒給解了之前,還是眼不見為凈的好。 白松鶴與仇天閔對這個決定沒有任何異議,領著風涅在白松鶴的注視下把東西在仙宮里的密室封印好后,他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往書房的方向回去。 他把白松鶴打發走了,跟他一起的只有風涅。 風涅對仇天閔的戒心依然很重:我說過他不安好心,或許就是他下的毒,借故把東西帶回來想測試你的身體情況。 他越說越氣,甚至沒注意到自己跟路明遙說話的語氣有些過重:如果我稍遲鈍一些,在見到他們把香爐弄進房里時沒有多思,如果出了事你打算怎么辦? 寂靜的廊道上,周圍沒有看守的護法經過,只能見到他們兩個人面對面的身影。 路明遙抬眸打量了風涅一眼,問道:你現在是以什么身份,用這樣的語氣問我這個問題? 他的語氣挺清淡,聽不出多余的情緒,分不出他此刻的喜怒。 風涅以為他事到如今依然考慮著身份之別,還為此感到不滿,心里升起些許怒意之余,似乎還帶了一絲委屈。 他冷聲反問:怎么?尊敬的宮主大人,你是打算訓斥我嗎? 路明遙沉吟半響,回道:如果你是以護法的身份對我說的話,那我就要治你的罪。 頓了頓,他清冷的雙眸忽然攀上些許笑意,就那樣認真地注視著風涅接道:如果你是以道侶的身份關心我,那我就原諒你。 風涅的視線猝不及防闖入他淺笑盈盈的雙眼,心中微動,冷冷回道:別想太多,我沒有關心你。 他又習慣性別開了視線,盯著路明遙身后廊道旁的大紅柱子,沉聲說:只是擔心你到時候出了什么問題,不僅要給我添麻煩,還得怪我沒第一時間把你看好。 說完,周圍安靜了許久。 風涅又把視線挪到路明遙身上,見他依然淺笑著注視他。 風涅惱羞成怒,既然知道別人會擔心,你自己以后就多注意些。 路明遙盯著風涅,腦中有那么瞬間閃過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倘若他和小鳳凰不是一場誤會,那該多好。 路明遙很快就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伸出手趁風涅反應過來前調皮地在他雙頰上輕輕拍了拍,笑道: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對于自己的情感,他向來很理智也很清醒,不會輕易被短暫的動搖影響。 初回仙宮,書房里自然是已經累積不少需要處理的文書。 路明遙也不覺得累,在里面一待就待到了天黑。期間風涅就一直坐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坐著,路明遙也沒看過他一眼,或和他說過一句話,只專心埋頭于自己的公務。 直到白松鶴前來拜見,手里還端著一杯熱騰騰的茶水。 白松鶴把端盤放到一旁的茶桌上,說:天閔交代說這幾日因為受傷無法親自照顧您,所以這段時間的安神花茶都會由我負責。 他小心翼翼捧起茶杯,走到書桌前后慈藹道:希望宮主別嫌棄我老人家,手藝沒天閔來得好。 怎么會?路明遙微笑著放下了筆,其實你們若是不方便,茶水我不喝也無妨。反正于我而言,在修行的精進上不會有太大的差異。 別這么說,這可是歷任宮主都有的福利,您當然也得有。白松鶴不認同地回道,咱不能厚此薄彼。 路明遙哭笑不得,還未接過白松鶴遞來的茶杯,這茶水就被另一只伸來的手先一步奪走。 白松鶴看得一愣,瞪了眼同樣來到書桌旁的風涅,氣呼呼問:風涅,你這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宮主的東西你也敢搶? 路明遙剛想說風涅若是喜歡給他也行,就見站在他面前的白衣男子低頭聞了一下花茶的味道,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眸對他說:先不著急,喝茶之前,先讓我測一測。 路明遙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風涅懷疑他中毒與仇天閔有關,而仇天閔這些天又如此殷勤地給他泡茶,一日不落的,所以他懷疑仇天閔是借著花茶對他動的手。 仇天閔此人究竟如何先不評斷。 可今日這茶也不是他泡的,若要說花茶本身就存在問題,他記得風涅當初也曾在藏書閣喝過,也不見他有任何癥狀。退一步說真是他動的手,之前的茶水都已經讓他喝了,花茶渣滓也早已處理干凈,還測得出來嗎? 第三十九章 我只是不想讓他不高興。 風涅確實測得出來, 只要路明遙之前喝茶時,用的都是同一個容器。 太鈴花茶對選用的杯子材質也頗有講究,所以他們給路明遙端茶時, 用的一直都是同樣的特制紫砂杯子。 白松鶴是覺得風涅能如此為路明遙著想是好事,但他們仙宮內給宮主泡個茶都得測東測西,實在過于疑神疑鬼了:這茶每一任宮主都在喝, 再說宮主亦是百毒不侵之體,你這么做未免過于嚴謹。 仙宮內氛圍本來和和氣氣的, 讓你這么一整, 大家都開始相互懷疑與忌憚那就不好了。 風涅看了路明遙一眼,沒將他已經中了秘毒的事道出, 只說:如今宮主大張旗鼓想整頓秘毒與爐鼎煉制之事,而這黑暗的產業能在下仙界經營多時, 或許還有仙宮中人的手筆。 當然, 我也只是猜測。如今已經有人把秘毒樣本帶回仙宮,而這秘毒有毒咒般的效用,恐怕不僅僅是天生仙體便能逃過一劫。為防萬一,我還是小心為妙。 路明遙也不知道風涅是怎么個測法,只見他取了根似是從自己身上弄下來的一根鳳羽,意味深長地對他說:我的鳳羽有探測毒物的能力, 不說這杯水,只要這杯子曾經裝過被人下了毒的東西,它都能夠測出來。 所以只要一切如同風涅預料的那般, 給他下毒的人是仇天閔,這根鳳羽就會有反應。 白金色的羽毛會在那一刻變成黑灰色的烏羽。 好, 你測吧。路明遙頷首說道。 白松鶴與他就這樣看著風涅捻著那根鳳羽在水杯上方轉了幾圈, 期間還有金色的靈光自白羽上揮散而過。 待靈光消失后, 那根雪白色的鳳羽依然沒什么變化。 風涅眼中明顯滑過了一絲疑惑,畢竟結果在他預料之外。 卻有點在路明遙的預料之中。 白長老理直氣壯地把水杯從風涅手里奪回,趾高氣揚說:看吧,就說沒人會往宮主茶水里下毒! 真要這么做的話也太明顯了,宮主一旦出了事,這每日端茶泡茶的肯定會成為第一懷疑印象。就算想下毒,也不會從這茶水動手。 路明遙會猜測到這個結果,不是因為比起風涅他更為信任仇天閔,而是他的看法與白松鶴相同。 敢對他下毒,手段肯定不會這么光明正大。 見白松鶴笑瞇瞇地重新把茶水拿到他面前,他看了眼明顯變得不怎么高興,整個人rou眼可見蔫兒下來的風涅,便道:今天沒什么興致,難得小鳳凰如此關心我,今天就讓他代我喝了吧。 風涅卻拒絕了:不必,仙族的東西不合我口味。說完就獨自離開了書房。 路明遙盯著他離開的身影,想了想沒有追上去,只跟白松鶴說:罷了,他也是關心我,你也不必再去找他說什么。 白松鶴長嘆:我知道,其實這只鳳凰跟我想的倒是有些不太一樣。您當初決定將他留在身邊時,我沒想過他真會愿意盡心盡力去護著你。 路明遙恍惚著回想了一瞬,彎了彎嘴角:是啊。 風涅氣沖沖離開,自然不會是與他置氣。以他性子,估計是在氣自己猜測錯誤又或是依然倔強地認為自己猜測沒錯,卻沒準確地找到問題在哪里。 若換作平時路明遙或許忙完就會去一趟平陵山開解開解順道再安撫這只鳳凰,不過今日 他低頭攤開手,看著趁風涅不注意被他偷偷攥在手心里的鳳羽,無聲輕嘆。 或許他需要一段時間清醒清醒自己的腦袋。 于是,路明遙與風涅今夜并沒有再相見,都各自冷靜去了。 就連隔天,風涅都沒到書房來。 倒也很是怪異,其實明明沒有吵架,卻莫名有一種冷戰般的詭異氛圍在他們之間產生。 反而仇天閔,應該是無意從白松鶴那里聽見風涅懷疑太鈴花茶可能被人動過手腳的事,大早就拖著傷軀前來會見。 路明遙讓他起身時他還跪地不起,神色黯然又堅決道:宮主對我有疑,定是我平日有做得不足之處,此番特意來向宮主賠罪。 不過我敢在這里向宮主保證,我入仙宮多年向來盡心盡力,對仙宮從無二心,還望宮主能夠明察。 路明遙捏了捏眉心,無奈道:此事并沒有你所認為的那么嚴重。 風涅他不是針對你,今日若泡茶的人是白長老或其他人,他應該都會這么做。你也知道這陣子仙界鬧了不少事,前陣子仙宮將未生閣收回肯定招來許多不滿,而我又如此堅定地想要親自調查處理煉制秘藥與慫恿爐鼎買賣的背后勢力,對方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所以這陣子風涅對我身邊人的防心都會比較重,你千萬別多思。 見仇天閔終于抬起頭,路明遙也把一些話放到了明面上:之前我安排你到宮外處理那些瑣事,確實是在給你一個警告。 不管風涅他身份是什么,態度如何,終歸是我親口點名要的近身護法。就算他有錯,也輪不到他人替我教訓或斥責他。他垂眸俯視著底下跪地的男子,聲音難得帶著一絲冷意,希望仇小長老清楚,仙宮之中能夠侮辱與欺負風涅的,只有我路明遙一個人。 仇天閔瞬間就明白了有些小動作路明遙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愿攤開去說。 他又彎腰給路明遙磕了個頭道歉:抱歉宮主。 路明遙見他這話邊說邊一臉蒼白地咳,在他道完歉后道:罰我也算是罰了,此事就此揭過,以后也不需要再提起。至于測茶之事,風涅如今對誰都留了個心眼兒,我覺得這么做也不無不好。小心駛得萬年船罷,你也別將此事放在心上。 路明遙盯著仇天閔,眼神看不出情緒:既然無愧于心,那就沒必要在意。 否則你這顯得太著急,指不定就要叫旁人誤會你心中有鬼。 仇天閔頓了頓,應聲后才從路明遙書房退下。 路明遙看著桌上繁亂的公務,今日被鬧得沒有了繼續處理的興致。他想起早前交代即墨塵幫他查點事,回宮后卻遲遲沒見著他。他隨手招來房外看守的護法一問,才得知即墨塵還沒回來。 這倒是奇怪,按理而言他應該比他要早回到仙宮才是。 風涅今早其實也不完全是沒去書房,他在遠處確認了路明遙一整日都會在那里忙之后就離開了。他漫無目的地在仙宮走著,再抬頭時,發現自己不小心就走到了宮宴那日,他故意在眾人面前抹黑路明遙的那座梨花園。 仙宮環境四季如春,今日的梨花樹依然開滿了白色的梨花。 明明事情才過去沒多久,可今日再站到梨花樹下,心境卻已然有了極大的差別。 風綿問他真的對路明遙沒有任何感覺嗎?問他抱著路明遙時,真的沒對他起過哪怕半點歪念嗎? 他頭疼地閉上眼睛長舒了口氣。 只是不愿意承認了罷。 其實疑惑與否,早在那日他在飛墨仙門問出那些問題時,答案就已經很明顯了。 不說他對路明遙的心情究竟是否真的談得上喜歡,但毫無疑問,他留在路明遙身旁的初衷已經有了變化。一開始是被迫而不得為之,甚至轉念想,他說不定還能利用路明遙去獲得更多的方便,達到他想要復仇以及為鳳族討要說法的目的。 觀海宗雖然不是他滅的門,可他到底是對四海仙宗動過念頭,也確實想打開傳說中能通往上界的神秘之門。如果當年謝遇安沒有將他關押在仙宮里,或許他早就已經這么做了。 再說路明遙。 說實話,仙界里肯定也還會有和他一樣,不對鳳族抱有特殊心思或異樣眼光的正義仙士存在。定也會有像他這般遵守仙規,極具風骨只專心于正事的仙道修士。 他既然將他們都一并劃為憎惡的對象,路明遙在他眼中,理應也是如此。 不知何時起,逐漸成了被他偏愛著的例外。 風涅不敢貿然深陷這份情感,選擇著想要自拔與退縮,主要是它存在著不確定性。 即使他承認他對路明遙稍稍動了心思,可這份情感究竟是由心而起,還是因為鳳契致使的影響。如若是后者,只要九個月后他們結束了關系,心動就會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