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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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是實話,他每晚吃了藥后就格外嗜睡,每每都從晚上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他睡是睡足了的,只不過因為身體還虛弱著,所以精神不太好。 你接著說吧。容時道。 他很愿意聽引竹說景淮的事。 不料,引竹卻忽然歇了繼續講故事的興頭,轉而瞪著他道:我這幾日這般辛勤照顧你,你以后可不許和我爭公子的寵信。 容時一愣,垂眸道 :我沒想與你爭。 他的神情可憐又落寞,讓引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而且他的內心深處忽然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讓他想起方才看到的幻覺。 引竹不由得摸鼻子訕笑兩聲,道:不過你放心,你可以當個第二受寵信的。我瞧著公子還是挺喜歡你的,只要你跟著我用心學,保管讓你成為除了我之外,公子身邊第二受重用的。 當真?容時抬起頭,眼睛微微亮了點,像是十分期待。 真是個傻小孩! 引竹心里頭踏實了一點,拍胸脯道:當真!咱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保證能把趙不離和趙不棄那兄弟倆比下去! 容時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問道:趙不離和趙不棄?他們又是誰? 引竹撇了撇嘴,道:他們是公子身邊的兩個暗衛,當年公子和魏先生走時,他們也一路跟著的。公子很是重用他們兩個。 他們比你還受重用? 引竹脫口否認道:當然不是! 容時疑惑地看著他。 好吧。引竹糾結了半晌最終承認道,就目前而言,他們確實比我辦的要事多了那么一點點。 引竹舉起右手,拇指和食指貼在一起,只漏了一絲縫隙,生動地比劃了一個一點點。 頓了頓,引竹又補充道:不過那是因為他們會武,我不會,很多危險的事我就不能去做了而已。 他們正說著話,門外響起侍女和護衛的先后請安聲,正是景淮過來了。 景淮白日里忙,又是上朝又是上課,還要處理一些瑣碎的政務,每次回府都已經天黑。不過自上次那件事之后,景淮每次回府,都會先來這兒看看容時。 容時很乖,每次看見他時都會眼睛一亮,讓人沒來由地心情變好。 景淮也因此更樂意去看他一看。休沐之日,沒什么要緊事時,景淮也樂意去他那里消遣時間,或和花聞燈下棋,或和他們隨意閑聊。 容時聽見門外的幾聲公子,便立刻將頭偏轉,眼睛瞧著進門的方向,只聽簾櫳聲響處,景淮走了進來。 景淮進門后將大氅解下,小侍女引蘭上前接過大氅,而后又無聲退至一邊。 你們在說什么?景淮抻了抻衣袖,問道。 引竹獻寶似的道:我在與他說公子的風光事跡。 景淮只略略一想便知道引竹說了什么。 他看向坐在床頭的少年,正與他的眼睛對上。 景淮笑了一下,說道:風光是不大風光,但聽聽還是可以解悶的。 離國皇宮的御書房內,華貴的輕紗飄舞,間或傳出一兩聲咳嗽。 中常侍張望德捧著一卷案牘走了進來。 陛下,神使的名單已經出來了。 皇帝的聲音從上面傳來,不似面對朝臣時的中氣十足,反而帶著三分虛弱:呈上來。喏。 皇帝翻開名單看了兩眼,猛地丟下那卷案牘,冷冷道:除了民眾選出來的景淮,剩下哪個不是朱雀神殿自己的人! 張望德低頭噤聲不敢言。 朱雀神殿自開國以來就存在,如同一個超然大物般隱在離國皇室的身后,掣肘著皇室和朝廷,讓每一代的君主都寢室難安,如芒在背。 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但朱雀神殿卻很難除掉。 因為除非拔除離國百姓的信仰,否則朱雀神殿就會一直這么存在著。而拔除百姓的信仰,那便是動搖國之根基,風險極大,一個不小心,離國皇室將會萬劫不復。 但只是一個神使而已,除了在祭神大典上風光一點,別的一點權利都沒有,神使們又不參政又不參軍的,張望德不太理解皇帝為何會因此大動肝火。 半晌后,皇帝已經平靜下來。他揉了揉額頭,轉而問道:景淮這幾日在含章殿如何? 張望德答道:啟稟陛下,景大人如尋常夫子一般授課講書,并無異常。 皇帝沉思片刻,忽然又道:朕讓你去查景淮帶走的那個宮人,查景淮為何帶走他,他身上又究竟有何不同,這么久了還沒查出來? 張望德沉默。 啪的一聲,有什么東西被砸在了地上,碎裂開來。 張望德的身體被這突兀的響聲嚇得抖了一下。 皇帝喜怒無常,暴戾恣睢,就是張望德這般久伴君側的人也常常如履薄冰。 皇帝摔了桌上一個杯子,勃然大怒:張望德,出息了啊,連朕也敢欺瞞! 張望德連忙跪下,聲音發抖:陛下,老奴不敢! 又一個瓷器在張望德身邊炸開,碎瓷片濺起,在他手臂上劃了一道長長的血口。 皇帝怒道:那還不快說! 張望德伏跪在地上,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第9章 皇宮里,曾經經歷過三年前姜氏造反那件事的老宮人都知道,在皇帝面前,決不可提起這段往事,包括這段往事中唯一幸存的,曾經的太子殿下。 這也是張望德遲遲不敢稟報調查結果的原因。但此刻,皇帝問了起來,不答話,那又是欺君之罪。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張望德只能豁出去了。 景大人帶走的那個宮人,是是廢太子。 皇帝在聽到最后幾個字時,厭惡地皺起眉:怎么是他? 張望德捏著汗長話短說地把自己查到的事說了一遍,三皇子如何欺辱廢太子,如何被景淮撞上,又如何暈厥過去被景淮帶走等等。 死寂的氣氛在御書房內蔓延,無限擴大著張望德心中害怕的情緒。 他偷偷觀察著皇帝,只見皇帝緊鎖眉頭,神色不愉,但卻沒有要遷怒的跡象。 張望德舒了一口氣。 陛下,如今這事,該如何處理,是否要把廢太子抓回 不必?;实鄞驍嗔藦埻碌脑?,這其中必定有什么陰謀,還是先不要打草驚蛇。 張望德道:或許,景大人真的只是把他當作普通宮人了。 畢竟,誰也想不到,被廢多年的太子,會出現在含章殿。張望德覺得他的猜想是有理有據的,但皇帝顯然不這么認為。 皇帝懷疑的目光掃向張望德,張望德感到脊背骨悚然發涼,立刻低下頭不敢再說一個字。 你退下?;实劾淅涞?。 張望德如釋重負:喏。 皇帝的目光緊緊跟隨著離開的張望德,在聽到輕微的關門聲后,他閉上眼睛,揉了揉發疼的太陽xue,而后陷入了沉思。 景淮帶走廢太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皇帝思考沒多久后就開始在御書房內來回踱步,心中疑云漸起,最終變成nongnong一團盤踞在心頭,讓他感到十分不安,就好像那團濃云之后,是一把利劍,能夠刺穿他的心臟的利劍。 影十六?;实圩罱K停了下來,轉身對著空曠的書房大廳喊道。 一個穿著黑色勁衣的護衛不知從何處出現,站在皇帝身側,而后單膝跪地。 這是由離國皇室培養,獨聽令于皇帝的影衛,類似于死士。影十六是新一批影衛的影衛長。 陛下,有何吩咐。 影十六聲音如平板一般沒有任何情緒。他的右手撐在地上,他的手腕,自衣袖中延伸出一根黑色的線,像突出的筋一樣爬在他的手臂之上。 這是蠱毒,也是當今皇帝掌控這些影衛的手段之一。 皇帝轉身坐在御書房的椅子上,雙手搭在扶手上,道:朕命你潛入晉安公府,打探景淮帶走廢太子究竟有何目的。 影十六沉默地聽完皇帝的吩咐,最后拱手道:臣遵旨。 說完,影十六又隱沒在了黑暗中,詭異迅速,讓人無從看出他是如何離開的。他的武功高強到了如此地步,這讓皇帝稍稍安了點心。 畢竟,影衛身上生死蠱的生蠱掌控在他的手上。死蠱離不開生蠱,背叛者輕則蠱毒噬心半生瘋癲,重則直接喪命?;实壅莆罩鴆ao控生死蠱的辦法。 皇帝也只相信生死蠱。 年關將至,離國上下喜慶的氛圍稍稍沖散了些冬末的寒冷。 容時的病熬過了最兇險的鬼門關,之后都慢慢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將養了小半月,容時身體已經無礙,可以四處走動,只是大病初愈,氣色仍舊不大好。好在他精神不錯,人也長得俊俏,襯著大紅燈籠的喜慶,也多少有了點將要過年的感覺。 這日,花聞燈替他診了脈,囑咐道:之后,可以多走動走動,松乏一下筋骨,不過天冷,得注意保暖。 容時一一應下。 景淮坐在一邊,閑無事般看著窗外的風景。他正等著花聞燈看完病,與他下一盤棋,聊作消遣。 他因為當選了神使,近日都要去朱雀神殿為祭神大典演練。祭神大典疏忽不得,教導皇子讀書的事,景淮便暫時委托了他的好友,衛瑜。 衛瑜出身詩書世家,博學多才,在上京頗負盛名,托他代課,還算可以與皇帝交代。 景淮沒了夫子這一項差事,空出些時間,便來此處同他的師兄花聞燈閑玩,也是來討個清靜。 容時雖在應和著花聞燈,卻總把眼睛往景淮那處瞟。 景淮人生得風流俊秀,眉眼卻冷淡,目光挑動間總給人一種輕視傲物的感覺,仿佛什么也不放在心上。但他素來又是溫文有禮的,面上總帶著三分笑,很招人喜歡。 容時正偷看時,恰巧景淮轉過頭,于是他便與景淮淺淡的目光對了個正著。容時立刻垂下了視線,不敢再看。 他的耳朵卻靈敏地捕捉到了兩聲輕笑。容時頭垂得更低了一些。 花聞燈轉頭:我覺得你最近挺閑? 景淮道:偷得兩日閑罷了。 你最近不是得了幾個美人,怎么不去喊他們作陪? 容時又往景淮那邊瞥了一眼。 他知道這一樁事。 近來,坊間傳言晉安公府的世子有斷袖分桃之好,偏愛貌美纖瘦的小少年,于是就有不少投機取巧之輩變著法兒的給景淮房里送人。景淮頭疼不過,嚴令府中侍衛將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統統攔住。 想起這些人,景淮語氣淡淡地評價道:空有一副皮囊,算什么美人。 花聞燈搖了搖頭,并不發表審美上的意見。況且他本就是隨口一提,轉眼便揭過了這茬,與景淮閑話別的。 過了半晌,花聞燈收拾停當,便欲與景淮接著下上次沒下完的棋。 景淮頷首,然后對引竹道:把棋擺出來吧。 哎。引竹應了一聲,即刻去拿收好的棋盤和裝棋子的棋罐。他擺好棋盤,準備再次去捧棋罐的時候,發現裝黑棋的玉罐已然不在原地。 引竹詫異地抬頭,便看見了旁邊的容時。 我幫你一起。容時抱著裝黑棋的玉罐,對引竹道。 引竹道:哦,好。但你得仔細些,別摔了。光這罐子就夠買你好多回了。 容時點了點頭,然后雙臂抱著玉罐,走到景淮身邊將它輕輕放下。 景淮定定瞧了容時一會,然后對花聞燈笑道:你看,這就已經開始伺候人了,不虧吧? 花聞燈搖頭,不是很理解:為了這點可有可無的伺候,反把他當祖宗似的供起來伺候著,當真不虧? 景淮笑了起來,道:當然是不虧的。你什么時候見我吃過虧? 花聞燈啞然無語,實在不懂他這位半路入門的師弟在想什么。 容時沉默地聽著,目不斜視,只專心做自己的事。他從棋罐里取出一枚棋子,放在棋盤上。 景淮也看向容時,見他在擺棋子,眉目低斂著,一舉一動無不合心意,便與花聞燈道:世上諸事,遂心最難得。我年幼之時過得最是遂心,可惜后來發生了很多事,就再沒能遂心過。 花聞燈了解一些景淮身上發生過的事,不免感嘆一回。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指著容時問道:你是說,他遂了你的心? 容時正想著景淮身上曾發生過什么事,聽到花聞燈的話后,擺棋子的手微微一頓。 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 須臾,只聽景淮含笑道:遂心如意。 容時繼續擺棋子。 引竹把棋罐放下后,方才又回去把原來裝棋的盒子復位,回來時就看見容時手里捏著枚黑子往棋盤上放,便急忙道:哎,別亂擺棋子。 說著引竹便上前想把棋盤上的棋子放回罐子里,景淮伸出手臂攔住了他,道:他擺的是對的,讓他擺吧。 花聞燈一聽,注意力回到棋盤上。此時棋盤上已經錯落著擺了好些棋子,黑白交替,縱橫交錯。 乍一看,有些熟悉。似乎就是前日他和景淮下棋下到最后的殘局。 花聞燈感到十分驚訝,他按住耐心接著往下看。 少年蒼白的手,夾著烏黑或瑩白的棋子,在棋盤上起起落落。 好了。容時放下最后一枚棋子,收回了手。 片刻之間,屋子里什么聲音也沒有。容時抬起頭,眼風以此掠過景淮和花聞燈。他們二人誰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也沒有要下棋的意思。 花聞燈震驚之后回過神,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棋盤,果真棋子落位一個不差。 下棋懂譜之人,復盤一把殘局不難,他和景淮都可以做到,但容時卻只是一個不足十二歲的少年。 你會下棋?花聞燈問容時。 容時搖了搖頭:不會。 花聞燈又問:不會下棋,那你是如何記得一盤棋所有棋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