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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看了眼封恕,沒好意思說你師尊真是業務不熟練,只委婉控訴:“本來師尊幫我修好了?!?/br> “師尊?” 封恕忽然一皺眉毛,長臂將薛羽往懷里一攬,腳底在樹杈上猛地一踏,兩人凌空向前飛去! 樹葉和夜風在耳邊凄厲作響,薛羽手里還愣愣攥著他的紗帶,被封恕突然夾在腋下還有點頭腦發懵。 還沒等他問什么,只聽封恕肩膀上的小玉人語速飛快解釋道:“師尊修你的黑紗用的是天衍宗向天借勢的方法,他將未來黑紗的狀態暫時借于現在,暫時供你使用,但此時他的術法維持不住了?!?/br> 封恕解釋得模糊,但薛羽畢竟不是真的對天衍宗一無所知,他明白過來,岑殊是用了一種手段將他的紗帶暫時修好了,只要他人還在,紗帶就會一直保持完好的狀態。 可什么情況下,岑殊才會連下在一條小小紗帶上的術法都維持不??? 夕陽已沉入山底,夜色濃稠,星子漫天。 突然,遠處一點赤光刺破黑暗,映在薛羽湛藍的瞳仁里。 “轟!——” 第20章 020 戾氣嘶叫著肆意切割沖撞,將岑殊本就漫布暗傷的靈府撞出道道裂痕。 絲絲縷縷的黑紅光芒從裂口縫隙中透了出來,十分妖異。 岑殊的舊疾發作了。 他本可以當即瞬移回天衍宗閉關室,但逍遙谷上空自帶禁制,去別人家作客,把人家的防盜門拆了總是不太合適,因此岑殊只好勉強待在谷里。 岑殊的身體維持一個入定的姿勢僵坐在茅草屋內,本來平靜的護體靈氣此時卻變得十分不穩定,像個一戳就炸的河豚一般,向外豎起根根此消彼長的尖刺。 靈府之于修士,相當于平時大家所說的“腦?!?。 此時岑殊的靈府被戾氣切割,片片皸裂,就像是有人拿著鑿子將人的天靈蓋翹開,用打蛋器攪和內里脆弱軟嫩的腦花,動靜之大,甚至連顱骨都攪裂了。 他雙目緊閉面白如紙,俊朗的臉上卻沒有什么表情,只有細密汗珠順他鬢角蜿蜒而下,叫人知道他此時此刻正在遭遇怎樣卓絕的痛苦。 岑殊已完全關閉自己的對外的感知,一心一意自己護住自己靈府。 這其實是一個很危險的舉動。 雖說他rou/體周身還有靈氣護著,但若是遇到修為比他更深厚——這樣的人很少;或是不懼他靈力威壓的——那八成只剩下薛羽一個,就算對方拿著毛筆,在岑殊臉頰上畫十八個王八,他此時也是沒法察覺到的。 岑殊內視自己的臟腑經脈,元嬰小人正飄浮在自己靈府上空,靜靜睥睨著下首黑霧縱橫、血海翻涌,震耳凄厲的嘶鳴聲響徹靈府。 這數百年來,岑殊的靈府內便一直是這個鬼樣子。 他的元嬰凝得跟本尊一樣,連眼瞼上下的長長睫毛也纖毫不差,就算腳下殘破不堪的是他自己的靈府,那血光亦將其身上的白袍映成暗紅色,元嬰小人的表情依舊無悲無喜,與本尊一般無二。 就好像岑殊對于這樣的疼痛已經非常習慣。 戾氣,是悠長歲月中,世間萬物的負面情緒沉淀而生出的副產物,就跟山風吹拂、溪水流淌一樣,本沒有靈智一說。 岑殊已跟這侵入他靈府的不速之客斗了整整八百年,彼此間都非常熟識,這八百年間岑殊定時閉關壓制戾氣,他們便一直處于互相僵持的狀態,誰都奈何不了誰。 可這回岑殊為了接應顏方毓提前數天出關,草草壓制的戾氣本就時常處于蠢蠢欲動的狀態,再加上他在峽壁山洞內,為自己小徒弟擋的那道劍氣——劍宗長老早已到了半步劍體的境界,一出手便森冷劍意便迎面而來,哪有那么好擋? 再加上那劍老是個鐵制的實心眼子,岑殊當時故意將那股混雜劍意的劍氣撥給近旁那些劍宗弟子,還并未擅自加上自己的靈力壓迫,那四五個劍宗弟子便已承受不來,紛紛吐血,可見他下手有多沒輕重。 這一招要是打在自己小徒弟身上,就算他體質有異,是個閉死殼的牡蠣,天生劍體的護身劍氣都打不透他,也得在劍尊凌厲的劍意下被碾成帶殼的牡蠣泥。 岑殊是不可能讓徒弟在自己面前被碾成泥的,于情于理,他都得幫人擋一擋。 一想到自己小徒弟,本來還在提力壓制戾氣的岑殊竟甚是少見地,走了個神。 彼時岑殊從漫天血雨中重生,時軌倒轉,回到他什么都未失去的時候。 身為天衍宗輩分最大的祖宗,岑殊是這世間與天機最為接近的一個,見得多了,懂得多了,才自知人力之渺小,根本無法與浩浩天威相抗衡。 他本打算自甘囹圄,為保全自己的師門與親信,往后余生都守在天衍宗的方寸之地,不去爭取什么,也不參與天機定好的世間事。 可岑殊沒想到,他還是往外踏了一步。 就這一小步,使他此后的命途都與上輩子有了偏差。 他本是為了雪豹出山的,可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他本來很是看不上的這個小徒弟。 這事還得從前幾日岑殊隨手給小徒弟卜的那幾卦說起。 說敬畏也好,說懦弱也罷,他自重生后便不打算再對天機有所試探,因此就算非要卜卦,也卜的是最安全不過的是否應。 岑殊在收小徒弟入門時曾卜過四卦,在卜到最后一個“是否會對雪雉羽做出不利之事”時,出現了一個十分奇怪的、三連“否”的卦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