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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尚書一僵,面有難色,“這……這自然是……” “說實話!”蕭九秦直勾勾地盯著他,“如果大人愿意,那可是大梁之幸,畢竟這樣高風亮節的本侯是做不到?!?/br> 戶部尚書面色漲紅,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自暴自棄開口,“下官家中尚有老母,底下兒女、奴仆一眾要養,傾盡家財……實在是有些為難了……” “那便是不能了?”蕭九秦點頭,又接連點了幾位大臣的名兒,無一不是平日里“清正廉明”又“愛民如子”的,但沒有一個能干脆利落的說出甘愿傾盡家財只為賑災的話。 嘖,為官多年都不傻,平津侯都這樣問了,還當著皇帝的面兒,如果應下,那便真的要從他們開刀,到時“散盡家財”便是自愿的了,事后如果反悔,便是欺君了。 所以,不若在這會兒厚著臉皮,也好過被人逼著送銀子。 不過短短片刻,魏承楓臉色一點一點變黑,蕭九秦像是一無所覺,還欠揍地問他,“諸位大人看起來似是有些為難,畢竟還有老母妻兒要養,但殿下方才那樣說,可是愿意為賑濟災民而大開私庫的?” 魏承楓一噎,這會兒騎虎難下,但是已經被逼到這份上了,尷尬的也不止他一人,便臉色漲紅著,結結巴巴開口,“本,本殿……前兩日側妃,才生了一子,府中也,也沒有多少現銀……” 蕭九秦挑眉,“也對,是下官僭越了,小皇孫可不能短了吃穿……” 他一副無賴相,“所以,殿下又憑什么要其他府縣的百姓去短了自己的吃穿來賑濟災民?” 第14章 請命 “要發瘋能不能換個地兒?!”…… 魏承楓不自覺就入了蕭九秦的套,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然落了下乘。 “你這是強詞奪理!”魏承楓找不到反駁的話,但也不愿蕭九秦出盡風頭,還將他踩進去。 可是這世上的事哪里能盡如人意,蕭九秦本就不是大善人,他是武將,能這樣耐著性子一點一點和魏承楓你來我往的牽引,也不過是抱著不想落人口舌的念頭。 “殿下想清楚了再說,臣可是有哪一句不合適?明明都是殿下自己親口所說,孔圣人都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怎么到殿下這兒就是另一番景象?” “你!”魏承楓目眥欲裂,又是這樣,這蕭九秦就是變著法的和他作對。 正當二人氣氛凝滯時,旁邊柏硯淡淡開口,“啟稟陛下,臣有一言?!?/br> 原本作壁上觀的皇帝目光落到柏硯身上,懷淳卻是輕輕瞇眼。 “行章但說無妨?!被实蹖ι习爻帟r竟態度出奇得好,甚至難得流露出一點長輩看待晚輩的寬和,“你素來是有主意的,朕看你這次是不是也能再出奇策?!?/br> 被這樣“偏愛”,柏硯始終面色如常,不驕不躁,“靜聽四殿下和……平津侯一番敘說,臣以為,當值此時,不僅不能加稅,還要平抑物價,嚴格把控諸地囤聚糧棉?!?/br> 即便是跪在地上,柏硯亦是不減分毫氣度,“歷朝歷代因為戰亂、天災、人禍而引起動/亂有大半是因為民無所居,人無所用……”他目光沉凝,“堤壩損毀是即存的事情,下一步便是預防疫病和賑濟災民,但若在此時加稅,無異于火上澆油,用拆東墻補西墻的法子去賑災,往嚴重里說,便是將刀架在百姓脖子上,逼著他們作亂?!?/br> “柏硯你什么意思?!”魏承楓聽著聽著就不對了,他前腳提出加稅,蕭九秦和柏硯就說什么不妥,擺明了是駁斥他的話。 “老四……”皇帝開口了,“聽行章說完?!?/br> “……是?!蔽撼袟骷幢阍俨辉敢庖驳瞄]嘴,他眸中盡是戾氣,但是柏硯對此絲毫不理會。 倒是一旁的蕭九秦,他看著魏承楓陰鷙的神色,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賑災與治水其實別無二致,與其一心去堵,不如試著疏通……”他其實早先就有這樣一個想法,只是今日正好撞上,魏承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實際上,柏硯根本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比起與一位看不上眼的皇子斗法,百姓的安危更重。柏硯不是什么普度眾生的大善人,但是也不會棄人命如敝履。 “要如何疏?” “永州府地勢低,大多百姓都居于低洼處,現下應先將尚未受災和影響較小的引導遷出,據臣查閱近百年的縣志記載,永州府幾乎每十七年便有一次澇災,今年入秋較早,這一場雨已然是預警,若是拖得久了……怕是要釀成大禍!” 他說到這兒,底下諸人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其中還夾雜著不少人的惡意揣測。 柏硯仿若一無所知,依舊道,“今年永州府周圍三府四十七縣,多是種植黍稻,是歷年來收成最好的一年,借此時機,戶部可平調稅賦,允許百姓以物納稅,但是以平素八成的價格,再輔以納稅免徭役,相信會有不少人為免徭役納稅?!?/br> “那些也不夠??!”戶部尚書搖頭,“僅是稅賦擠出來的那點只是杯水車薪,抵得了一日抵不了十天半個月?!?/br> “這只是其一,”柏硯漠然地往戶部尚書看了一眼,“若是下官記得不錯,前不久北狄求降,可是獻上了不少金銀布帛,折算一番,應當有二十萬兩銀子,這些可不算是杯水車薪了吧!” 此言一出,別說戶部尚書幾人,就連皇帝臉色都變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