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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硯頓了頓,半晌才點頭。 蕭叔看他神思不屬,還是有些擔心,“阿硯,說實話,你心里想的,我大概也明白一些,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僅憑你一人努力才夠的,而且你心如此,焉知他又是怎么想的……萬一……” “蕭叔?!卑爻幋驍嗨脑?,“此時說這些毫無必要,”他將那塊玉佩貼身放好,起身與蕭叔四目相對,“當年是我無能,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輕輕笑了笑,“人的一生無能為力的時候有很多,但是于我而言,這樣的‘無能為力’只需一次就夠了!” 不過才及冠的年紀,話里的狂肆讓他側目,蕭岳逢終是點頭,“蕭叔信你?!?/br> ———— 平津侯回朝的第四天,皇帝下旨封他為定國將軍,另有十數人也齊齊官升三級,賞賜的金銀珠寶無數。 當夜,宮中開宴,柏硯身為副督御史,自是在宴會之列。他因著熱癥告假三日,馬車一到宮門外便有同僚問詢,雖是表面工夫,但柏硯也因此知道了一些這兩日忽略的事情。 “柏大人可知道,今夜擺宴可不僅僅為平津侯慶功……”督察院的右僉都御史年逾四十,是朝中人盡皆知的“長舌頭”,他素來消息靈通,不僅知道得多,也好給別人傳播。 有人戲謔,當年督察院估摸著就是瞧上了他那一張嘴,若說郢都有什么要聞,不須別人,只要問他便能知道個清清楚楚。 哪家大人休沐后狎妓了,哪家夫人生了個女兒,又或者誰家小姐喜歡上了一個窮小子,但凡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這位右僉都御史便聞風未動,沒多久就“研究”個清清楚楚。 這樣一個人,其實不大討人喜歡的,不說朝中諸位大臣,就是督察院的同僚也一貫瞧不上他。 但相反的,柏硯在督察院,偏偏只瞧得上他。 宮門外相熟的大臣各自結伴,柏硯一下馬車,那位右僉都御史便像是背后長了眼睛,直直走過來,打頭第一句是熟悉的開場,不過恰好勾起柏硯的興趣,“巴大人口中的另一個原因是……” 他們二人并行,柏硯也沒什么可遮掩的,自然而然接話。 “四皇子回來了!”巴大人往旁邊努努嘴,宮門北面一處,華貴的馬車旁圍著不少人,柏硯正看過去時,車簾就從里邊掀開,躬身走出一人。 那人一身墨綠底妝花紗蟒衣,冠帶整齊,數丈遠的距離卻與柏硯一眼對上,下一刻他倏忽一笑,柏硯漠然轉開眼,與巴大人繼續往前走,“回來便回來,本來就是外放歷練的,如今歷練得夠了,自然回宮復命,沒什么可意外的?!?/br> 柏硯說得尋常,巴大人卻搖頭,“非也非也,此事可沒那么簡單?!?/br> “哦?!卑爻幙瓷先]什么興趣。 巴大人這下便不依了,柏硯未上朝的這三日,他揣了一肚子的秘聞,這不,人都來了,若是不吐露個干凈,豈不是憋得慌。 不消柏硯開口,他往四周瞥了瞥,才壓低了聲音道,“……聽說,陛下前兩日又吐了血……” 柏硯腳步一頓。 巴大人覷著他的神色,又繼續道,“不僅如此,前夜還昏厥過去,折騰了大半夜才消停,然后翌日宮里就出去了好幾批人,其中就有馮妃的人?!?/br> 柏硯好半天不說話,巴大人從他面上也看不出什么來,自己忖了忖,剛想換個話題,豈料柏硯開口,“然后呢?” “啊,哦……”巴大人忖度著,自己這也算得到了些回應,便更加殷勤,“大皇子、三皇子年幼時便夭折,成年的皇子里就數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身世尊貴,而且朝中各自依附,說起來目前是二皇子和五皇子更有優勢?!?/br> “不如說些我不知道的?!卑爻庍@多年也不是僅僅只是縮在督察院,有些事情不說完全掌握,但面上的那些著實不算多神秘,只要眼未瞎,耳未聾,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當年皇后生下大皇子,沒多久就夭折了,兩年后又生下三皇子,好不容易養到四歲,結果失足落水,被救上來后已然沒了氣息。 接連兩個孩子夭折,皇后傷心過度,病了半年多就薨逝了。 皇帝與皇后年少夫妻,感情頗深,在皇后薨逝以后,始終未立新后。 多年來,宮中儼然以生下二皇子、五皇子兩位皇子的允貴妃為尊,加之其母家是允太師,朝中有一大半的臣子隱隱偏向兩位皇子,其中更以二皇子馬首是瞻。 而另一邊,馮妃生下一子三女,四皇子雖然地位不及二皇子尊貴,但他勝在爭氣。 才情遠超二皇子、五皇子,騎射功夫更是超常。 只是三年前遭人設計,“失手”將工部侍郎的嫡次子打死,若非皇帝有意袒護,朝中怕是又要掀起一番震蕩。 事后將他趕出郢都,表面是外放懲戒,實則不過是皇帝包庇,派他去歷練。 沒想到,一晃眼三年過去,他先是賑災有功,再是政績斐然,風風光光回來,這一次兄弟三人怕是又要好好鬧上一陣。 柏硯想的也正是巴大人要說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夜幾位皇子怕是要封親王了?!?/br> 柏硯頓住,這事他的確一無所知。 “行了,其他的改日再說?!毖劭粗涂煲M去了,柏硯按住巴大人,臨了又加了一句提醒,“說歸說,還是要警惕禍從口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