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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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在沒過幾天,我就意外發現信鴿的身影,投石將它擊落,發現了這張信箋。 岑遠再次沉默地看了一眼信箋上的內容。 寫信的人說,他已覓得一合適人選,名崔語兒,不日便送其上京。 曲少爺看著自己的雙手,倏忽冷笑了一下,像在諷刺他的父親,卻更像是在嘲笑無能的自己。 我不知道我爹用了什么辦法。我反抗過,去長安找過,但最終都是無功而返。 我是一個瘸了一條腿的廢人,無法保護自己的心愛之人,無論做什么也都是蚍蜉撼樹,剩下來的,似乎就只有耐心地等待一個有緣人,等他揭開這座城鎮的秘密,等他讓我和語兒重逢的那一天。 于是我在那時想,在這片蒼茫而灰暗的天空之下,這或許是這樣一無是處的我,唯一一件能夠做到的事了。 第 86 章 永恒 一切都水落石出。 崔語兒假碧靈。 她原是蜀陽人士,在當年鼠疫爆發之時隨鎮民逃亡至華楚,被青寶樓收留。后來,她與曲家小少爺相識,原本計劃好了平凡的生活,卻被意外打破,隨即被送往長安,占用了碧靈的名姓身份。 至于她是自愿還是被迫,這并不難猜測對于一位愿意放棄長年以來的安穩生活、只為和心愛之人廝守的女子來說,以情和認可相逼便是最有效的方案。 在岑遠上輩子時,她在蔣昭儀食物中下毒,最終以一匹白綾結束生命。到了這一世時,她被攔截在錦安宮外,后雖被派入行宮,但并沒有得到動手的機會。 岑遠他們在離開長安之前,曾吩咐付建新在查她的同時看住她,以免被人丟棋。而根據婁元白的消息,在他帶領寧軍出長安前,還真有人意圖對崔語兒動手,被付建新抓了正著。 此后崔語兒就被秘密帶出了宮,此時正被安置在京郊的一處民居。 只是現在一切都未完全塵埃落定,岑遠暫且無法向對方保證甚至透露什么,最終只能說:一定可以的。 曲少爺倏地從回憶中回神,怔然望向岑遠。 后者卻定神往晏暄的方向看了片刻,方才轉向窗外。 天上的烏云遲早都會散盡,陽光終將揮灑在大寧的每個未亡人身上。岑遠念道,我相信終有一日,所有的人都必定能回到他們歸屬的家鄉。 無論是死里逃生的慶哥,還是依然遠在長安的崔語兒,抑或是島上兵卒、營中軍旅,或是這天底下無數無法歸家的旅人。 當海風吹散云霧、天光重鑄蒼穹之時,歸期也將如期而至,為飄零人鋪上通往家鄉的路。 亡者重生猶可歸,幸者得存不日必當還。 江南上方,暗沉了一下午的天空終于是漸漸恢復了亮度,太陽遠遠地掛在山巒之上,夕照穿云而出,掃盡污濁,映亮了整片大地。 曲少爺沐浴著照進廂房的斜陽,無視對方的阻攔,堅持拖著傷腿朝岑遠跪下,重重叩拜在地,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草民曲平,謝殿下吉言。 等岑遠他們回到客棧,洗漱完躺上床榻的時候,早就已經過了子夜。 原本蔣元明提議說讓他們干脆住到蔣家來,能有人照顧,住得也舒服些,但岑遠他們覺得還要另外整理房間未免太麻煩,也擔心萬一有人找他們談事會吵到家里人的休息,最后還是選擇留在了原來的客棧。 客棧的木板床實在說不上舒適,只是在這一天之內上山下海,消耗了不少精力,岑遠幾乎是腦袋一沾枕頭就差點昏睡過去。 但他最終還是留下一點清醒,等著晏暄也洗漱完畢,帶著沐浴后的熱汽和皂莢清香躺上床后,便將懷里的被子丟去了一邊,眼睛都沒睜開就往人的方向湊了過去,一把抱住。 屋子里的燭臺應當是已經被滅了,岑遠能感覺到周圍環境的黑暗,便越發覺得耳邊有力的心跳聲響幾乎占據五官。 他喃喃道:今晚或許對許多人來說都將是個不眠夜。 晏暄拿過被子在兩人身上蓋好,牢牢地把人都裹進去之后,在岑遠額前印下一個親吻。 睡吧。他說,明日還得早起。 岑遠含糊地從喉嚨深處發出嗯的一聲,卻是微微掀起眼簾,直接找到對方的雙唇親了上去。 直到這一刻,他心中沉積了一天的不安和害怕才終于是有了些微的緩解。 晏暄豈會不理解岑遠此時的心情,又豈能感受不到懷里的身體因后怕而產生的顫抖,他無聲嘆了下氣,隨即就擁緊對方,將那些發泄似的親吻全部接住了。 他一手揉了揉岑遠后腦勺,用一如既往的動作溫柔安撫,溫熱的掌心貼在頸間,以身體的溫度再次告訴對方:我沒有事。 呼吸交錯間,就聽見岑遠輕聲喚他:晏暄。 嗯? 岑遠半闔著眼,與晏暄額頭相抵,啞聲說:你知道今天我在外面的時候,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嗎。 晏暄用拇指指腹在他唇邊輕抹了一下,沒有出聲。 岑遠順勢在他指邊親了親,說:每走一步我都在想真的好累,好想回家。 此時的青江已然進入了沉眠,透過客棧窗戶能聽見的唯一聲響便是打更人細碎的走動聲音。 而就連這簡簡單單的腳步聲,在此時此刻都顯得要比長安夜晚同樣的聲音更為溫柔,就好像是月光正在街頭巷尾輕盈漫步。 晏暄微微晃了晃腦袋,以鼻尖摩挲過對方鼻翼。 岑遠無聲地笑了,繼續道:不是說的長安,也不一定是某位大財主在丹林說買就買的那座府邸。 晏暄揉捏在他頸后的手倏忽一緊,恍若是對他這句埋汰的無聲懲罰。 岑遠整個人都隨之瑟縮了一下,嬉笑著躲避開對方的手,繼而又湊上前去用利齒咬在晏暄的下巴上。 他憑借經驗,報復性地上手往晏暄身上幾處敏感的地方戳,直到晏暄猛然扣住他的兩只手腕,翻身將他壓到身下。 木板床隨即發出嘎吱的一聲,好一會兒才漸漸地落下去,在不久后只留下彼此唇齒間雜糅在一起的呼吸聲響。 兩人都有些急促地喘著氣,凝視對方靜默不語。 江南初冬已然砭骨的寒意侵略著空氣,厚被在彼此嬉鬧之間生出了縫隙??蜅@镄湔涞臏貭t竭盡了全力,卻也只能傳遞出微不足道的熱量。 然而此時此刻,兩人卻都感覺周圍像是帶著暑氣,燥熱得如同進了炎夏。 少頃后,岑遠不禁吞咽了下,仰頭又在晏暄唇上親了親,才重新拾回早就不知道被他拋去哪兒的話題。 晏暄。他說,我一直想著,好想回家,想回有你的家。 無論是在山雨欲來的碼頭或甲板,還是風雨初歇后在各地的輾轉,無論晏暄有沒有在他身旁,他無時無刻沒在想著,想回去和晏暄的那個家。 是盛京長安也好,是江南水鄉也罷。不用去講究是否舒適寬敞,也不用強求是否能在初春看得見微雨杏花。以前他對未來生活的憧憬向往都可以擺去次位,所有的要求在晏暄面前都顯得不足為道。 只要晏暄此生能夠健健康康、一世平安。 那么只要是晏暄所在的地方,那里就是他歸屬的家鄉。 晏暄傾下身去,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只是不厭其煩地親吻在他的耳邊,低聲說:就快結束了。 岑遠整張臉埋在對方頸側蹭了蹭,搖了搖頭似的,隨即他說:沒關系,我已經在了。 晏暄微微側了下首,似乎想表達疑問,但岑遠一直緊緊抱著他不撒手,讓他只能牢牢地覆在對方身上。 心底遺留的后怕情緒讓岑遠使出了全力去擁抱晏暄,他撫摸著晏暄后背,指腹若即若離地劃過經年來殘留的疤痕,繼而撫過晏暄肩胛,摸到后心的位置。 那塊□□了三四年的護身符在今日替晏暄擋了次難,已然裂成兩半,失去了它應有的效應。 岑遠稍稍放松手上的力道,得以與晏暄對視,說:之后再給你刻個\'平安\'玉佩吧。 一切由你。晏暄將貼在他臉上的發絲捋到兩旁,又提醒道:別太拼。 上次岑遠為了刻個玉佩租個船就把自己手上折騰得都是水泡的事仍讓他心有余悸,他真怕這位殿下一時興起,又不顧一切地給他折騰出什么別的驚喜來。 然而另一邊岑遠還真有了個大概的想法他琢磨著,這回是因為正巧晏暄將玉佩放在了胸前衣襟內,正巧趙宇把匕首扎在了有玉佩的地方,正巧因為是在水下,水流抵擋住了匕首部分力度,才沒有產生更糟糕的結果。 在如此朦朧的光線下,就是晏暄將身上的中衣脫得一干二凈,恐怕也是難以找到匕首尖端在他胸前留下的血點了,但岑遠抬手撫摸在他胸前,即便隔著衣物,卻依舊感覺指尖的觸感像是順著手指和上肢,一路扎進了心底最柔軟的一塊軟肋。 他開玩笑似的:要不這回給你做套札甲吧,每天都穿在里面,就是平時抱起來可能有些磕得慌。 晏暄聞言就不禁失笑,捉住他那只作亂的手,低聲道:那可能不行。 小將軍如此一笑,就好像是往他們周身的熾熱中拂入一陣春風,又好像是讓外頭起舞的月光也悄悄停下了腳步,襯得黑夜在對比之下越發黯淡,靜謐的時間被拉長至極致的永恒。 岑遠總覺得自己應當是早已看習慣了小將軍的各種笑了,但此時此刻,他依舊會覺得自己有些貪得無厭,也依然會感到最純粹的怦然心動。 他問:你想要些什么? 那一瞬間,他覺得無論小將軍如何開口,就是再上山下海一回,就是讓他去捕捉時間與月光,自己都能一口答應下來,再傾盡全力去為小將軍拼命。 但晏暄柔和的視線靜靜落在他的雙眸中,只說:給我一個親吻就好。 不需要甲胄,也不一定是玉佩。只要來源是岑遠,那就已經足夠。 只要給他一個動力,他就能夠所向披靡。 岑遠訕然笑了笑:你確定?確定了可就不能改了。 晏暄嗯了聲,還不等他說什么,岑遠就勾住他的脖頸,仰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這是天亮后的份。 說完,岑遠又往他唇上親一下:這是明天的份。 仿佛是要把之后日日夜夜的份都一次全部交付出去似的,岑遠一下又一下地親吻在晏暄唇上,時而只是平淡的輕啄,時而帶著莫名其妙卻意猶未盡的竊笑。 直到晏暄在他再一次地離開的時候驀地噙住他的唇瓣,在他嬉笑著躲開的時候再次從容地追上,讓這些蜻蜓點水般的觸碰串聯成了深長而雋永的長吻,長久到仿佛能夠打破經年的桎梏。 良久后終于依依不舍地分開,岑遠笑著問:夠了嗎。 但轉眼連個空隙都不給,他就自己接道:不,怎么可能會夠。 晏暄眉眼稍彎,安靜地看著他,就聽他喚道:晏暄。 喚完名姓,岑遠本想直接接一個一輩子,可是一輩子可長可短,又常常不受世人的掌控,聽起來,倒顯得更加虛無縹緲了。 于是他將這三個字又咽了回去,換成最樸素的:晏暄,我們還會有非常、非常長久的時間。 久至山河輪回,天地革新。 而晏暄同他說:我與你一起走。 第 87 章 收尾 此事涉案人員范圍廣泛,又牽扯到朝廷重臣,岑遠他們最先能做的,也只是將相關人員先行扣押在楚地,并派人快馬以最快的速度給遠在長安的寧帝稟報情況。 三日后,信使回稟,說寧帝已經下旨將段府查封,段氏一家數十人被盡數收押上至丞相段德業與其家眷,下至府中做事的小廝奴仆。 一夜之間,帝都嘩然。 除此之外,寧帝亦派專人著手開始搜查段府中書信物件,調查段德業與其女婿段蒙經手過的所有事宜,并令文武百官互相檢舉看那架勢,大概是想著要趁此機會,拔蘿卜帶出泥地將所有與段德業有利益往來的高官顯貴都一一拔除,徹查朝堂。 至于江南這邊與征兵相關的調查,他下令全權交予晏暄負責,徹查征兵過程中的所有細節。這旨令不僅僅是針對此次藏兵的事件,更是針對長久以來,在相關事宜中可能會發生的任何貪瀆徇私。 此令一出,就連原本等著看戲的其余郡縣也頓時變得人心惶惶,就怕天子的怒火哪一天就燒到了自個兒的地來了。 畢竟這么多年下來,又有誰能保持良心不改,又有誰敢斷言自己的手沒觸過臟呢。 但無論如何,這都已經是后話了。 在收到寧帝的旨令之后,晏暄就正式開始了對所有涉案人員的審問工作。然而光是從三座島上帶下來的兵卒就有三千余人,最早事由又得追溯至近十年前,這一個個詢問下來,顯然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完成的任務。 經過深思與初步調查之后,晏暄找到了楚王,詢問對方有無信得過的人手相借。 一聽這話,楚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就應了下來,安排守丞楊起等人去幫助他們一同審問。 但饒是如此,等一切調查完畢,逐漸塵埃落定之時,也已經是近兩個月后快過年的時候了。 對于一些安居樂業且毫不相干的百姓來說,這兩個月來的鬧劇雖在一開始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但隨著時間消逝,也逐漸成為了觥籌交錯間用來下酒的小菜,成了在舞娘們起舞時助興的閑談。 年歲即將交替之時,江南刺骨的寒冷并沒有因此顯得比往年更加凜冽,反而因為街頭巷尾高懸的大紅燈籠,在一時間呈現出了相反的溫暖。 天空晴得幾乎見不著幾片云,光線直勾勾地落在大街小巷的喧囂上,也照亮了每一個人回家的路。 對于那些兵卒來說,一切事端都是無妄之禍,不僅是白白浪費了他們的時光,更是給他們帶上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煩,帶領他們走了一條曲折的彎路。 但好在,雖然審問期間他們暫時無法回家,只能寫信保平安,一等調查結束,所有人終是得以重返故土。等到來年征兵重啟的時候,有志之士依舊可以重新報名,去實現他們心中的宏圖與夢。 慧婆找到岑遠他們的時候,也正是為此事來道謝的。 當初在游船上,岑遠與晏暄偶遇了慧婆和劉夫人,并從她們口中得知了劉朔的事情。而就在前幾天,劉朔也同其他人一樣,終于是成功與家人重新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