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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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仍是不習慣這說法,話音頓了一頓才繼續道:為你與晏少將軍賜婚一事,究竟有何為? 岑遠咧嘴做出一番輕松的表情,不以為然地拍拍袖子:父皇的想法,你二哥我可不想妄加揣測。 岑儀緊皺著眉,突然話鋒一轉:二哥,你還記得以前教導我們的劉太傅嗎? 皇子在十六歲出宮以前,都由太傅統一在太學堂進行教導。有時候,還會有重臣之子被允許一同進入太學堂與皇子一同學習,例如當年的晏暄就是如此。 岑遠答:當然記得。 還記得當年我才剛入太學堂,就聽劉太傅曾夸贊過你。岑儀道,詩比太白,文比子長。 岑遠笑道:都是些沒用的墨水罷了。 然而岑儀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兀自接下去道:可在太子哥哥死后你就變了。 岑遠腳步不著痕跡地停滯一瞬。 但那一瞬很快就過去了,他沒有答話,抬腿大步流星跨出了大殿。 一出大殿,奪目的光線便讓兩人眼前倏然一亮。 二哥!岑儀抬手快速遮擋了下陽光,接著就像是怕岑遠逃跑似的,立刻快步追了上去,不依不撓地道: 我還記得,在當年太子哥哥死后,你才是眾望所歸的那個人。若是父皇真為你和晏少將軍賜婚,那你就 岑儀! 岑遠陡然剎住腳步,差點讓岑儀撞上他的肩。 只見這時岑遠臉上輕松的表情已然蕩然無存,只剩一面凝重:岑儀,大殿之前,不許胡言亂語。 岑儀看著對方的神情,下意識地張了張口,但在他身后,宜長殿的匾額猶如有著千斤的重量,從大殿正上方徑直向他壓了下來。 陽光曬在他身上,好似能穿透層層衣物,直接侵蝕著皮膚。 岑儀覺得自己正在出汗。 仿佛過了很久,岑儀癟了癟嘴,低頭輕聲道:是弟弟失言了。 岑遠瞇了瞇眼,從他身上收回目光,轉身就走。結果剛轉了個向,就遠遠看見前方佇立著一道身姿頎長、軒昂挺拔的玄色身影。 而在那人身前,正是丞相段德業。 距離太遠,岑遠無法聽見晏暄和段丞相在談些什么,但這場景讓他莫名在一瞬間生出些名為焦慮的情緒,連垂在身側的手都在下意識間虛握成了拳。 興許正是因為他的目光如炬,晏暄忽地雙唇一抿,緊接著就朝大殿的方向望了過來。 第 7 章 忸怩 見到對方注意到自己,岑遠立時撇開了視線。 他忽然覺得意興闌珊,因此很快將那副輕松的面具重新戴上,不想再與岑儀廢話,微微笑道:我還有事,就先行一步。 岑儀顯然也看見了那兩道身影,稍稍擰了下眉,但他同樣沒說什么,在和岑遠道禮之后就邁步離開了。 段德業年過六十,發色全白,但負手而立之時,依舊能給人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 他見岑遠獨自一人往自己和晏暄所在的方向走來,便自然而然地結束了談論的話題關于晏暄與二皇子岑遠的婚娶一事。 他復又看向晏暄,閑聊般道:不知為何,這一個多月未見晏少將軍,今日一聊,總覺得晏少將軍變了不少。 晏暄: 段丞相道:或許只是老夫的錯覺罷。 話音剛落,就見岑遠已步至身前。 二殿下。 岑遠假惺惺地笑著作禮:見過丞相。 此時一切均未發生,因此岑遠也沒有表現出對段丞相的敵意,臉上還掛著淡笑。 我是不是打擾到二位了?岑遠的視線在段丞相與晏暄之間逡巡數圈,這是在討論什么呢? 晏暄抿唇不語,段丞相便開了口道:也沒什么,就是在聊二殿下的婚事。 岑遠余光正巧瞥見晏暄似乎正盯著自己瞧,便向對方投去一眼。然而他的視線剛移過去,對方就立即斂下雙眸。 岑遠在心里小小地嘖了一聲,重新看向段丞相:都是些八字沒一撇的事,而且父皇約莫只是順口一問,應當不會真有那意思才是。 哎,這話老夫可不敢接,圣上的意思豈能胡亂揣測。段丞相來回看了看兩人,不過我看兩位還有話要談,就不叨擾你們了。 岑遠自然也是不愿意再應付這只老狐貍,含蓄地道出了快滾的意思。 段丞相和藹地笑了笑,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一般,然而一轉過身,笑容就從他臉上墜落,被朝靴碾作塵泥。 段德業出了宮門,坐上丞相府的馬車,只見車廂中已有一人等候。 那人赫然就是方才在殿上出過聲的北軍中尉段蒙。 岳父大人。他喊道。 段蒙原本不姓段,在娶了段德業的小女兒后就入贅段家改了姓氏,一路被段丞相扶植到現在的位置。 待段德業坐定,車夫架起馬車,他立刻給段德業遞茶扇風。后者接過茶盞,朝他掠去一眼:今日殿上,你太魯莽了。 段蒙一怔:岳父此事怎講? 段德業道:對于二皇子和晏暄這一樁婚事,你就不該出聲,至少不該第一個出聲。 這 雖然朝中眾臣都知段家的立場,那些人心底也多多少少有著自己的心思。但這種事情,只要不說,那最多不過心照不宣。段德業用杯蓋輕撥茶葉,不急不緩地道,說了,就是將陛下手上那根刺明明白白地挑起來了。 明明時不時有微風越過窗簾掃入,段蒙卻覺得自己出了一身熱汗。 你說,段德業道,到那個時候,陛下還會任由這根刺在手上逗留嗎。 他平靜地品了口茶,一旁段蒙卻坐如針氈??沙蒙系脑捯殉隹讵q如覆水難收,如若當今圣上有所安排,首當其沖的必定會在今天發言支持的人之中。 段蒙求助地喊道:岳父大人 都這么多年了,你這個腦子,要是轉不過來,下次就別再隨便開口。雖然段德業的語調平靜如水,但依舊有著讓人不寒而栗的能力,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段蒙甚至顧不得哆嗦,急道:那我們現在是? 二皇子與晏暄婚娶一事,還未成定論,先放在一邊。段德業擱下茶盞,拿出手巾擦了擦嘴,聽說,昨日陛下就宣了二皇子進宮,不僅僅問了婚娶一事,而且 段德業看了一眼車簾,壓低聲音道:還問了二皇子對太子之位的看法。 什么! 段蒙條件反射地喊出一聲,而后就見段德業冷冷地掃他一眼,便又低下頭去。 陛下問這個,莫非是要片刻后他又道。 陛下的心思,誰能猜透?段德業道,只不過,近幾日陛下身子骨雖不錯,但據御醫回稟,圣上的心疾,怕是撐不了太久。 如若真定了二皇子為太子,那段家以后的日子怕是不會好過。段蒙道,可我真想不明白,如今朝堂之上,無論是為人還是決策,明顯都是五皇子更甚一籌??蔀槭裁幢菹戮褪菍Χ首尤绱似珢??! 一時之間,段德業閉口不言,只有目光微微一斜,落在段蒙的護腕上。 后者注意到他的視線,輕聲提醒:過幾日,就是夏苗的日子。 如今的大寧是寧帝親自在馬上打回來的天下,因此,寧帝雖然身體情況欠佳,但每年四次的狩獵活動倒是一次不落。 而這狩獵活動在京郊舉辦,每回的守備任務皆是交由北軍。 段德業未置可否,只斂下雙眸,一手來回旋轉著扳指。直到馬車一停,車夫朝車廂里的兩人通報:老爺,到了。 知道了。段德業朝簾子外面道,你先下去。 是。 兩人在車廂內又待了須臾,段德業方才微微起身,一手按在段蒙的肩上,湊近道:現在狩獵場外加了圍欄,可是不好做事了啊。 段蒙神色一凜:定不負岳父大人使命。 大殿前,段丞相一走,一方天地竟只剩了岑遠與晏暄兩人,朝臣們早已都不見了身影。 岑遠知道照理來說自己應當轉身就走甚至就不該走過來,不然萬一讓寧帝知道他們走得近了一個興起就讓這婚事坐實了怎么辦。 然而即便他如此想,卻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就這么朝晏暄走了過來。 自昨日從寧帝口中聽聞這樁婚事之后,他還是第一次與對方獨處,一時之間竟覺得有些不自在,甚至不知該做出怎樣的回應了。 另一邊,晏暄卻對他有些別扭的神情視若無睹,徑自開口問道:早上藥喝了嗎。 他平時說話時鮮少有明顯的情緒起伏,一如現下,聽起來就像是普普通通地打了聲招呼。 岑遠卻莫名一顫。 那些他上輩子不曾了解的事情被強行壓在心底,在這種時候卻勢如破竹般浮上心頭,讓他想忘都忘不掉。 他沒敢回視對方,將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塊石子上,嘀咕一聲:嗯。 身邊晏暄遲遲沒有回話,但岑遠知道,對方就在自己身旁沒有離開。 這互相之間都沉默不語的狀態著實讓人尷尬,若是許久之前,岑遠知道這人是個悶葫蘆,一向都是自己主動找話題說。至于后來,他們的交談少之又少,通常說不了幾句就不歡而散,干脆一走了之,哪還有可能出現這般相對無言的場景。 然而此時,兩人都沒有做出要離開的動作,岑遠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得緘默下來。 一時之間,只有空氣在無聲地流竄。 岑遠抄起雙手,縮在寬大的袖子里不住往手臂上摩挲。 烈陽鋪面罩下,熱浪在兩道身影之間緩緩流動,讓人分不清手臂上那酥麻的感覺究竟由何而來。難以言喻的忸怩感滲入四肢百骸,仿佛蠱蟲一般噬咬著血rou。 也不知就這么過了多久,岑遠終于先忍受不住這沉默,偷偷抬眸瞥去一眼,想找些輕松的話題來說。然而一出口,就成了心虛的辯解: 我沒有起熱了。 第 8 章 安排 晏暄聞言指尖一動,右手幾不可察地抬起,但在下一瞬間就被他放了下去,甚至干脆將雙手背至身后。 為表了然,他沉沉地嗯了一聲,移開視線道:我要去南庭司。 南庭司是掌管南軍中守宮衛士之地,位于皇宮的西南角,與宮門是兩個方向。 好巧不巧,今日岑遠進宮的主要目的就是去見蔣昭儀,而嬪妃寢宮正好位于皇宮西側。 他忙道:我去找母妃,一道走吧。 晏暄嗯了一聲。 為了避開日照,兩人特意繞去了廊下。只是這廊頂在擋住日光的同時,也收攏了路道的寬度,以至于岑遠只與對方間隔半臂的距離。偶爾有宮人走過,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袖子時不時受到一股微乎其微的阻力那是蹭到了晏暄的衣袖。 方才那股酥麻感再次從四肢蔓延上來。 岑遠不自覺舔了下唇,沒有任何征兆地問道:那時候你怎么知道我遇刺的? 晏暄聞言雙唇一動,不等開口就被岑遠打斷。 可別說是因為宮里派了御醫來。后者道,你該知道的,婁元白都和我說了。 晏暄復又抿緊唇,走了好幾步后才道:我在你府里安排了人。 岑遠淡淡回道:哦。 這會兒倒是晏暄主動朝他看來:殿下不惱? 岑遠反問:那如果我說我在你身邊沒有安插人手,你信嗎? 晏暄沒答,但神情已經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那不就行了。岑遠用一派無所謂的語氣道:既是彼此彼此的事,我又為何要惱。再說,若是真要生氣,我為何不直接動手,還要在這同你浪費口舌? 晏暄道:如此心照不宣的事,那又為何要問。 岑遠張口要答,卻忽然愣住了。 是啊,他為什么會問? 如對方所說,互相在府里安插人手這種事情是他們、甚至圣上都心知肚明的事,大可不必如此直白地問出口來。 那他這是為何? 岑遠久久沒有答話,讓晏暄側首朝他投來一撇。他下意識地望回去,就見斜照進廊下的陽光落在晏暄身上,給他纖長的眼睫籠罩上一層朦朧的光暈,幾乎能讓人瞧見眼底最深處的柔軟。 岑遠忽然醍醐灌頂。 原本,他以為自己今日所有的無措、拘謹、局促不安,包括這莫名其妙的同行和提問,都來自于和晏暄的這場八字還沒一撇的婚事。 其實不然。 他只是不想再和晏暄形同陌路。 重生之后,他不想再走上一世的舊路,決意隨心所欲,于是面對晏暄也不再刻意回避,不然昨日不會這么大張旗鼓地跑去街上直接找人質問。 但即便如此,他似乎忘記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晏暄并沒有義務一直對他和顏悅色。 昨日的晏暄在給他上完藥后就往后退的一步一直在他眼前浮動,而后來對方遠遠地站在晦暗和明亮的交界處,臉上的神情影影綽綽,透著他不曾見過的陌生,仿佛兩人之間隔著的不是桌椅屏風,而是寬大到跨越了數年疏遠的時光、跨越了一輪生死的鴻溝。 他曾經在上輩子感受過太多次這樣的距離,這一次重來,他不想再和晏暄這般疏離了。 岑遠倏然笑開,扭頭望去,就見晏暄同樣側目安靜等著他的回答。 他看著晏暄時而扇動的長睫,不得不承認這人真的是好看得過分。但這好看又不是伶官之流的妖嬈柔美,更像是畫龍點睛,在屬于武將的陽剛之上添了些仙風道骨,明明是兩種相斥的神韻,卻在晏暄的臉上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