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美麗,且懂得收斂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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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云若寒,回答的很干脆,“不愿?!?/br> “為何?” 這回換云若寒吃驚。 云楚忱當然知道她吃驚什么。 多少女子一生的訴求便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即便傷痕累累一無所有也在所不惜。 但她不是。 云楚忱看著自己的五meimei,認真的說道:“若有人愿為我付出如此真心,自然也愿為我披荊斬棘,不忍使我吃苦。倘若對方連這點都做不到,反而要我同他一起饑寒交迫,我為何要接受這種‘真心’?還要至死相隨?” 云若寒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一時愕然忘記了開口。 云楚忱笑道:“五meimei,如果真心可以用‘共苦’來定義,那讓‘同甘’情何以堪?為什么女子要為了男子拋棄榮華,男子就不能為女子奮而上進呢?難道只有凄慘,才能體現一個人的心嗎?” 云若寒微微張著嘴唇,難掩驚愕,但她又一個字都反駁不出。 半晌,云若寒才訥訥開口,“大jiejie,我知道了?!?/br> 云楚忱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但既然問了,就必定有其原因。 但她并未再多說什么。 遠處人群傳來異動,大概是帝后來了。云楚忱道:“五meimei,咱們也過去吧?!?/br> 云若寒聞言收斂心神,跟著云楚忱往席上走去。 假山后,二皇子負手而立眼中噙著興味。 方才他走到近處,聽見有一女子說話,言談之間頗有些大逆不道,女子本就應以夫為天,她竟覺男子要為女子披荊斬棘?待看清是何人,不由失笑。 又是她。 那個表面上比誰都端莊溫婉,實則滿肚子叛逆的云家大姑娘。 二皇子看著遠去的那抹身影,目光幽深。 “皇上駕到——皇后駕到——” 帝后二人相攜而來,先后落座。 皇帝李兆年近五十,在位十余載,沒遇上什么亂世,朝政又有能臣輔佐,算是個太平天子。他身形略顯豐腴,雙目微微瞇起,威嚴又不失可親的模樣,看上去竟然比在坐的幾位皇子還顯得溫和些。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眾人,呵呵一笑:“今日是皇后生辰,都不必拘束,平身吧?!?/br> 眾人謝恩各自落座。 司禮太監宣讀祝詞過后,眾人又起身恭祝王皇后千秋盛世?;屎蟠浇菐?,說了些客氣話,神色看似溫柔卻暗藏銳利,看著眾女的目光帶著審視。 開宴后,歌舞起。 云楚忱知道,歌舞活躍氣氛之后,便是各家小姐借著祝壽爭相表現自己的時候。 想成為大皇子妃的人自然愿意露臉,這個時候爭相為皇后娘娘獻藝,其實就是給大皇子看的。 云楚忱自然沒什么興趣,她的注意力在僖妃身上。 這是云楚忱第一次見到連漪。 連漪坐在眾嬪妃之中,低眉垂首,身上的水色流云紋宮裙淺淺淡淡。 她似乎故意穿了這樣一身顏色,想要壓住自己艷麗冠絕的容光。行止間也極為收斂低調。但即便如此,在錦衣華服各具姿色的眾嬪妃之中,還是無一人能遮掩她的光彩。 任憑是誰,只要打眼一瞧,目光必定會落在她身上。 云楚忱心中贊嘆著,心想,難怪淮陽侯府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藏著養著,難怪初入宮門便一舉封妃! 她細細看著僖妃的神態動作,美麗,且懂得收斂鋒芒。 分明是個十分聰慧的女子。 云楚忱心中升起警惕。 僖妃才十幾歲的年紀,比其他人長得美麗不說,又如此年輕嬌嫩,大好的年華才剛剛開始,在后宮一眾嬪妃之間可以說無人能敵。倘若能盡快懷上龍子,淮陽侯府想不雞犬升天都難,而連姨娘也會比從前更加有恃無恐。 思忖間,歌舞已經告一段落,開始有各府千金上前給皇后娘娘獻藝,皇后欣然應允,唇角一直噙著和善的笑意,但云楚忱注意到,她的目光時而會看向坐在席間的僖妃。 很快便到了云從錦上前,她自幼練琴,功底不差,即便不能一鳴驚人也絕對不會留下壞印象。只是她才剛走到皇后面前,便有嬪妃說道:“只有琴曲未免單調,若有舞相伴定然更加添彩?!?/br> 云從錦一怔,看向說話的淑妃。 淑妃已是二十七八年紀,但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她朝皇上柔柔一笑,說道:“聽聞僖妃meimei舞技超絕,若皇上舍得,可否讓熹妃meimei獻舞一曲?” 皇上聞言微頓,后妃當眾獻舞,未免有失體統,但今日是皇后生辰,他若袒護僖妃,難免讓皇后面上不好看。 淑妃看著皇上臉色,心中暗暗叫苦,她有什么辦法,皇后頻頻看向僖妃,自然是想要借機試探刁難僖妃,她既然依附皇后,便要為對方打前陣。 不過皇上還沒說話,僖妃便主動起身。 她移步上前,聲音低緩:“今日是皇后娘娘生辰,臣妾愿為皇后娘娘獻舞?!?/br>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在她身上,有驚嘆,有贊賞也有好奇。 皇后沒有想到僖妃會主動上前,態度還如此恭順,這么一來,便有幾分她仗勢欺人,僖妃不得不聽從意思。 雖然話頭是淑妃提出來的,但誰都知道,淑妃從來都是皇后的矛尖兒。 皇后的神情有片刻的不自然,但她統領后宮多年,自然不會被這點小事難倒,“僖妃meimei無錫理會淑妃,她這人最是愛開玩笑話?!?/br> 淑妃但笑不語,仿佛是默認了皇后的話,又不說自己真的是在開玩笑。 僖妃道:“皇后娘娘哪里的話,就算淑妃jiejie不說,meimei也要為皇后娘娘祝壽?!?/br> 她這么說,便是自愿的意思,并不是皇后有意刁難。 皇后微笑看著她,“僖妃meimei有心了?!?/br> 云從錦本想彈琴給大皇子聽,卻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給僖妃伴奏的,心中有些不悅又無比緊張,與人配合,自然要比獨奏更難一些。 僖妃仿佛知道她所想,溫和道:“云六小姐只管彈奏便可,我會配合你的?!?/br> 云從錦聞言放松了些,感激的看了一眼僖妃。 琴聲起,僖妃纖腰微轉手勢輕抬,不過簡簡單單一個動作便盡顯傾世容姿。 云從錦的琴技不俗,琴曲悠揚緩慢,讓眾人仿佛置身于長天水色之中,僖妃一身淺淡衣裙,展袖蹁躚旋轉間如同一片降下的雪花,幽幽落在所有人的心間。 眾人不由得看的癡了,不知是僖妃容顏太過美麗,還是舞姿太過絕妙,總之,在場之人無不嘆服。 難怪皇上要為她大肆修建宮殿,不惜與朝臣翻臉。 就連云楚忱也不得不承認,她若是男子,也要為僖妃所傾倒。 云從錦不知是受其感染還是早有準備,突然展以歌喉,輕輕唱道: 幾重迷霧,魂歸故處,驚夢初醒淚荒蕪 春山暮雪桃蔭下,紅顏化風沙,青絲苦白發 輪回莫嘆,緣滅無 梁空巢傾,燕子無情,薄魂孤影意難平 劍舞繁華雨幕下,還能換回他,未干筆墨嗎 回首莫問,多情苦,徒留虛妄幾度, 共飲風霜 ,烽煙中暗伏,誰月下長劍一舞,誰心緒飄零之處 公卿誤,君共渡 浮生中塵緣飄渺,偏偏你與我相顧 紅窗內剪燭,鳳冠中珍珠,永不相負 歌聲漸弱,琴音也到了尾聲,僖妃緩緩收勢停止了動作。 園中有片刻的安靜,緊接著無數驚嘆是聲響起,僖妃斂袖垂首款款屈膝,道:“恭?;屎竽锬锴锸⑹?,福壽綿長?!?/br> 云從錦聞言回過神來,連忙從琴旁起身,說了幾句吉祥話。 皇后有一剎那的失神,緊接著撫掌笑道:“僖妃meimei與云家六姑娘配合精妙,本宮甚是喜歡?!?/br> 她語氣中滿是激賞贊嘆,讓人看不出真假,云楚忱不禁感嘆,不愧是在后宮中摸爬滾打的六宮之主,無論何時,都要面不改色,將自己心底的東西深深的藏住。 僖妃深深一禮,緩步退下,并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 云從錦有些黯然,在僖妃艷光掩蓋之下,誰會留意到她呢? 回到座位上,便有些面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若寒似乎不忍她失落,安慰道:“六meimei琴音甚美,往日我都不曾聽過這般已經美妙的琴曲?!?/br> 云從錦勉強笑笑,說道:“多謝五jiejie?!?/br> 她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抬頭看向云楚忱,問:“大姐,你不去為皇后娘娘獻藝么……” 云楚忱微笑道:“有六meimei代表咱們侯府,我就不必上前湊這個熱鬧了?!?/br> 云從錦垂眸,“我還以為大jiejie也準備了……” 她雖沒有說完,云楚忱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云楚忱的處境不算太妙,想要解決現下的難題,最快的辦法就是再為自己尋個靠山。 成為皇子妃是一條路,入宮為妃也是一條路。 不過云楚忱從來沒有想過,一入宮門深似海,她這種性子,實在不適合在那種地方掙扎求存。 她只想要一份安逸。 她此時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后半生能過的安逸平穩。 幾人正說這話,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呀!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