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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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伊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褲子,重新拎過輸液瓶。 他打開輸液管調節器,給輸液管排氣之后把藥液從針頭滴出些許,確認了輸液過程的正常。 之后才在床邊蹲下,拉過男孩的手,調整角度、把針頭重新扎進靜脈里。 太宰再一次安靜下來,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再一次吊上生理鹽水。 男人又伸手摸了摸太宰冰涼的手背。什么話也沒說,轉身出去了。 蘇格蘭把掀開到一邊去的被褥重新給人蓋上,確保男孩不會繼續失溫。 頓了頓之后,太宰抬眼望向波本 你要是現在說什么要看書之類的蠢話,我恐怕要忍不住一拳頭揍在你那張尊貴的臉上了,小少爺。波本說。 男人環抱雙臂站在窗前。從窗外吹拂進來的風稍微弄亂了他的金發,波本便透過窗口往下望了一眼,宛如目測著高度似的,略顯不爽地把窗戶惡狠狠闔上了。 太宰并不在乎男人語氣之中的惡聲惡氣,他足夠敏感,亦有著惡魔般不知是饋贈亦或詛咒的聰慧。 這份聰慧令他無法欺騙自己,時時感受到足以刺痛他的真實。 他便向后一仰,靠在柔軟的背枕上。 房門輕輕一動。 萊伊重新推門進來,端了杯溫水,往太宰面前一遞。 喝。 男人低聲說。 太宰伸出另一只手去接,被萊伊略帶不贊同地看了一眼,就乖巧地湊上前去,被喂了半杯水。 他還要繼續喝,額頭被萊伊伸出一根手指抵住。 夠了。萊伊幾乎要嘆起氣來一樣,不是已經喝不下了嗎。不要在這種事情上面勉強自己啊。 聽到這種話,太宰反而困惑起來。 在那張小小的面孔上,頭一次浮現出迷茫不解的神情,仿佛要問你怎么會看出來、我哪里出了紕漏一樣,近乎不敢置信了。 坐在床邊的蘇格蘭沉著臉,抽出紙巾,給孩子擦了擦額上冷汗。 到底哪里疼?蘇格蘭冷下嗓音問。 連半點溫和笑意都沒有的成年人面孔上,浮現出隱隱的怒意。 我不太宰說。 別騙人了!蘇格蘭怒聲說,不疼的話怎么會是這種反應?!別把大人當成傻瓜! 可是,男孩像是真的無法理解一樣。 漆黑額發被冷汗打濕,略顯狼狽地貼在額頭上。 拆除了繃帶、卻依然固執閉上的左眼。 雋秀可愛的面孔上,頭一次浮現出如孩童一般茫然失措的神情。 我不知道啊。太宰說。 身體上的疼痛。 是應該被在意的事情嗎? 【彈幕: 嗚嗚嗚嗚我的宰?。。?!我哭死??! 求求你在乎自己一點?。。。?! 真的!真的??!這么多人愛著你的?。?!求求你對自己好一點啊宰宰??! 終、終于救回來了??! 嗚哇啊啊啊啊啊就算沒有記憶了也還本能一樣記得織田作和安吾還有大家?。。?! 虐死我了虐死我了我整個人都哭瘋了啊啊??! 我直接整個人想到文豪宰在《葉》里面的那句話我本想這個冬日就去死的??烧吕镉腥怂土宋乙惶资蠡疑殫l紋的麻質和服作為新年禮物。是適合夏天穿的和服。那我還是先活到夏天吧。我淚如雨下 為了看大家的小說,你愿意多停留在這個世界上一段時間啊 拜托了拜托了!不管威士忌組是紅方還是黑方感覺都是靠譜的成年人,雖然沒搞懂為什么喊太宰小少爺,但反正是友軍吧?!求求把幼宰好好養一養??! 幼年首領宰真的很不會照顧自己,我快心疼死了??! 三次元彈幕差不多直接哭暈過去,而vip彈幕的反應也不遑多讓。 五條悟陷入一片反常的沉默。 沢田綱吉徒勞地張了張口,他想生氣、也被從未知曉的、太宰治的求死給震懾到。 他從來都沒有親眼見證過,智謀足以顛覆一整個世界的、宛如無所不能一樣的太宰先生。 原來。 從沒有留戀過這個世界啊。 中原中也則是整個人都怒了。 他顛三倒四地罵著些什么該死的青花魚、蠢貨、白癡、不如我一早殺了你好了,怒氣蓬勃,而語無倫次。 江戶川亂步也氣到不行。 可是他比中原中也罵人的詞匯量還匱乏,只會嚷嚷些笨蛋白癡傻瓜,還一個勁地罵他同僚。 被江戶川亂步罵了個狗血淋頭的武偵宰: 他倒并不驚訝那個家伙的選擇。 換做是他自己。沒有記憶,身體變小,雖然連潛意識都被抹消、但本能般察覺到這個世界的不對勁。 他也會試圖從這樣氧化而腐朽的世界里醒來啊。 只是、 只是。 武偵宰靜默地望著屏幕。 他注視著同一張久違了的、年幼的自己的面孔。 看見那茫然無所依。 看穿那逐漸在窒息中枯萎而死的幼嫩花枝。 他沉默了很久。 終于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我本沒有資格) 太宰治心想。 (你是另一個我) (你繼承了我的記憶) (你是太宰治) (你所選擇的幸福死亡令我羨慕不已) 可是。 可是??! 太宰治終于緘默地低下頭去。 (如果有可能的話) 他安靜地笑了。 悲傷寂然如水。 (我想救你) 掙扎了不知多久。 太宰治也終于認輸了。 (我想救你) (如同救我自己)】 另一邊,波本同蘇格蘭出了門,沉默無言地順著樓梯往下走。 太宰最終還是說不出到底哪里疼。 令他冷汗涔涔的疼痛,對于那個孩子來說倒像是扎根于身體內側一樣。 與之共生,反而摸索不到痕跡。 三個大人擁有處理外傷的嫻熟手法,甚至在中了槍傷時、能通過急救給自己動點小手術。 可面對年幼的孩童,一時竟束手無策。 駐守在黃昏之館的醫生與護士已經在急救室待命,太宰卻又表現出對就醫的抗拒,表示了對醫生的厭惡,又說自己困了想睡覺,無論如何總之睡一覺就不痛了。 他們本能夠強行把男孩抱走,但是看著他面色蒼白、靠坐在床頭腦袋一點一點的模樣,終究還是停手了。 只是通過電話嚴厲警告了不知為何沒能接到電話的醫生,囑咐對方時刻準備為小少爺檢查身體。 留下本就排好班輪值的萊伊,留在臨時改造的病房里看守不、照顧。 反正經過這么一通折騰,再也沒人敢對太宰小瞧。 也再也沒有人敢放心太宰一個人了。 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順著樓梯下到第二層的時候,蘇格蘭問。 他的面容上終于消散了方才的震怒,但是也不像平時一樣、露出浮于表面的平和微笑。 波本走在他身邊,一時半會沒有說話。 沒有旁人在他眼前。那張總露出些許危險意味的帥氣臉孔上,連半點表情都沒有了。 他們又沉默了一會,終于走進一樓的起居室。 黃昏之館的面積實在太大了,主樓、側翼,不同用處的房間,甚至用于拷問的地下室,總之應有盡有、數目可觀。 平日里全靠組織下層的仆從維持全館正常運轉,而負責黃昏之館的管家,應當是那位先生信得過的心腹之一吧。 這間黃昏之館,也是頭一次向組織高層成員開放。 可惜,由于正巧在松本市附近做任務、因而第一波趕過來的威士忌三人組合,無論是誰,都沒有多余精力熟悉館內環境了。 一走到起居室,蘇格蘭先給自己倒了杯水,潤潤焦渴的喉嚨。 而波本交疊起雙腿,往沙發上一靠。 我也說不好,波本沉默了一路,這才若有所思的:要不然買本兒童心理學吧。 蘇格蘭有些無語,認真的? 他仰頭灌了半杯水之后,又給同伴倒了一杯,一邊遞過去一邊將信將疑的:那種心理學,光看書沒用吧。 波本喝了一口水,仿佛才意識到自己許久沒補充水分了一樣,咕嘟咕嘟喝完了、示意再來一杯。 那你說怎么辦? 波本重新接過杯子,一邊在手上轉著,一邊思索: 或者先把身體調養好吧。 你說的也對。蘇格蘭贊同他,總之等小少爺睡醒了,先壓著人讓醫生做個整體身體檢查,再看看下一步怎么針對性調養。 波本嗯了一聲,琢磨起來: 這么說的話,大量失血之后恐怕會胃口不佳。我等下問問廚房準備了什么餐點,不行的話我親自去看看。 等一下。 這時候,終于有人忍不住了,開口打斷。 說話的是身材曼妙的美麗女性。她在兩個人走進起居室前剛剛抵達黃昏之館,沒想到這兩個像是沒看見她一樣自顧自地討論起來,內容還盡是些叫人費解而摸不著頭腦的東西。 波本略有些驚訝地看她一眼:你來了???貝爾摩德。 倒是蘇格蘭掛上面具似的微笑,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見,你也來覲見小少爺? 頓了一下之后: 小少爺剛睡,不介意的話,你還是等會兒再去吧。 貝爾摩德倒沒覺得被冒犯。新奇感壓過了惱火感,她用手指撥開肩頭卷發、笑著試探: 連那位先生都被驚動了吧,作為下一任繼承人的小少爺居然試圖自殺 沒那回事。波本冰冷地看她一眼,斷言道。 不會有下一次了。蘇格蘭臉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凈,沉聲否定。 ???貝爾摩德臉上的笑容差點僵住。 怎么回事??剛接到郵件時你們的反應不是這樣的????? 第99章 07 接下來的將近一天時間,貝爾摩德都沒能見到小少爺的人影。 貝爾摩德:就離譜。 坦率而言吧。貝爾摩德從最初接到那位先生的郵件時,心底就浮現出微微令她刺痛的不詳預感。 而這預感,曾讓她在許多次生死關頭得以存活。 要問為什么的話。 那個原因是。 那位先生。 自這樣長的時間以來,可從來都沒有提到過什么繼承人啊。 總覺得,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變化將要發生了。 而那個變化,是不可逆轉、也無法抵抗的。 宛如命運的洪流。 微黯的夜光下,貝爾摩德用手指輕輕摩挲著郵件上的字句,沉思著,默然不語。 她有些游移不定,最終還是沒有單獨打擾那位先生。 將手機收回手包里,貝爾摩德把目光透過車窗望出去。 倏忽而逝的光影從窗玻璃上掠過,輕盈得像是沒有重量的、自由自在的精靈。 然而。 精靈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這里只有被烏鴉黑羽所覆蓋的永夜啊。 容貌美艷的女性微微一笑,從手包里拿出口紅、給自己補了補妝。 接著她又仔細攏好略顯凌亂的鬢發,驅車前往第一次開放給高層成員的、黃昏之館的所在地。 與此同時,貝爾摩德不由猜測起了所謂繼承人到底有什么優點、竟被那位先生青眼有加。 是性格嗎?智慧嗎? 是可塑性嗎?是自身帶來的附加價值嗎? 可是不管從哪個角度都很難說得通呢。 畢竟,那位先生已不再需要這些額外之物了,而以組織在全世界范圍的權勢來說,又是有價值到什么程度、才能夠獲得這樣的殊榮呢。 不過,貝爾摩德并不怎樣擔心。 方才接收到郵件之后,擁有代號的高級成員之間已經安排好了。 最先趕到黃昏之館的,應當是黑麥威士忌、波本、蘇格蘭三人組。 憑借那三個男人令她也感到棘手的謹慎與殘酷程度,別說是個尚且年幼的孩子了,哪怕是老謀深算的政客、城府極深的走私商,也沒有一個不曾在他們面前流著冷汗表示屈服的。 正好,趁此機會好好試探一下所謂繼承人。 (哎呀哎呀) 這時的貝爾摩德,還忍不住露出一個游刃有余的看熱鬧神情。 (手下留情呀,可別把新來的小少爺嚇壞了) 然后、 然后。 貝爾摩德都快繃不住表情,目死了。 (這三個男人) (到底是什么毛????。?/br> 她坐在黃昏之館的起居室內,優雅地端起咖啡杯、啜飲一口。 沒人知道努力維持著嫻靜姿態的貝爾摩德,心里已經開始給這些男人記下小本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