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許久。

    你放下筆，嘲弄：“丞相看看，朕的字有進步沒有?！?/br>
    他冷著臉接過鏡子。

    卻瞬間怔愣了面孔。

    你為他畫了一枚墨色的花鈿。

    襯烏發黑眸，妖冶溫潤得剛好。

    “洗了去吧，”你撇過頭去，“帶著口水，怪惡心的?！?/br>
    只不過報復他一下。

    好歹是個弒君未遂。

    第22章

    54

    他攬鏡看了那花鈿許久，神色從怔愣逐漸松弛，終是垂眸輕笑一聲：“字像狗爬，歪門邪道倒有點意思?！?/br>
    你不說話。

    他叫人打了盆水，背對著你凈面。

    你又想起他昨日說自己已經得了報應的話，越發不是滋味，盯著他的背影許久，終于問：“江疑，你恨我嗎？”

    他撲騰著水，反問你：“你呢，不恨我么？”

    你說不上來。

    他笑了笑：“說不清，是不是？”

    你猶不甘心：“那按你們讀書人的說法，我算明主么？”

    他笑：“差得遠了?！?/br>
    他開口不留情面，一件一件兒數你的缺點：“不顧禮法、不夠勤勉，兼之虎狼之心、貪色好yin……”

    你的臉已經臭了。

    他果然恨不得你死了才好。

    他卻垂眸笑了笑：“但論偉略雄圖，胸襟磊落，我不如你，輸給你，我心服口服?！?/br>
    他輕嘆一聲：“別人不曉得你為難之處，我知道?！?/br>
    你心狠手辣，賢愚難辨。

    他弄權一時，忠jian難分。

    架在火上爭權奪勢，翻云覆雨的滋味兒，只有局中人才最清楚。欲罷不能，卻又膽戰心驚。

    你的嘴唇動了動。

    他拿起面巾擦了擦臉。

    你卻忽得從身后擁住他，不肯讓他轉過頭來。

    “江疑，你殺不了我，又沒法兒全心恨我?！?/br>
    “便只能繼續做我的丞相了，是不是？”

    他垂眸不語。

    你在他耳邊低語，竭力不讓自己的聲音流露出笨拙的情緒來：“那我們和解罷？”

    你無聲無息覆住他濕漉漉的手背，擠進他的指縫間，話語在你的舌尖guntang。

    “我們……就先這樣?！?/br>
    55

    來茂地前，江疑同你和解，是為了除茂王，也是為了殺你?？涩F在，你卻真心實意想將這份面子上的和平維持下去。

    江疑不許你，你又開始打利益牌，在他耳側道。

    “江疑，我要削藩，茂王只是個開頭?！?/br>
    “朝堂需要有人牽制?！?/br>
    “皇帝這破爛位置，也需得有人教我?！?/br>
    你同他談冷冰冰的利益關系，手心兒和耳根卻一直是溫熱的，眸子是guntang而貪婪的。

    相較于你熾熱的情緒，江疑更信賴利益上的訴求。

    “江疑，我利用你，自然會給你好處。顧瑢能給的，我也都能給?！?/br>
    他果然放松了警惕。

    這些理由是江疑當初說服你的，也是你早就想清楚的。

    你的確需要江疑。

    然不僅于此。

    “一個條件，”他垂眸了片刻，慢慢道，“顧清川?！?/br>
    “我替你庇護?！蹦氵@一刻竟奇妙的不再有妒忌，反而充盈著即將擁有什么的愉快。

    狼的目光貪婪地巡視著自己的獵物。

    “好?！彼荒苓@般道。

    他無可奈何，你心滿意足。

    “還有一事?！?/br>
    卻聽他忽得語氣清淡道：“那嬪妃的活計，臣能不能不干了？”

    你的得意又一下飛沒了影。

    56

    “那嬪妃的活計，臣能不能不干了？”

    你當然不樂意。

    若是沒嘗過也就罷了，他整個人都讓你吃透了，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你怎么肯放棄。

    你眼神兒游弋。

    他轉身瞧你，平平淡淡道：“臣雖沒年老力衰，但也是近乎而立之年……房事上受不得折騰了，尤其是翻著花樣的折騰?！?/br>
    “如今臣已同圣上和解，您年輕力壯，什么樣的美人不缺，是時候另請高明了?！?/br>
    這人跟你歡好，誘惑你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如今倒是一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了。

    你兇狠冷漠地瞪著他。

    幾乎要將他嚼碎了咬爛了。

    好半晌，憋出一句兇巴巴的話來。

    你說。

    “我可以改?！?/br>
    第23章

    57

    江疑甫一出獄，就讓堆積如山的公文給淹沒了，你接連兩天沒瞧見他的面，第三日屏退侍衛、消無聲息晃到他的院門前，才聽說下午江疑為安撫人心、要宴請茂地大小的文人官吏，正在沐浴更衣。

    你本想等下午文宴再見，卻聽見仆從出來道：“大人說新人用不慣，讓松雪進去侍候著?！?/br>
    你就見一眉清目秀的小丫頭諾了一聲，便進去了。

    你冷笑一聲：好樣的江疑，剛放出來人就野了，洗個澡還要專人伺候——怎么個伺候法？

    就那么個干癟如柴的小丫頭，他也下得去口。這把火一燒，你掀簾進去。

    “江疑，你好大的膽子?！边M門先冷笑一聲。

    ——立刻咂摸出不對味兒來了。

    那叫松雪的丫頭，正隔著屏風，捧著一冊公文，震驚地瞧著你，慌忙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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