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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巷子口開始,整條街都沸沸揚揚,熱鬧不已。 唯有巷尾駐足的幾個紅色身影,格格不入。 尹忠玉和兩位同僚站在一起,三人穿著緋紅的飛魚服,看起來威風凜凜。 但周圍的百姓們卻如避瘟神一般,躲得遠遠的。 皇帝是暴君,錦衣衛就是助紂為虐的刀,老百姓見到錦衣衛都是噤若寒蟬,避之不及。 尹忠玉和范通通早就習慣了這些眼光,但付貴卻有些不悅。 三人同為千戶,尹忠玉是子承父業,頂了父親的職,范通通是由親戚舉薦進的錦衣衛。 而付貴卻是一步一個腳印,熬了十多年才熬到的千戶之位,他一向將名譽看得很重。 付貴斜眼掃視一圈,冷哼一聲:“這些刁民,見了錦衣衛還敢怒目橫視,當真是不怕死!若不是公務在身,看我不把他們抓進詔獄!” 他身量相較尋常人更高,瘦得像竹竿一般,板著臉的樣子很是嚴肅,若是孩子看了,只怕要哭。 在錦衣衛,是出了名的暴躁,像個炮竹似的,一點就著。 范通通呵呵一笑:“付兄,不過是出來吃點東西,不至于!不至于!” 尹忠玉自嘲笑了下:“若是怒視過我們的人,都要抓進詔獄,只怕一百個詔獄都關不過來?!?/br> 錦衣衛不好當,做得好了,人家說你是皇帝的走狗,若是做得不好,又被斥責無用。 付貴嘆了口氣,道:“罷了,何必來這市井,徒惹人白眼呢?” 尹忠玉挑了挑眉,道:“帶你們來,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們是不知道,這里的包子,簡直是一絕……” 說罷,他下意識抬眸,見到不遠處,佇立著一對父女。 那姑娘身著青衣,容姿上佳,她見到忠玉,微愣了一瞬。 舒甜認出了他,他是之前來吃包子的那個錦衣衛。 她自然而然地看了一眼尹忠玉身后的兩人,一個高瘦,一個矮胖……那個人沒有來。 舒甜想起那個拒絕過自己的食客,心里憋著一口氣,有些不甘心。 她和董松對視一眼,董松面色冷肅,似乎有幾分緊張,舒甜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扶著他上前。 “民女見過幾位大人?!?/br> 尹忠玉見她來了,忍不住抱怨道:“別人早就開門了,你家怎么日上三竿還沒開門?哪有把食客擋在外面的道理?” 舒甜心道,我又沒有非要你來,可她面上依舊甜甜地笑著:“對不住幾位大人,家父腿腳不好,我們走得慢了些?!?/br> 尹忠玉不由得看了一眼董松,只見他穿了一聲褐色長袍,有些微胖,一只手拄了根拐杖,有些忐忑地看著自己。 尹忠玉面色稍霽,擺擺手,道:“罷了,我們是來吃飯的,你動作快些,吃完了我們還有要事要辦?!?/br> 舒甜從善如流,連忙應了一聲,便立即掏出鑰匙打開了無名飯館的門。 尹忠玉熟門熟路地坐下,揚手道:“付兄,范兄,快坐下,今日我請客!” 付貴狐疑地打量了一圈,道:“這么小的飯館,你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尹忠玉道:“昨日和大人來附近辦事,突遇大雨,便進來吃了頓包子,順便避雨?!?/br> 付貴聽了,連忙問道:“大人也吃了?” 范通通也好奇地湊過來。 尹忠玉攤手:“自然沒有?!?/br> 兩人松了口氣。 他們三個人曾經打賭,誰先見到夜嶼吃東西,另外兩人便輸了,要給出十兩銀子來。 尹忠玉見他們一臉悵然,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大人不吃,咱們吃!”他對舒甜道:“小廚娘,今日可有包子?” 舒甜剛剛安頓了董松坐下,系上了圍裙,便連忙走過來。 她挽起笑容:“大人,今日剛剛開張,包子還沒來得及做……”她眼見忠玉的面色由晴轉陰,立即道:“不過今日有豌雜面,大人可有興趣嘗嘗?” 她笑意盈盈,態度十分熱忱,令人不忍拒絕。 “豌雜面是什么?”付貴疑惑地看了舒甜一眼,他很是挑食,許多東西都不愛吃。 舒甜道:“是一種豌豆雜醬面,麻辣可口,很受歡迎?!?/br> 范通通聽了,點點頭:“行!就要這個!”他生得肥頭大耳,身子渾圓,對美食一向是來者不拒。 忠玉大手一揮:“三碗豌雜面!”頗有氣勢萬鈞之感。 舒甜被他吼得頭皮發麻,連忙點頭去了。 董松在柜臺后面正襟危坐,目光冷冷,看向談笑風生的三人,手指攥握成拳。 舒甜進了廚房,她只想快些把這三人送走,于是便立即挽起袖子,開始做面。 豌雜面最重要的便是rou末雜醬,半肥半瘦的五花rou,便是最好的選擇。 她取出一塊五花rou,沖洗了一番,然后刀刃一橫,嫻熟地取下了皮,然后將rou切成薄厚均勻的片狀。 她素手一攏,rou片們便乖乖臥倒,菜刀一抬,開始剁rou。 五花rou被剁成rou末,舒甜便將rou末盛放到一邊備用。 她將鐵鍋架到火上,熱鍋涼油,滾了一道,燒至冒煙了便立即倒出,這一步的目的是暖鍋,避免rou末粘在鍋底。 然后,她又重新倒入冷油,看準時機,將剁好的rou末下入鍋中——“嘶啦”一聲,鍋里沸騰起來,油香裹著rou香,從鍋里溢出來,舒甜嫻熟地炒制著rou末,rou末逐漸由紅轉白,水分被炒干,她便立即噴了點黃酒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