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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路程不算長,只用了一刻鐘的時間,馬修的轎車就??吭诹藢W生公寓樓下的街邊。 解開安全帶的手搭上了車門,我突然懷著連自己都難以理解的心情回頭問他:“你親別的姑娘的時候,也沒伸過舌頭嗎?” 亞瑟的反應很快——他異常利落地直接傾身,又一次吻了我。 “教教我吧?!?/br> 他咬著我紅腫的下唇,含混不清地呢喃:“教教我,怎么伸舌頭?” ☆、第14章 你想這樣談戀愛? ——完了。 我雙手撐著瓷冷的盥洗臺,眨也不眨盯著鏡子里那張臉,心頭浮現一個短句。 沒什么精神的瞳仁松散擴得很開,下眼瞼有些不易察覺的浮腫,嘴唇殘留著細小的咬痕,雙頰淤紅,疲憊不堪,濡濕的發絲黏在耳邊——這是我的臉,毫無疑問。 我微微張口,對著鏡面吐出半截舌尖。上面的味蕾色澤比雙唇還要鮮紅。 剛才就是它鉆進了亞瑟的口腔,舔舐過溫熱牙床后纏住了他的舌頭。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這么干,但我就是這么干了,在他提出“教教我”的要求之后。 出于某種我自己不愿承認的理由,我沒辦法抗拒他當面的請求。 而今真正讓我煩悶難安的不是他現在正規規矩矩坐在外頭等待著我的答案,而是不久前車中我倉促面臨的一陣躁動——心理上、而不是生理上的躁動難耐,這十分鮮見。 我不敢相信我居然動心了。 “動心”是個可怕的字眼,這意味著墜入愛河、發展實質關系、成為伴侶、步入婚姻殿堂、生育兒女……所有的因果關系都靠一個簡單的詞語維系:責任。換句話說,也是我最害怕的東西。 從初中開始,我就懂得如何謹慎篩選戀愛對象了。能成為我名義上男友的全都是些輕浮又膚淺的男孩兒,空有一副花哨的皮囊,極端享樂主義,不把愛情當真。他們從不說我愛你,連喜歡和贊美都很少提及,不會要求任何進一步的發展,不會給你承諾、或者向你索求誓言。 我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大抵如此。他們的好處就是能杜絕一切我所抗拒的、不必要的麻煩,用不著處心積慮維持一段長久穩定的感情,更用不著在分手后還花費上幾個月的時間為前任們的糾纏感到心煩意亂。 ……這跟亞瑟可一點兒都不一樣。 我掬起一捧清水粗略地洗了把臉,順便換掉了身上臟兮兮的長裙,好不容易把自己折騰得勉強可以見人,我才不聲不響地推開了浴室的門。 亞瑟正在電視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正襟危坐。他的眼睛低垂著,金棕色睫毛凌亂交叉,底下滲漏出一線透亮的藍光。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我的臥室大門敞開著,亂得不成樣子的整個房間都暴露在他眼前。他看起來恨不得立馬起身去將散落滿地的衣物分門別類收拾整齊,又礙于沒法征得我的同意進入那塊私密領地,神態明顯在激烈地搖擺掙扎。 我故意擰了兩下門把手,不大的金屬咯吱聲立即讓他回過了神。 “你想聽聽我的想法嗎?” 離他僅有不足十米遠,我卻感覺每一步都走得艱難異常。頂住他冷得足以媲美霧凇的氣場本來就不是什么輕松的事兒,他極力掩飾的企盼和渴望又被眼神泄露了端倪,更是為我接下來要做的增添了不少的難度。 太奇怪了,他好像基于某種原因格外迷戀我,可我不知道為什么。 好不容易抵達他身邊,轉眼間他就自然而然、像做過幾百回那樣伸出雙臂把我抱放到腿上,一手親昵地環著我的腰將身體固定平衡,一手以一種令人舒服的方式隔著毛巾抓揉著我才在水里涮洗了一遍的頭發。發隙間的水分在毛巾的絨面上一點一點瀝干,在這個緩慢的過程中,他的臉一直都是沉靜甚至冰冷地死死板著,唯一柔和的只有好像難以自抑不斷放軟的雙眸。 可能是不想讓我從面部表情解讀出他此時的情緒,他才這么辛苦地繃著臉吧。 “如果,”我干巴巴地說,任他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潮濕黑發間穿梭。因為不知道這個選擇所帶來的會是怎樣一種后果,我的語速明顯比平日里慢得多,“我是說如果——我們開始談一場戀愛,你能保證不給我施加任何壓力嗎?” “……不能?!?/br> 他的答案給得太快,我一時之間竟看不出他是否在說實話。 哦,該死的行為障礙! “我到你背后去,給你打個電話,然后你告訴我真實的答案,可以嗎?” 說完我不等他回應,從他腿上跳下來赤著腳繞到沙發后頭,從手機通訊錄里找到他的名字。 “你能保證嗎?”隔著話筒我又一次問他。 “我會盡量試試?!眮喩侠蠈崒嵉卣f。他遲疑了一下,語聲溫吞地繼續道,“這是不是你要的答案?……如果不是,我有沒有修改的機會?……” 他不再有修改的機會了。因為我從背后抓走了他的手機。 倘若我真的要開展一段匪夷所思的新戀情,有個總是對我說謊的男友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開端。 “看著我,亞瑟,” 我來到單人沙發側方,雙手按著他的兩耳,將他的臉扳到與我面對面的角度,“看著我,然后說你想說的——真正想說的?!?/br> 我只接觸過最淺顯的臨床心理學,因而不確定這樣的簡單誘導會不會有效果。但我別無選擇,只好盡我所能地試上一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