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權臣 第396節
斡丹走后,鶴先生端著茶杯,微笑著問沈柒:“連營主覺得此人方才所言,可信么?” 沈柒冷冰冰地道:“人的確是豫王劫走的。阿勒坦率軍出城時,將開旗之箭射向南方,勁力較之前弱了三分,許是因臂上帶傷導致?!?/br> “所以,你覺得此事應該可信?阿勒坦與大銘的仇恨結得越深,為我們所用的可能性就越大?!?/br> “我只是說了自己的所見所知。至于我信不信,沒必要告訴你;而你信不信,關我屁事?!?/br> 養氣!養氣……鶴先生暗中咬牙,沒必要與一枚棋子計較一時短長,遲早有出氣的時候。他面上云淡風輕地點了點頭:“連營主所言甚是,旁人說的只能作為參考,判斷是自己的事?!?/br> 直到這日,阿勒坦率軍回城了,鶴先生琢磨著必須見上一面,才好窺探對方的真實意圖。 斡丹迎接時,見圣汗眉宇間光彩湛然,一掃之前的郁怒之色,便擠眉弄眼地道:“阿勒坦,你終于……解毒了?” 阿勒坦瞪他一眼,笑罵:“閉嘴?!?/br> “烏尼格怎么沒同你一起回來?”斡丹好容易逮住個促狹的機會,又問,“難道是我送你的環兒不夠好用,沒把人徹底睡服嗎?” 阿勒坦一掌拍在他后背:“你再說葷話調侃,我就給你再指婚一個瓦剌貴女,讓你梅開二度?!?/br> 斡丹嚇了一跳,當即擺手:“萬萬不可!我女人會拿簪子捅死我的!不說了,不說了?!?/br> 阿勒坦哂笑:“耷拉耳朵的獒犬,倒敢來咬獅子尾巴?!?/br> 斡丹趕緊撇開話題,從懷里掏出一個裝信的木筒遞過去:“這是昨日剛收到的,烏蘭山老巫托一位養海東青的獵人送來,說請圣汗及時親啟?!?/br> 阿勒坦接過木筒,挑開筒蓋上的松脂火漆,抖出一卷用皮繩捆著的羊皮紙來。他展開羊皮紙,發現這次老巫沒有用神歌給他帶來提醒或警示,而是寫了一封有頭有尾、詳詳細細的信。 “神樹之子,草原上的黃金,群鷹的首領阿勒坦——你還活著嗎? “當然還活著。無論你拿到這封信時,是在三年期限的最后一刻之前,還是之后;也無論你是否已經找到以血污染你身上刺青的那個人。你都會活得好好的。 “沒錯,我說你身上還有一種毒,血毒,并非藥膏可以解,是騙你的?!?/br> 阿勒坦手指一用力,險些把羊皮紙戳出個洞。他瞪圓了雙眼,盯著“騙你的”三個字看,腦海中閃過自己當時剛從解毒的假死狀態中醒過來的情景—— 我身上的毒解了么?他茫然地問老薩滿。 解了,老薩滿說著,眼底閃過一絲狡獪的光,但別忘了,你身上還有一種毒,血毒,并非藥膏可以解。 他半信半疑,皺眉道,騙人。 老薩滿回答,你可以試試。三年后毒發不要再來找我,我也無能為力。 如今回想起來,老巫臉上那一絲意有所指的狡獪神色,竟被那時身體與精力極度虛弱的他給忽略了??墒?,明明救了他的性命,為什么要騙他?害他整整三年都活在死亡限期而至的陰影中,老巫圖什么? 阿勒坦深吸口氣,繼續往下讀—— “是啊,當時我為什么要騙你呢,孩子,你不妨猜一猜? “這三年來你的豐功偉業,即使是遠在烏蘭山腳下的我也有所聽聞,它們從獵人與牧人的贊歌聲中傳到我的耳旁。我為你的勇武與智慧感到驕傲,為我自己在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還能有所建樹而感到驕傲。 “但這三年來,我的擔憂也始終沒有停歇。在我決定為你解毒之時,在我意識到你可能會受神樹果實的藥力影響,從而變成一個與過去的你截然不同的人之時,這種擔憂就像泉底升騰的氣泡,從我心里不斷浮現出來。 “從我敷涂秘藥的手中,會誕生出一位英雄,還是一個暴君? “我不知道。哪怕是活了這么多年月的我,日日聆聽神明旨意的我,也有不知道的事啊,那就是將來的事。 “‘想獵殺野狼,就得冒被狼牙咬穿的風險。想捕捉鷹隼,就得冒被爪喙撕裂的風險。想從絕境中求得生存,哪可能不需要冒險呢?老巫,我愿意接受。而且我相信,無論再怎么改變,我阿勒坦還是阿勒坦!’——當初正是因為你說過的這番話,我才下定決心為你搗藥解毒,為你重新刺上一幅神樹刺青,為你謀取一個未知的將來?!?/br> “你的將來,由你自己去創造,但我或許可以稍微地……稍微地再推你一把。 “所以我決定以不存在的血毒為借口,讓你尋找一個命定的伴侶,去與他身心結合——其中的關鍵不是身,而是心。 “當你真正感受與一個人靈rou交融的美妙,感受到真心相愛的輕盈與沉重、疼痛與幸福,并為此不斷尋找、盡力付出,珍惜對方給予的每一點回報——或許只有這樣,你才能保留住我們身而為人最重要的一份真摯情感,才不會迷失在權勢、霸業、征服、屠戮所帶來的無限膨脹中。 “阿勒坦!永遠不要沉醉于生殺予奪的權力,因為浮沙之塔,總有一日會崩塌! “此時此刻,也許你已找到了能讓你從狂熱中變冷靜、從暴虐中得清醒、從冷酷中生溫情的那個人,那么我將以最后一位神樹守護者的身份,祝福你們的姻緣存續終生。 “也許你仍在尋找的途中,不過沒關系,人的一生本來就是個不斷尋找的旅程。 “阿勒坦,這將是我的最后一次來信。昨夜,我聽見了長生天的召喚,聽見了生命正脫去衰老皮囊的剝裂聲。 “我即將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這片北漠大地。但我相信,每一個離開的魂靈,都會在長夜星河里獲得新生,再度歸來?!?/br> 阿勒坦長久地沉默著,仿佛站成了一尊雕像。他眼里有濕潤的霧氣,也有柔和而明亮的光。 斡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心里有點忐忑,小聲問:“阿勒坦,怎么了?老巫對你說了什么?” “……老巫向我告別?!卑⒗仗固ь^望向晨光熹微的天際,遠山的雪頂被染成金色,草原白霜覆蓋的土壤中正孕育著初春新芽。又是新的一天。 “沒有紙的經,是我的師傅傳授……沒有字的經,是我的師傅傳授?!彼吐曇鞒?,把羊皮卷鄭重地放進了燃燒的火盆—— 第404章 還不如都踩了 在旗樂和林的王宮大殿里,圣汗阿勒坦再次接見了鶴先生一行人。 比起堪稱劍拔弩張的第一次會面,這次雙方會談的氛圍顯得和諧許多,阿勒坦在感謝過弈者贈送過冬物資的慷慨之舉后,對鶴先生再次提及的結盟一事做出了比較明確的表態。 “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卑⒗仗拐f著,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尚未痊愈的臂傷。鶴先生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垂目微微一笑,聽對方繼續恨聲說道,“北漠與銘國之間舊債未結,又添新仇。弈者若是真心與我結盟,那我便也誠意與他共圖大事,但有三個要求要你轉達?!?/br> 鶴先生欠身:“請天圣汗示下?!?/br> “第一,北漠大軍弓馬強悍,天下皆知。與我結盟之人,當有足夠的實力,強強聯手方能成事。所以請弈者讓我看到他的實力?!?/br> “弈者大人的實力深不可測,只是不知要展現到什么程度,圣汗才會認可?” 阿勒坦給了他一個很北漠風格的回答:“最猛烈的暴風雪來臨之前,必有攝人耳目的征兆,要么漫天彤云,要么鳥獸齊喑?!?/br> 鶴先生若有所思地點頭:“圣汗放心,這個變天的征兆定會讓天下人看到?!?/br> “第二,弈者允諾給我的條件,必須寫入盟約,白紙黑字雙方簽印,日后不得抵賴?!?/br> 鶴先生笑道:“這個是自然。不但如此,余還要代弈者大人與圣汗歃血為盟,請皇天后土為見證,以示雙方的誠心?!?/br> “我們北漠人無論雇傭還是買賣,極少簽契約,講的就是誠信二字。但與弈者的這份盟約,并非出于不信任,而是出于重視,你們要明白?!?/br> “越是慎重,越能體現圣汗誠意結盟的決心。那么第三個條件呢?” 阿勒坦略一躊躇,語聲低沉地開了口:“第三個與國無關,只與我有關……銘國內閣輔臣蘇晏,蘇清河,我要這個人。我不管中原狂風怎么刮,暴雪怎么下,這個人得好好地留在那里,等我去摘取?!?/br> 話音未落,站在殿角的紅袍人忽然抬起臉,面具后的視線如一支鋒矢直接射向阿勒坦,裹在黑色革套里的手指抽搐似的用力攥緊,又在骨節的咯咯微響中緩慢松開。 怎么牽扯到了蘇晏?他與阿勒坦不是只在三年前的清水營有過一點萍水相逢的交情,何以阿勒坦會在如此重要的場合突然提到他,還把他單獨列為結盟的條件之一?莫非這兩人暗中另有勾牽?鶴先生心生狐疑,斟酌著問道:“這個條件并不難辦到,若有必要,我們至少能答應一點——蘇晏在這場暴風雪中若有任何不測,非是出自我方之手。但余出于個人好奇,也想問一問,此人何以能入圣汗的法眼?” 阿勒坦沉吟著,似乎把不準要不要吐露實情。 鶴先生火上澆油道:“蘇晏不僅是銘國重臣,更是皇帝朱賀霖的心腹,深得圣眷,他也死心塌地為朱槿隚、朱賀霖父子籌謀江山。無論圣汗是想策反他,還是……別有想法,恐怕都打動不了他。并且此人擅算人心,很會利用別人對他的善意反撲,圣汗若與他往來,可要小心一些?!?/br> 阿勒坦一挑弓眉,嗤道:“鶴先生一身道骨仙風,沒想嘴還挺碎。你想知道原因?告訴你也無妨。早在三年前清水營相遇,我便發現他異于常人之處,嚴城雪的劇毒沒能當場毒殺我,便是他的血在我身上起了妙用。如今我身懷神樹所賜之偉力,是整個北漠最強的薩滿大巫,我要取此人的心頭血煉制法器——須得是活生生的,身強體健、氣血充盈的狀態,由我親手來采,明白?” 鶴先生怔住了,須臾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他的心底涌起一個淵源深長的教宗對另一個更為原始野蠻的教派的鄙夷,但轉眼便將這股優越感藏了起來,含笑道:“原來如此。圣汗乃是薩滿大巫,自然不會失利于尋常人,是余枉自擔心了。圣汗放心,待到事成之日,定將此人全須全羽地綁至圣汗面前,任憑處置?!?/br> 阿勒坦這才微微頷首:“如此我便與你們歃血為盟。只是不知弈者何時才會親自露面,與我暢談一番?” 成了!鶴先生心底暗喜,面上淡然說道:“下一次覲見圣汗,弈者大人定會親自出面。在此期間,我等會派出‘守門人’與貴方聯系,合議結盟對付銘廷的具體舉措?!?/br> 阿勒坦朝斡丹點了點頭:“斡丹是我手足兄弟,由他負責與你們的人對接,有任何動向都及時向我稟報?!?/br> 雙方又商定了些細節。在鶴先生的再次提議下,阿勒坦命人端來兩個盛滿烈酒的金杯,彼此都割破手腕滴了幾滴鮮血進去,各自喝完一杯,算是全了歃血為盟的儀式,并起誓道:誰先背棄盟約,神鬼同誅之。 鶴先生圓滿完成了弈者交付的任務,離開王宮后直奔居住地,吩咐信徒們打理好行囊,準備帶著載滿皮毛、羔牛羊、蜜蠟、北珠等貨物的五百輛車,回中原去——雖說此行是為了結盟,但車不走空,就順道采購大批北漠特產回中原去倒賣,又是一筆頗為可觀的進項。 欣慰之下,鶴先生甚至調侃起了從未給過他好臉色的新任七殺營主:“連營主像是對那蘇晏舊情未了啊,方才聽阿勒坦說起他的妙用,暗中把手套都給捏爛了還能忍著不發聲,實在是定力過人?!?/br> 沈柒這才從心亂如麻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似的,低頭看了看打開的手掌,果然堅韌的皮革已綻開道道裂痕,被一拳頭握得稀碎。他咬牙扯掉皮革手套,棄之于地。 鶴先生難得見沈柒吃癟,便又笑道:“不過連營主放心,弈者當初既然答應過你,待朱賀霖倒了臺,你便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足以呼風喚雨的權勢地位,以及恢復自由身的蘇晏蘇清河。這個承諾始終有效,絕不會食言?!?/br> 沈柒沉聲問:“那你方才許諾阿勒坦的?” 鶴先生將兩枚玉石制成的黑白子在指間扣出了清凌凌的脆響:“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一個北蠻子,怎么配與弈者大人平起平坐、分治天下?不過是假道伐虢的計謀罷了?!?/br> 沈柒一轉念,頓時明白了這所謂的假道伐虢:先利用阿勒坦,南北合攻一同滅了朱賀霖,等中原大局一定,表面上愿意按照盟約割讓土地,降低阿勒坦的戒心,再來個鴻門宴趁機要了對方的性命。 他冷笑起來:“好算計!此計想是出自你手。你與弈者之間亦是互相利用的合作關系,究竟你們談了什么條件,我毫無興趣知道,只想事先警告你們,我的所欲所求,從來只有一個——‘足以護住心頭血rou不被覬覦、欺辱、劫掠的權勢與地位’,關鍵不在‘權勢地位’,仍在‘心頭血rou’。你與弈者若是忽視了這一點……我這人什么性子,你們也是知道的?!?/br> 知道又如何,你如今毒癮深重,還能離了那藥丸不成?鶴先生微笑道:“連營主放心,弈者誠心招攬你,確實未曾想過在這一點上欺騙或反悔。蘇晏再怎么叱咤朝堂,本質也不過一個弱冠文士而已,拿他換取你的效忠,豈不是天大的便宜?再說,他既是你的人,日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弈者平白又多了個臂助,如何不喜?” 聽他這么分析,弈者似乎是打著買一送一的主意……沈柒目光凌厲地瞪向鶴先生:“你影射我是雞與狗?” 這個抓重點的清奇角度讓鶴先生微怔之后,終于忍不住大笑,又恐有傷形象,立刻舉袖遮了口鼻。他清咳幾聲,把笑容收斂在清雅的范圍內,半真半假地說道:“共事半年多,第一次發現沈大人原來這般有趣??磥砝淠樧又皇墙o我的,在你想討好的人面前,沈大人想必也是口吐蓮花,使勁了渾身解數罷?” 沈柒冷冷道:“關你屁事!” 鶴先生故意同聲說道:“關我屁事——我就知道少不了這句?!?/br> 沈柒在拔刀之前忍住了,誚笑道:“嘲諷我之前,看看自己屁股干凈了沒有。你與弈者之間說是互相合作,目前我只看到你對他交辦的事盡心盡力,卻不見他對你有什么額外付出,說是合作,更像利用。你這人聰明至極,也虛偽至極,難道甘心為人作嫁?我實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的理由非要襄助弈者,莫非……你暗戀他?” 鶴先生被他最后一問震得滿面愕然,幾乎失了視之如命的風度,好一會兒后方才忍怒道:“胡說八道!” 他深深吸氣后,擠出一絲笑容:“這招離間計用得頗有新意,可惜啊,離真相十萬八千里遠。不過你既然說了毫無興趣,我也就沒必要解釋清楚,而隨意編排他人的私生活,我想也并非你沈某人的行事風格?!?/br> 沈柒冷哼一聲,手按刀柄轉身走了。鶴先生在他身后忽然一陣惡寒,不禁懷疑無風不起浪,手下們該不會真有流言吧,自己是不是要與弈者少下幾盤半夜棋? 當日下午,鶴先生一行人離開旗樂和林,南下而去。 阿勒坦沒有出面送行,但讓斡丹帶了一支騎兵隊去送出二十里地,算是全了地主之誼。 斡丹回來后,對阿勒坦說:“我遇上從南面逃來的韃靼牧民,說是在他們的冬日居住地,胡古雁臺吉的人馬與靖北軍打了一仗。胡古雁輸了,往南跑得不見蹤影,過了幾日,靖北軍也撤了,他們才重獲自由,來王城向圣汗尋求庇佑?!?/br> 阿勒坦問明這場仗的地點與具體打法之后,看著輿圖陷入思索:“前些日靖北軍在此伏兵,像是打著進犯旗樂和林的主意,但蹲守數日后,又在豫王的率領下撤兵了??磥碓ネ醪o攻打王城之意,至少目前沒有,也或許是烏尼格,從中做了斡旋。 “至于胡古雁,叛逃路上挨了靖北軍一頓收拾,按他的性格,十有八九要向西跑回瓦剌王庭去,卻不知為何還要繼續南下?莫非他身邊有人,影響了他對局勢的判斷與后續的軍事策略?此人慫恿胡古雁繼續南下,有何企圖,莫非是見我與朱栩竟纏斗,靖北軍后方空虛,于是想趁機攻打銘國?” 斡丹覺得很有些頭疼:“阿勒坦,你既已決定與銘國聯盟,為何又勾著弈者那邊不放。就算是逢場作戲吧,可胡古雁如若直接打過銘國邊境,對方皇帝必然大怒,這帳少不得還得扣在你的頭上,又怎會答應聯盟之事?莫非你是假意與銘國結盟,真心想要聯手弈者嗎?” 胡古雁這一招舍近求遠,不循常理,也不符合他的行事風格。阿勒坦從中看出了另有人撥弄局勢的影子,也覺得有點棘手,皺眉道:“弈者那邊我自有主意,倒是胡古雁出乎我的意料。他若在這關鍵時刻興兵叩關,勢必會影響兩國結盟,還會拖累攜帶我的國書,意圖說服銘帝的烏尼格……我這個養兄懷著不臣之心,一直都是根攪屎棍,以前攪得稀里糊涂,如今這一下倒是攪得犀利無比??磥?,我必須搶在他壞事之前,徹底收拾了他!” “阿勒坦,你說得對,不能再縱容他了?!蔽拥κ帐昂叛愫翢o異議,甚至還有些期待,“把這戰功給我吧,先汗養子的腦袋,總不好你親自去割?!?/br> 阿勒坦道:“可以。我打算以平叛之名,率三軍南下,駐兵云內平川。胡古雁若是已突入長城,我便告訴銘國皇帝,我要清理門戶,派你去收拾他。若是胡古雁并未攻打銘國,我便說是在此等候與銘國皇帝的會面和談?!?/br> “那要是弈者那邊問起來呢?”斡丹問。 阿勒坦笑了笑:“那自然就是兵臨邊境,隨時準備配合弈者的行動了?!?/br> 斡丹的腦子隨之轉了三個彎,咋舌道:“阿勒坦,你這是隨了誰?你的父母,孛兒汗與松翎可敦可沒這么多彎彎繞繞?!?/br> 阿勒坦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說:“隨妻?!?/br> “——烏尼格?”斡丹不解地撓了撓鬢角,“弈者這事兒你跟他打過招呼了?他不會誤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