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鶴一躍而下，一把抽走她指尖天青色錦緞的帕子，嘴角往下壓了壓，眉頭擰成疙瘩：“這繡的，老虎？”

    姜漫咳了咳：“兔子。老虎哪有紅色的眼睛?！?/br>
    林見鶴盯著一堆亂糟糟白色線頭中那兩坨紅色線頭，嘴角抽了抽：“哦?！?/br>
    “你這兔子，祖上該是刺猬出身?！?/br>
    姜漫惱怒：“嫌棄就還來！”

    林見鶴：“呵，繡得丑還不讓人說?！?/br>
    他裝作很自然道：“我請了一個很厲害的廚子，做了一桌很好吃的飯菜，你要去嗎？”

    “什么廚子？”

    “一個做素齋很厲害的廚子?！?/br>
    “不去?！?/br>
    林見鶴：“過了今日，日后都吃不到了?！?/br>
    這樣一說，引起姜漫好奇：“什么廚子，難道今日之后都不做菜了？”

    “差不多?！?/br>
    姜漫猶豫了下：“那我去？”

    林見鶴嘴角往下壓了壓：“我費了很大功夫才請來的，本來還不想請你?！?/br>
    姜漫自動忽略他的反話：“那我偏要去吃一吃?！?/br>
    她心里清楚，林見鶴怕是花了很大功夫請來的廚子。不然不會這樣得意。

    “你昨日跑哪去了，聽說宮里大發雷霆，禮部到處找不見你，都亂成一團了?！苯?，“要不是你留了消息，我真怕你出什么事了?！?/br>
    林見鶴轉頭看著別的方向，云淡風輕道：“不該問的別問?！?/br>
    姜漫搖搖頭：“孩子大了?！?/br>
    林見鶴眸子陰郁，看她一眼：“靈隱寺的素齋很好吃?！?/br>
    姜漫怔住。

    “平叛回來時，路過，方丈給過我一碗飯?！绷忠婜Q昳麗的臉在日光下漂亮得近乎灼人。

    他將一枚黃色香紙包裹的符隨手仍進姜漫懷里：“順便還給了我一個符?！?/br>
    “我大難不死，看來有點用。以后我是有后福之人，這玩意兒用不上，給你了?！绷忠婜Q無所謂道。

    姜漫抓著符紙心口脹得厲害。

    “我覺得靈隱寺的素齋很好吃?！绷忠婜Q淡淡道，“瞧你那副沒出息的樣子，所以讓你也嘗一口好了?！?/br>
    姜漫笑了笑：“算我沾你的光好了。要不要感激涕零??？”

    林見鶴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不要?！?/br>
    可那頓飯她沒吃成。半路上觸發了劇情，她不得不去找梁玉琢。

    林見鶴生氣了好幾日，偏偏又病了，著涼，受了風寒。

    后面劇情越來越棘手，她也就忘記了那日的廚子。

    林見鶴再也沒提起過。

    “三水！”小丫頭嘰嘰喳喳道。

    姜漫回過神，在小丫頭們懷疑的目光中抹了把眼睛，不知道說什么，索性不開口。

    “你替誰來的？”

    姜漫嘴唇艱難地張了張：“有人跟我說這里的素齋很好吃，他給我帶了，可我忘記吃了?！?/br>
    “呀，你怎么哭啦！明早就能吃到了，別哭呀！”

    姜漫笑笑：“我回屋了?！?/br>
    這一夜她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林見鶴，翻來覆去睡不著。

    半夜聽見寺廟敲鐘，凌晨聽見樹上鳥叫。

    她早早等在膳堂門口，靠著廊柱，目光呆呆的，隱隱約約，從遠處飄來一片紅色的影子。

    待到走近了，看清了，她才認出來，這不是——

    “紅雪姑娘？”

    紅雪臉色蒼白，陰郁著眸子，冷冷地看著她。

    姜漫在她的目光下，遲鈍的腦子緩慢轉動起來。

    紅雪到底像誰呢？這種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第87章 難以

    087

    姜漫想起清晨迷迷糊糊間終于犯了困, 眼睛閉了一會兒，半夢半醒之間，總覺得有人盯著她。

    她以為是夢。

    那種目光與紅雪此時冷漠的視線對應起來, 讓她打了個寒顫。

    膳堂的門恰在此時打開，一個小沙彌跨過高大的門檻, 向二人行了個佛禮：“阿彌陀佛, 兩位施主，素齋已經為二位備好?！?/br>
    姜漫遲疑地走近紅雪道：“姑娘何時上山的？”

    因為太過驚疑, 她不由抬頭看了眼天空，灰蒙蒙的, 太陽都沒有升上來。從飛云閣到西山，少說也得一個時辰。紅雪想吃這里的素齋到這種地步了么，連一個時辰都等不得，寧愿親自前來？

    紅雪渾身氣息都冷, 連都發絲都冒著戾氣。

    她一句話不說, 冷冷地盯著姜漫看，仿佛要把她盯出一個洞。

    小沙彌說完, 她抬步跟上，只留給姜漫一個冷漠的背影。

    姜漫遲疑著跟上去：“姑娘, 我看你臉色不好，誰送你來的？”

    紅雪的臉色蒼白, 在秋天的晨霧里，更有一種脆弱的憔悴。這樣美的人，稍微流露出一絲痛苦，都如西子捧心，讓人很容易同情。

    “一份素齋?！奔t雪的聲音有些啞。像一夜未開口。

    姜漫跟在她身邊有種格格不入感。仿佛被她排斥在心神之外。從方才見到紅雪，她便一直沒有同姜漫有一絲交流的意思。說實話, 這種感覺不好受。

    她情緒也不高，并不想熱臉貼冷屁股，幾回開口都自找沒趣，她便不去奉承她了，這時，她分神看了眼做素齋的人。

    說實話，她很好奇。

    那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頭子。

    頭頂燙著戒疤，眉毛、長須皆白了，面色紅潤，很有精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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