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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姜漫來去如風,實在太急迫了,任誰都一頭霧水,蕭隨卻明白了一件事。 他真的自作多情了。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逃離京城,但是想想她的性子,不難想明白。 她當真是懷著一腔對朋友的熱誠,冒了很大的風險來提醒自己。 蕭隨渾身血液都冷靜下來,有些無奈的笑笑。 “怎么了?我真的趕時間,有急事?!苯仡^看。 蕭隨勾唇笑得吊兒郎當:“你也不看看什么時辰了,就依你那速度,跑斷腿也不可能在太陽下山前跑到西山?!?/br> 青年筆直站立,身上肩負著一族人的使命,夕陽給他的臉撒上一層金光,竟有些神圣。 “我有馬,借你!”蕭隨吹響一聲哨音,一道清亮而渾厚的馬嘶響起,姜漫眼睛一亮,順著聲音轉頭,視野中,一匹雪白的馬兒揚蹄飛奔而來。 它很漂亮。 而且它知道自己很漂亮。 它的脖子昂得那樣高,目光里滿是驕傲。 姜漫眼角抽了抽,這馬,跟蕭隨還真是絕配。 蕭隨牽著馬走到姜漫跟前,馬兒打了個響鼻,像是不屑。 姜漫故意道:“蕭兄,給我一匹普通馬便可,這馬看著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br> 馬似乎聽懂了,揚蹄不滿。 蕭隨撫了撫白雪的脖子:“白雪,這可是個大美人,比主子我還要好看。日后你便跟著她了?!?/br> 姜漫為難:“蕭兄,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處境,你這馬太過招搖,我實在不方便帶著它,更怕委屈了它?!?/br> “你要去西山,那里只有靈隱寺,你要去寺廟做什么?”蕭隨冷靜的時候理智便回來了。 “說來話長,我真的要走。我自己尚且無法安定,更不能帶著它,蕭兄好意我心領了,我看那匹馬就不錯,我騎走了!”姜漫抓過旁邊一匹黑馬,一躍飛上馬背,揚鞭踏蹄,回頭一笑:“記著我說的!后會有期!” 蕭隨摸著白雪的脖頸,一人一馬,斷腸人在天涯。 不知怎么,可能是白雪比他還慘一些,他便沒有那么難過了。 姜漫說的話讓他心頭有些凝重,當即便回到主帳,提筆寫了一封信:“來人?!?/br> “公子?!?/br> “即刻著人送到父親手里!” “是!” * 姜漫一路快馬加鞭,終于趕在日落前到了靈隱寺。 這里香火旺盛,很多臨安城里的貴夫人來此地禮佛,后山自然有為女眷準備的禪房。 姜漫說清來意,寺中沙彌并不驚訝,替她安排了一間禪房休憩。 到了休憩的地方,姜漫也明白為何這些沙彌對自己的態度那樣平常了。 他們見怪不怪。 這里很多跟她一樣的小丫頭。他們都是大戶人家打發來的下人,皆因主子想吃這里的素齋,便派了人晚上上山,次日一早帶了齋飯回去,正好用膳。 她坐在臺階上,聽花叢里青蛙鼓著肚皮叫,耳邊是小丫頭們嘰嘰喳喳的議論。 “不怪我們夫人喜歡這里的素齋,外頭想吃可吃不著?!?/br> “嗯吶,聽聞還有外地人一路快馬加鞭帶回去的?!?/br> “還有人以千金求老師傅到他們府上去做呢?!?/br> “哈哈哈!” 幾個小丫頭笑作一團,姜漫有些好奇:“不知老師傅是何人?千金都請不動么?” 丫頭們笑得臉蛋紅彤彤的:“當然不行啦!老師傅就是方丈呀!方丈怎么能去當廚子呢!” 姜漫恍然大悟:“方丈原來喜歡做菜啊?!?/br>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這讓她腦袋里一個激靈,一條一直被她遺忘的線突然清晰了起來。 她記得上輩子那會兒,她走劇情走到中后期的時候,總覺得頭頂上懸著一柄劍。她既期待它快些掉下來,又害怕它突然掉下來。 她心里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虛構,她終歸要回到現實,回到愛自己的父母家人身邊。 但是面對林見鶴,她總是愧疚,心虛。那會兒她只想盡所有讓他高興。 林見鶴得封那一日,所有人都不情愿看他榮耀加身,所有人卻都不得不祝賀。 就連皇帝也不能違背民心,不能不對一個與百姓同甘苦、受百姓愛戴的將軍大加封賞。 那日林見鶴撇下一堂賓客,偷溜出來,躍上姜漫院中墻頭,雙手環胸,驕傲道:“今日我得封,你看見了?” 姜漫垂眸笑:“沒有?!?/br> “沒有?” “嗯,沒有?!?/br> 林見鶴生氣了:“昨日我便告訴了你,你怎么不來?” 他雪白的臉漲紅,眸子里很不高興。 這算是他這一生中最神氣的時刻,姜漫不來,他就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他更有些后悔站在烈日下,宗廟外,聽皇帝念一堆不情不愿亂七八糟的狗屁文章。 還有那一群人討厭的目光。 這些都是他討厭的。 早知道她不看,還不如早早來找她。 姜漫抬頭,將手中繡好的帕子從繡繃上拿下,一邊端詳,一邊點頭:“嗯,不愧是我繡的,真丑啊?!?/br> 林見鶴還在生氣,不肯過來,眸子敏銳地瞇起:“繡給誰的?” 姜漫眼睛彎下,笑瞇瞇道:“有人受封,我沒有什么送得出手,只能自己獻丑啦??煽茨橙四樕?,似乎不太想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