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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人還活著?!标惞〔竭M來,站在殿中道。 姜卓然身體一僵,忍住了扭頭的本能。 皇帝嘖了一聲,眼中不耐一閃而過。 姜卓然心中埋下一絲絲恨意。他從小捧在掌心的阿柔,皇帝竟然打算要了她的命。他只是養一個喜歡的女兒,皇帝何至于要趕盡殺絕。 他想起姜府幾世替皇帝效命,他的祖父、父親,均為皇帝馬革裹尸,戰死疆場。 他這一生替皇帝辦過無數事,拋頭顱灑熱血,難道連心愛的女兒都不能保住嗎? 阿柔就算有錯,她也是侯府小姐。不該死在庭杖之下! 他的拳頭緊緊握在袖中,眼睛里冷意一閃而過。 皇帝沉吟著:“不是還有一件案子?” 此話一出,蕭隨一愣,立即上前,道:“回陛下。于氏自殺于牢獄之中一案,目前尚無證據表明死于謀殺?!?/br> 他在府衙審問姜柔,可以算是例行詢問,刑部辦案流程亦是如此。 如今當著皇帝的面,當然不能夸大事實。 這件案子的事實,——那便是于氏乃是自殺的。 “自殺?”皇帝挑了挑眉,“姜柔確實沒有殺人了?” “是?!笔掚S硬著頭皮道。他怎么覺得,皇帝有些意猶未盡呢。 怎么著,難道皇帝還想打板子?他將這種不靠譜的念頭甩出去。 皇帝老謀深算,方才借著姜柔打掉了孟家,給姜卓然一個狠狠的下馬威。誰知道這次他是不是要借題發揮,找他蕭家的麻煩。 蕭家! 他猛地反應過來,身上出了一層冷汗。 皇帝以手支額,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表情,語氣幽幽道:“堂堂刑部大牢,連一個手無寸鐵的犯人都看不住,你可知罪?” 蕭隨猛地跪下:“臣失職,請陛下治罪?!?/br> 他心里苦笑,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实酆脜柡Φ氖侄?!一箭三雕。 “唔,念在你年紀輕輕,初入官場,就罰你——” 姜卓然心提了起來,凝神靜聽。不知道皇帝會如何罰蕭家。 會將蕭老太爺撤下去嗎?不,蕭老太爺根基深厚,牽一發而動全身,皇帝不會這么蠢。 那么,就是蕭隨父親了。刑部尚書的位子看來要空出來。蕭氏盤踞刑部久矣,刑部這一支若是拔出,他該想辦法安插自己的人進去。如此一來,倒是可以抵消孟家的損失。 他心里打著算盤。 蕭隨心里苦笑不已。有姜府前車之鑒,他心中不抱什么期望。只希望回家去老頭子別打死他就行。 他奶奶的,這官太難當了?;厝ニ闳恿藶跫喢狈N白薯去。 姜漫也替他捏了一把汗。 她倒是垂著腦袋不敢稍有動作。蕭隨的罪倒不至于有殺身之禍。他們蕭家確實鮮花著錦,太過盛了,他這次貶一貶未必不是好事。 不過她還是不免擔心,也豎起耳朵仔細聽皇帝的話。 “回去告訴蕭太傅,罰你一年閉門不出,勤思苦讀?!被实塾挠牡?。 “聽聞蕭府藏書三萬卷,何時讀完,便何時解禁?!?/br> 蕭隨一聽,整個人都傻了。 他搖搖欲墜,看上去打擊得不輕,跪下謝恩事時,內心全然崩潰。 他想求皇帝,要不,換他爹回家去讀書吧。 三萬卷書,比要他的命還嚴重。 姜漫松了口氣。心里又奇怪皇帝是何意。 說他要削弱蕭府權勢,本該拿蕭隨他爹或蕭老太爺開刀。他們才是蕭府中流砥柱,他們倒了,蕭氏才會慢慢土崩瓦解。 可皇帝卻只是輕拿輕放。蕭隨一年閉門不出,對蕭府影響并不大。 說他不欲對蕭氏下手,這蕭隨入刑部,明顯是蕭氏有意為其鋪路。幾年下來,蕭隨成長起來,蕭氏根系便會再壯大一些。 蕭隨是子孫中最受老太爺器重的。拿他開刀,也就是對蕭府的警告了。 突然,她眼睛微微睜大。 對,她怎么沒有想到,蕭府根系龐大,牽一發而動全身,此時皇帝勢弱,剛動了蠢蠢欲動的永昌侯府,若是再拿蕭府開刀,難免逼得這兩方聯手。 若只是不痛不癢警告一番,蕭氏便以為皇帝不會對他們動手,朝政自然是安穩的。 再者,姜卓然那邊,看到皇帝如此偏頗,心中定然對蕭氏不滿。 皇帝心機可真深!姜漫出了一身冷汗。 姜卓然確實有些不可置信?;实郯瘟怂粭l臂膀,對蕭氏卻是輕拿輕放。 他心中不滿,卻不敢言。只狠狠將這一筆在蕭氏賬上。 宮人打完了板子,聽陳公公吩咐將姜柔抬了進來。 姜漫垂眸掃了一眼。 覺得眼前這一幕莫名熟悉。上次,蕭貴妃宮中大宮女來侯府,對姜柔施刑,不也是打板子嗎? 看來這打板子,在宮里很流行。 姜柔奄奄一息被人扔在地上,臉上全是汗水,這次是真的面無人色,出氣少進氣多。 她眼睛虛弱地翕合,看見姜漫,氣得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淚鼻涕流得滿臉都是,一張嘴流出來的都是血。 “可知罪了?”皇帝冷冷道。 姜柔臉色煞白,顯然知道皇帝這里她討不了一絲好處,忙翻身起來,忍著疼跪下:“謝……陛下,臣女知罪,再也不敢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