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烏發膚白的男生靜靜坐在自家書桌前。

    水晶燈與臺燈光交織，照得他手骨骼分明，蒼白卻蘊藏力量。

    旁邊攤著本剛做滿筆記的化學書，秋思凡歇了口氣，終于閑出功夫去碰手機。

    他快速解鎖打開微信，心說過去這么久，程榆按道理也該活了，原以為會看到滿屏由于沒及時回復而道歉的小作文，以及各式各樣的噓寒問暖。

    結果屏幕前只簡單地顯示出這么一條

    cy：[哦。]

    沒別的了。

    把手機狠狠往沙發上一摔，秋思凡疊高二郎腿，再次翻開另一本《重難點手冊》，圓珠筆在其中某頁唰唰劃出響聲。

    他一上午發那么多條，等回復等了那么久，最后就是為了等來這條哦。？

    簡直豈有此理！

    你不屑回我，我還懶得理你。

    再主動發消息我就是狗！

    十分鐘過去依然看不進任何知識，秋思凡心情變得煩躁，但他一點都沒往沙發那邊瞟，態度十分堅決。

    去趟網吧好了，打游戲上分它不比跟程榆聊天香嗎？

    打定主意起身，男生出門去了網吧。

    *

    邵也和蘇明皓一進網吧，就感覺到氣氛不大對。

    平時只玩釣魚養殖的他們秋哥，居然罕見地拾起了八百年前就說要戒殺戒血腥的絕地槍戰！

    游戲中的槍射音效逼真而激烈，男生目光死死扎在屏幕上。

    凡是被他捕捉到視野的，全都被他沖著面門一頓不分敵我的狂掃。

    一槍一人頭，見人直接上，死透了都要把敵人吊起來鞭滿八次尸。

    邵也、蘇明皓：阿彌陀佛，早知如此今天出門應該看黃歷的。

    兩人貓著腳步來到他旁邊坐下開機，全程大氣不敢出。

    直到秋思凡控制的游戲角色被躲在草叢里的狙擊手偷襲，宣告死亡。屏幕黑下來，鼠標被猛地甩出去，秋思凡靠在轉椅上，一臉冷漠地打開手機

    依然沒任何消息。

    感受到從他身上瞬間迸發出的低氣壓，邵也的聲音跟著他人一起顫抖：秋，秋哥，你今天怎么了？不是說在家學習嗎，怎么突然叫我們來上網啊，難道是程榆那小子又惹你不高興了？

    一語中的。

    秋思凡抬起頭來看他。眼底是不見半分情緒的叫人毛骨悚然。

    心底很快滋生出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蘇明皓機智地說要買水，將近一米九的大塊頭邵也見他要跑，特別不爭氣地躲到他背后：帶我一塊跑。

    秋哥你要喝什么，我請客你喝星巴克！見男生一言不發又開了把游戲，邵也本意是瘋狂討好，卻無意在危險區瘋狂蹦噠，我跟耗子喝玫香葡萄茶云還有百香果桃桃茶秋哥，新上市的冰搖檸檬茶想喝不想喝？

    聽到這個茶名，就想起之前程榆在理科樓送他的那杯茶。

    秋思凡瞬間捏爆了鼠標。

    蘇明皓簡直受不了邵也這白癡，怕再不拖他走他都沒命走了，得被秋哥一槍崩死：你他娘少說半句會死??！秋哥我們很快就回來哈。

    兩個人前腳剛推開門出去，紅毛寸頭與他的小弟們后腳就走進了網吧

    邊找座位邊議論。

    有那個叫程榆的小子在，只怕以后都不能管周嘉清要錢了。

    那又能怎么辦，誰叫人家是大佬的男朋友，惹不起！

    要我說，那叫程榆的小子還挺精賊的！附近高中生哪個不知道秋思凡？必然也清楚秋思凡的男朋友叫什么，他自報家門不就是想借大佬身份恐嚇我們嗎？

    對啊，還說什么想動手去找秋思凡，不就是仗著自己男朋友是校霸能護著他嗎？！

    可我怎么聽說秋思凡很厭惡程榆？

    屁。真厭惡能不和他分手？沒見到昨天程榆提起秋思凡名字時，那在陽光下的笑容有多燦爛？他倆顯然是互相喜歡。

    說不得錯，程榆愛校霸簡直愛到了骨子里。

    *

    一路上邵也和蘇明皓還在猜，在他們不在的這段時間，網吧會不會已經變成了一堆廢墟，又或者他們秋哥繼續在槍戰里給人送葬。

    哪曉得回去后，網吧既沒有變成廢墟，他們秋哥也沒給人送葬。

    相反還不知遇到什么好事，滿身戾氣頃刻消失得無去無蹤，手指敲擊屏幕嗒嗒作響，輸入幾行字后又刪掉，仿佛在努力想著措辭般。

    連他倆什么時候靠近都沒能發現。

    秋哥，你，你不會是在和程榆聊天吧。

    聽到聲音，秋思凡反應很快地熄滅手機屏，但邵也早已將cy這兩字母看了個清楚，頓時難以置信道：秋哥你是因為他，今天一整天的情緒才會這么被動？

    蛤？你看我像瘋了的樣子嗎？捧著手機的男生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他，不是早跟你們說過，我和他的關系從始至終就只是玩玩，從來沒認真過。

    那cy是

    崔穎，我媽。

    邵也，蘇明皓聞言恍然大悟。他們秋哥和父親感情一般，卻和母親感情至深。那么說來難怪了！

    其實還有另一種意思，邵也。突然被cue，邵也差點原地敬禮，秋思凡冷漠臉，吃藥。

    提醒你該吃藥了。

    邵也尷尬地摸了摸頭，對不住啊秋哥，是我誤會了，你別放在心上，大家心底都很清楚你不喜歡程榆，到底是誰高攀誰一目了然啊。

    見順利蒙混過去，秋思凡冷哼一聲，視線重新回到手機屏幕上。

    不知為何，那句程榆愛校霸簡直愛到了骨子里就跟復讀機似的，不停在耳畔重復響起，不斷提醒他程榆還喜歡他。

    正因為太喜歡，才會口不對心，故作冷漠，患得患失，向他提出非自愿的分手。

    如此一想豁然開朗，拼命克制住想要揚起的唇角，秋思凡在聊天框內敲下幾個字。

    仿佛先前所說的什么你不屑回我，我還懶得理你，再主動發消息我就是狗，全都被拋諸腦后。

    [嗯。]

    [在干嘛？]

    點擊發送。

    發送成功了。

    自己都不清楚在期待什么，輕愉小調兒從喉嚨間不受控制地溢出來。

    骨骼清晰卻覆著層薄薄肌rou的脊背微弓，秋思凡捧緊手機，眼巴巴地等待著回復。

    *

    程榆沒有在開玩笑，從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是真的想試一下這個角色。

    導演望他執著，加上現在男三號的確無人扮演，便給了他這一個機會，讓他先和他哥哥商量下。

    于是在得知程榆懇請導演給他試戲機會后，程璟彥一開始是強烈反對的，是誰說不考試拿第一，校草愛上你，知名導演求著你拍戲，一輩子都不會接觸娛樂圈？這三點你哪項做到了？

    就演部小網劇的男三應該不算接觸娛樂圈吧。

    啊呸，程璟彥怒其不爭，

    憑什么不算，為什么不算？你現在高二，最重要的事情是學習，要再不抓緊時間把你那只有幾分的成績提高上去，將來你打算怎么辦？打算掃一輩子廁所，打算收一輩子破爛？

    程榆：那不至于，我可以當廚師啊。

    程璟彥哀其不幸：還是打算和哥哥一樣做個靠臉吃飯的廢物？

    好吧，這是根本沒聽進去。

    那我真的做到不就可以了？少年明亮的眼睛堅定且認真，有史以來頭一回說出了堪稱狂妄的話，除了校草愛上我這件事情上基本沒希望，剩下兩條我都可以盡我所能完成得很好給哥哥看。

    考試拿第一，我就在月考拿個全年級第一，知名導演求著我拍戲，我就讓這部網劇的總導演從籍籍無名火到大江南北。

    *

    你真同意讓他試試？楚翎寒問道。

    程璟彥輕頷首，雖然我很清楚考試拿第一這話完全可以歸根為屁放，但小榆既然想，試一下總不為過，反正話說到這頓了頓，導演不會真叫他來演的。

    對于沒有任何演戲經驗的人，要想演好這劇里男三虞雪辭，是毫無一絲可能性的。

    他說著回憶道：就連你我當初試鏡這個角色，都沒能成功不是嗎？

    與此同時，攝影棚內。

    在妝發師稱不上精心細致的改造下，少年一攏紅衣，玄紋。墨色的發高高束起，左臉上半截銀致面具，明明沒有化多濃艷的妝，仍然是那張精致干凈的臉，卻叫所有人覺得他像是突然之間變了個人。

    可是變在哪里？

    導演一開始并未發覺。

    直至少年將虞雪辭這個角色演活起來的時候，導演才恍然明白過來。

    是眼神。

    迄今為止，還沒有一人能完整的演繹虞雪辭的眼神。

    然而卻被這個非科班出生的少年，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隔日，《踏仙》官方微博放出個人定妝照，經過不同程度的精修，采取每人每票機制，粉絲和網友對劇中全部角色進行不同的初印象留言及投票。

    其中，虞雪辭人氣票居第三。

    虞雪辭扮演者程榆，新晉票據第一。

    *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卡爆了，剛熬夜寫完要die了，今天晚上也有更新！但是可能會晚一點，不要養肥我QAQ

    第十章 腿不需要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臥槽虞雪辭好帥！」

    「帥的不是虞雪辭，而是他的扮演者吧！」

    「瞧上去年齡好小，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95年老阿姨表示羨慕了?！?/br>
    「百度百科上搜不到他的名字，貌似還是個素人?！?/br>
    「一分鐘內我要有關這個素人的全部消息！」

    「話雖這么說，對方應該還是個高中生抖膽問一句，他不用上學的嗎？」

    「說不定人家是勤工儉學？這放在學校里絕對是校草級別了吧！啊我好吃他的顏，瞧瞧這路透里的一顰一笑，我死了?。?！」

    哐一擊拍桌子的巨響！辦公室里，老郭高舉手機憤怒地將上面網友們的評論懟到程榆面前，就差把他的臉往屏幕里按了。

    這怎么回事，不是我眼瞎了吧？這才過個周末你都要成大明星了？！

    老郭的聲音響亮得幾乎要震破人的耳膜：還有兩周都要月考了，你還在搞什么幺蛾子？！趕緊打電話叫你家長來??！

    老師，這個點我哥應該在忙，要不晚點再打？程榆抬頭看了眼墻上的鐘。

    郭老師原本想說也行，可一問到他哥在忙什么，卻聽他回：忙著睡覺。

    老郭只覺得沒被他當場氣死簡直是個奇跡。

    翻出登記在電腦上的程榆哥哥的手機號碼，老郭自顧自撥打了過去。

    于是辦公室陷入沉默。

    郭老師沒想到會等那么久，等得上課鈴都響了，頭發都快禿了，電話才終于被接通

    喂？是程榆哥哥嗎？

    踏馬我說怎么關不掉，原來不是鬧鐘。男生的聲音聽起來很悶，帶著沙沙的啞意，從聽筒那頭斷斷續續地傳出來。像是剛聽清他的話：嗯？我是。老哥你哪位？

    居然真在睡覺。

    郭老師沒忍住問了句程榆你這哥哥怎么回事，一點沒正行，而后想起在通話，咳嗽一聲說，你好程榆哥哥，我是程榆的班主任。

    哦！原來是老郭子??！青年也咳嗽一聲道，失敬失敬，老師你也好。

    沒等到郭老師回應，青年主動問，您這次打電話來有什么事？啊，是不是我們家小榆又犯什么錯了？又和別的同學打架了？最后打贏了沒？沒事，輸了的話您告訴我，我保證把不他同學往死里打！

    郭老師聞言驚呆了。

    但他要趕緊去給學生上課，沒時間說其余的。

    正要直奔主題問他對程榆要去演戲一事是否知情，那頭青年的聲音又不緊不慢地響起來。

    如果這些都不是，您是看見微博上的熱搜，想知道小榆是不是真接了個角色去拍，并問我對這件事知不知情，有沒有同意的話

    我的回答是同意了。之后小榆會時不時在上學期間請假早退，過來劇組上班。

    但有個前提

    完全不給郭老師打斷自己的機會，程璟彥躺在被窩里蹬了兩下腿。

    等困意消的差不多，他打開面前的電視機，是在這次月考中拿到全年級第一的好成績，不然就什么都別想了，老老實實的讀書吧。

    明白了沒小榆，哥哥知道你在聽。通過郭老師電話，程璟彥對程榆進行提醒。

    在得到少年簡單的一個嗯后，他直接掛斷了手機。

    剩下郭老師一人舉著電話傻眼。

    程榆要考全年級第一？？

    這兄弟倆在開哪門子的世紀大玩笑？？？

    別說全年級第一，全班第一啊不，及格線他都未必能達標！

    臭小子，你哥哥是不是有毛??？郭老師自我懷疑道，還是我有毛??？

    老師，你沒有聽錯。少年平靜地回答他，我的目標是在這次月考中拿年級第一。這樣，您應該就不會反對了吧？

    *

    臥槽大明星！我是全班第一個跟大明星有身體接觸的幸運兒！

    一進教室門，魏徵不知從哪個方向沖出來就要熊抱住他，被他略一躬身躲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