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綺想要將瓶子收起來，但顧衍已經看到。

    現在再收回去，有點欲蓋彌彰了。

    孟綺干脆大大方方地將瓶子放在了桌子上，說，“這是從醫院廢墟撿來的，前不久，醫院一棟老樓著火了?！?/br>
    顧衍只是盯著瓶身上的俄文瞧，神情有些異樣。

    孟綺心念一動，試探著問，“你認識俄文？”

    顧衍沒說話。

    “你覺不覺得，我們醫院那場火，燒的很奇怪，因為除了老樓，其它地方都沒事?！泵暇_自言自語地說著。

    實則是想要從顧衍嘴里問出一些東西。

    顧衍終于將視線移開，淡聲道：“去吃飯吧?！?/br>
    說完率先出去了。

    始終沒有回答孟綺的問題。

    孟綺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身影，顧衍這個反應，有點耐人尋味，難道他知道些什么？

    可是對方的表現，分明是不愿意多說。

    何宇澤在排查了兩個月內所有住院孩子的信息后，得到了一個確認的事實，這期間，沒有孩子做換腎手術。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

    在調查這些孩子的時候，何宇澤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副院長李立欽的兒子，因為出疹子，住院一個月。

    “副院長？”孟綺在腦海里回憶了一下，還是沒法將這個稱號跟人對上。

    何宇澤翹著二郎腿，擺手道，“這不重要，我會關注李副院長，是因為，我覺得一個疹子，沒道理會住這么久的院，當然特殊情況除外?！?/br>
    孟綺想了想，問，“李副院長是個什么樣的人？”

    何宇澤聳聳肩，“不清楚?！?/br>
    孟綺覺得這一點很重要，她私下里去跟人打聽副院長的事，發現這位李副院長，在醫院很受歡迎，不管醫生還是護士，都很敬重他。

    甚至連陳醫生，都對他贊不絕口。

    在孟綺有意無意地引導下，陳醫生還跟她說了李副院長身先士卒，抗擊疫病的事，一個在所有人都畏懼的疫病面前，第一個沖在前面，最終贏得了所有人的敬重。

    “小孟啊，李副院長是我們市醫院的精神，你們年輕一輩的，夠該向李副院長學習?！标愥t生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

    可見，在陳醫生眼里，李副院長是毫無瑕疵的。

    孟綺綜合了所有人的評價，在心里勾勒出這位副院長的形象：穩重和善，業務水平高，品行高尚，是個幾乎沒有缺點的領導者。

    天下會有這樣完美的人嗎，不知道怎么，孟綺心里浮現出一張假人的面具。

    空閑的時候，孟綺拿過何宇澤帶來的一疊資料，一個一個地翻找，這些資料她已經看了很多遍了，但當她翻到近期死亡名單時，目光落在了那個叫做季越的名字上面。

    “季越，季越?！泵暇_念叨了兩遍，感覺十分熟悉。

    季這個姓，并不常見，只不過近期，她連著看到兩個，所以覺得過于巧合了。

    季越，會跟季秦有關系嗎？

    孟綺拿起電話，給宋如荷打了過去，她要求證這件事。

    預料當中的，宋如荷沒有給她好臉色，只不過，聽她問起季秦，宋如荷剛才還像吃了火藥一樣，瞬間就啞火了。

    她跟孟綺說了季秦的事情，提到他有一個弟弟，因為患了肝癌而死，弟弟的名字叫做季越。

    孟綺的目光落在季越的死因上，肝癌。

    對上了，這個人，的確是季秦的弟弟。

    孟綺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把電話給掛了，氣的那邊的宋如荷差點摔了手機，什么啊，讓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把她當什么了。

    孟綺，你好樣的！

    孟綺并不知道宋如荷氣成了河豚，她在心里盤算著要去與這個季秦見一面，不過去了兩次，都撲了個空，季秦是要工作的。

    他工作還比較忙，孟綺只好問顧衍要了他的手機號，提前給他打了電話過去。

    季秦說他周六休息一天，孟綺與他約好了時間，在周六的時候，登門拜訪。

    季秦想的有點局促，他并不知道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為什么要找他，孟綺看出了他的緊張，先自我介紹了一番。

    聽說她是顧先生的妻子，季秦好像更緊張了。

    孟綺有點無奈，“你不必這樣，我今天過來，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可能是提及你的傷心事，還請不要介意?！?/br>
    季秦年紀不大，但所有的苦難和傷心，他都已經經歷過，實在不覺得，還有什么是能打擊到他的。

    “顧夫人，你問?！?/br>
    孟綺頭一次從外人嘴里聽到這樣的稱呼，不禁感覺有點詭異。

    她看了季秦一眼，徐徐問道，“我聽說，你有個弟弟，是因為肝癌去世的，當初治療的時候，就在市醫院，他住院后的情況，你能說一下嗎？”

    季秦怎么也沒想到，孟綺問的是關于他弟弟的事情。

    還沒來得及結疤的傷口，又再度被揭開，季秦眼眶微微有些紅了，雙手也攥起了拳頭，孟綺不禁有點擔心，季秦這樣激動，根本沒辦法回答問題。

    “抱歉，如果你實在太難受，我可以……”

    “為什么要問我這個問題，我弟弟已經沒了，不是嗎？”季秦低著頭，聲音悶悶的。

    孟綺拿出早已經想好的借口，“是這樣沒錯，我不是你弟弟的主治醫生，不過在看令弟病例的時候，有一些別的想法，所以想了解的更詳細一些?！?/br>
    慶幸的是，季秦只放任自己失控了幾秒，很快就收拾好心情，他認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后才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道，“我弟弟他，其實剛去市醫院檢查時，身體還可以，癌細胞還沒有擴散，醫生說，治愈的可能性很大?！?/br>
    孟綺認真地聽著。

    “我當時很開心，因為只有這一個親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他，弟弟就是我所有的寄托，當時我是抱了十二萬分的希望，希望弟弟可以重新恢復正常?！?/br>
    “我給弟弟辦了住院手續，哪怕醫生說了，要很多很多錢做手術，我也沒怕，大不了，我就去借，去賣血，賣房子?！?/br>
    “于是那陣子，我天天跑外面借錢，把弟弟交給了醫院，誰知道，等我有空再去醫院時，弟弟竟已經變了一副模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