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1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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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有點過了,秦笙捏著軟煙羅撒花裙的手瞬間緊了幾分,沒敢抬頭,只福身道了句謝便退下。 行至垂花門時,忍不住借著臘梅樹叢回頭偷瞄一眼,發現謝桓還站在原地,比起她這小賊似的行徑,他面上神色倒是從容,對著她遠遠一揖。 秦笙臉上一燙,心跳倏地加快,松開捏在梅花枝上的手,逃一般地進了垂花門。 謝桓望著女子遠去的身影,唇邊多了一抹笑。 …… 兩日后,秦笙破天荒地出了一趟侯府。 跟著她上馬車的,只有一名偽裝成普通丫鬟的武婢。 秦笙也是到了車內,才發現謝桓也在,頓時有些局促。 馬車徐徐向著鬧市駛去。 謝桓似看出她緊張,沏了一杯茶給她:“為引李忠上鉤,不好明著布防太多兵力,謝某在車中,若有萬一,總能幫襯秦姑娘一二?!?/br> 秦笙接過茶道了聲謝,兩手捧著小飲了一口。 從前的汴京城有“雙姝”,自然也有最出名的兩大公子。 這兩大公子,其一是她兄長秦簡,其二么,自然是榮王世子沈彥之。 秦笙自幼身體不太好,鮮少參與貴女們的花會,見過的外男也少,但唯二熟悉的兩人,已是汴京男兒中的翹楚。 眼前之人,雖沒有兄長那般叫三公九卿都贊不絕口的才氣,也沒有沈彥之那樣叫人見之難忘的俊美容貌,但他骨子里透著一股儒雅隨和,莫名讓秦笙想起了母親。 他們都是從容的,哪怕大廈將傾,跟在他們身邊,便也覺著心安。 自從踏上和親的路,秦笙很久都再沒有過這樣心安的感覺,她用指腹摩挲著杯壁,偷偷看了謝桓一眼。 謝桓似有所感,剛抬眸朝她望過來,馬車便狠狠一震。 秦笙沒捧穩茶盞,茶盞瞬間被甩飛,guntang的茶水也潑了出去,武婢怕秦笙磕碰道,忙扶住了她。 “秦姑娘當心?!敝x桓抬袖便替秦笙擋下了濺起的guntang茶水。 茶盞落在馬車上摔了個粉碎,謝桓寬大的袖袍被茶水浸成一片深色,同樣被濺到的手背已是通紅一片。 茶水是在泥爐里剛燒的,燙得緊。 與此同時,馬車壁響起箭鏃扎進的“篤篤”聲,好在車壁都的隔板里都澆筑了鐵水,才沒叫利箭射穿。 外邊已經響起了兵戈聲和沿街百姓逃散的尖叫聲。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秦笙還是被這場刺殺嚇白了臉。 謝桓出聲安撫:“別怕,暗處一直有喬裝的護衛跟著馬車?!?/br> 李忠的人在府上找不到機會下手,出去轉這一圈,引來的殺手瞬間多得跟捅了馬蜂窩一樣。 第108章 亡國第一百零八天(捉蟲)…… 躲在臨街屋檐上方冷箭的刺客見馬車射不穿,只得提刀和十幾個著常服的魁梧侍衛拼殺。 這些刺客都是死士,招式狠辣且不要命,受了傷也全然不當回事。 侍衛們漸漸招架困難,一名刺客砍倒車夫,拉開車門,不及看清里邊的情形,就被一腳踹飛,隨行的武婢守在了車廂門口。 局勢正陷入被動,忽而前方馬蹄聲雷動,鐵甲碰撞聲鏗鏘,不遠處的街巷出現一隊鐵騎,是謝馳帶著謝府的親兵趕過來了。 刺客們見勢不妙,趕緊撤離,但后方的街道也有鐵騎圍了過來。 退無可退的刺客們很快落網。 謝桓下車后,看了一眼馬車,車壁和車輪上都插滿了箭鏃,活像個刺猬。 箭鏃卡在車輪間隙里,馬車是趕不動了,謝桓對車中的秦笙道:“秦姑娘,這輛馬車不能再用了,需得換乘一輛?!?/br> 侯府親兵讓開一條道,一名車夫架著一輛氈篷馬車過來。 武婢扶著秦笙下馬車,正好謝馳也翻身下馬,他瞥見謝桓被茶水燙紅的手背,問了句:“哥,你手怎么了?” 秦笙聽到謝馳的問話,頓覺心中愧疚,她剛想出聲,就聽謝桓道:“沒什么,刺客突襲,打翻了馬車上的茶水,被濺到了?!?/br> 謝馳掃了一眼,沒再多問,命底下將士綁了刺客打道回府。 秦笙咬了一下唇,不自覺將手中帕子絞緊了些。 謝桓都將話題揭過去了,她也不好再說是自己不小心打翻的茶盞。 但他這有意無意的維護,讓秦笙心中有些亂。 回去的路上,謝桓沒再跟她同乘一車,秦笙方才受了驚,靠著車壁有些懨懨的,北地風大,氈布車簾都時不時被卷起一條縫,從秦笙的視角望去,正好能瞧見謝家兄弟二人并騎而行。 一人戎甲,一人儒袍,皆是風姿不凡。 秦笙嘆了句:“侯夫人好福氣,大公子和小侯爺兄友弟恭,又都是人中龍鳳,一文一武,有他們在,北庭無憂?!?/br> 武婢三十出頭,是府上的老人了,瞧見了謝桓對秦笙的維護,她同秦笙說起話來倒也不見外,道:“可惜了大公子,若不是幼時落水受寒,敗壞了身子,如今也是能和世子一樣習武殺敵的?!?/br> 秦箏還以為謝桓本就是擅文,聽武婢這么一說,不免詫異:“落水?” 武婢將侯府的一樁陳年往事道出:“大公子幼時,生母為了爭寵,冰天雪地的,把大公子推進了池塘里,陷害是夫人干的。誰知在冰湖里這一泡,險些要了大公子的命,被救回來后常年以藥做食,養了十幾年,身子骨才好轉了些?!?/br> 秦笙驚駭得半晌不知言語,她在謝府這些日子,還從未聽過這些秘辛,好一會兒才囁嚅道,“自己的親生骨rou……怎下得去手?” 武婢提起那位早死的姨娘,也有幾分感慨:“不甘心吧,大公子的生母趙姨娘,是當年侯爺臨危授命來北庭抵御北戎蠻子時,老夫人以死相逼讓侯爺納的妾室,侯爺是謝家的獨苗,老夫人怕侯爺在戰場上有個萬一,求他給謝家留個種?!?/br> 謝家原本也是汴京內臣,到連欽侯這一輩,才駐疆的。 “趙姨娘就是那時有了大公子,她本就是老夫人身邊最得寵的丫鬟,又給侯爺生下長子,府上的下人都拿她當女主子看待。后來侯爺凱旋,加官進爵,老夫人張羅著給侯爺娶了門當戶對的正妻回來,侯爺同夫人琴瑟和鳴,再沒去過趙姨娘房里?!?/br> “府上的下人也都敬重夫人,趙姨娘心生怨恨,時常磋磨大公子,把大公子弄病了,再哭著求侯爺去看大公子……最過的一次,便是那次推大公子落水?!?/br> 秦笙聽得一顆心都快揪起來,她自己先天不足,體弱多病,知道那是個什么滋味,沒想到謝桓的身體,竟是被他生母給磋磨成這樣的。 她忍不住問:“后來是如何查清真相的?” 武婢道:“趙姨娘哭到老夫人那兒,讓老夫人給做主,老夫人罰夫人跪祠堂,怎料大公子醒來后,卻指認是趙姨娘推的他。侯爺震怒,打了趙姨娘板子要發賣她,趙姨娘言死也要做謝家的鬼,直接一頭撞死了?!?/br> “夫人憐大公子小小年紀就沒了娘,侯爺又沒旁的妾室,就把大公子放到自己身邊養著,悉心照料,遇上大公子發病,夫人便整夜整夜地熬著照顧大公子,不是親子,卻勝似親子?!?/br> “后來有了小侯爺,兩兄弟感情也比那些一母同胞的還好,小侯爺幼時頑皮,不肯念書,捉弄走了好幾個夫子,侯爺不在家中,也就大公子帶著他讀書認字,他才肯肯乖乖就范?!?/br> 武婢說起這些,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容:“再大些,小侯爺得知大公子體弱,不能同他一起習武,凡事就擋在大公子前面了。剛拉得開弓的年紀,就敢跟著家將們去山里狩獵,射銀貂回來給大公子做大氅?!?/br> 秦笙靜靜地聽著,將車簾撥開一條縫,看著前方坐在高頭大馬上的謝家兄弟二人,不免又想起自家三兄妹,心中有些傷感。 兄長和阿姊也是打小就疼她,處處讓著她,她卻是個無能的,幫不到兄姊,還得讓兄姊想方設法保全她。 且盼著今日抓到的這批刺客,能審出些有用的信息。 …… 一回到侯府,謝家兄弟二人,就把押回去的刺客帶去地牢審訊。 一開始幾個刺客嘴硬,死活不肯招供,謝桓提出分開審訊。 刺客們被關押在不同的牢房,沒法再統一口徑,受刑后被審也不知彼此之間招供了什么,謝桓再詐他們,說已經有人招供了,酷刑和攻心雙管齊下,總算是撬開了這群刺客的嘴。 審訊出的結果,卻讓謝家兄弟兩大為震驚,他們竟是把秦笙認成了涼州都護的三女兒。 謝馳喝問:“涼州究竟是怎么失守的?” 受了刑渾身血淋淋的刺客一個勁兒搖頭:“小的當真不知,小的只是奉命追殺裴家逃出去的那一子一女?!?/br> 他身上傷勢很重,再用刑,只怕熬不過來了,謝桓觀他神色,不似有假,示意謝馳讓人把刺客帶回勞煩。 兩名府兵拖著刺客下去了,地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謝馳把沾了鹽水的鞭子丟到一邊,揉了揉手腕:“裴家竟還有活口,看來涼州失守的真相,只有裴家人清楚了?!?/br> 一旦找到裴家人,屆時由裴家人親自指認李信,效果遠勝于那封書信,難怪李忠狗急跳墻,這么急著對秦笙下手。 可涼州落入北戎之手,城內楚人,皆被北戎蠻子俘為奴隸,姿色上乘的女子,叫人挑選出來送去伺候北戎將領。 裴家三姑娘能不能活下來都不好說,更何論逃出涼州。 謝馳沉默了一息,轉頭看向自己兄長:“涼州剛失守那會兒,前楚太子那邊還沒起勢,裴家遭受滅門之禍,裴三姑娘想為家族洗刷冤屈,只會去找同李信敵對的勢力。她若還活著,要么是去吳郡投靠淮南王,要么就是來北庭。但北庭比起吳郡,離涼州更近些,我覺著她大概率會來北庭?!?/br> 謝桓點頭:“你帶人在北庭一帶仔細盤查,我去見父親,讓父親休書一封與前楚太子,讓他們那邊也留意著些。前楚太子起勢,裴家尚未向李信表忠就被滅門,裴三姑娘也有可能去江淮投奔前楚?!?/br> 兄弟二人分頭行動,等謝桓忙完回院子時,就見秦笙身邊的丫鬟候在院門口。 見了他,丫鬟福身一禮:“見過大公子,秦姑娘讓我送藥過來?!?/br> 丫鬟說著遞上一個藥瓶:“這藥大公子早晚各敷一次,燙傷處好得快,不會留疤的?!?/br> 謝桓這才想起來自己手背叫滾茶給濺紅了一片,過了這么久,早不疼了。 謝桓卻還是收下了藥瓶,對丫鬟道:“替我轉告秦姑娘,多謝送藥?!?/br> 丫鬟點頭退下后,謝桓拿起手上的藥瓶看了看,“留疤?” 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擰了起來,他步入房內,把藥膏放入書案下方的一個抽屜里,又從錦盒里取出另一個藥瓶,抬腳往謝馳院子里去。 謝馳正整個人靠院墻倒立著練臂力,俊朗的一張臉繃得死緊,視線里突然出現一截湛藍色的袍子。 他抬頭往上一看,瞧見了兄長那張溫文爾雅的臉。 謝馳臂上一收勁兒,利落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大哥怎么過來了?” 謝桓把從自己抽屜里取出的那瓶藥膏遞給他:“我記得你手上有道疤,這是祛疤的,拿去擦?!?/br> 謝馳看看自己手上那個痂都褪了好久的牙印,滿不在乎擺擺手:“我身上的刀疤箭疤可多了去了,又不是小姑娘,哪在意這個?!?/br> 謝桓直接把人拖到一旁的石桌前,挖了一大塊藥膏抹在謝馳手上的牙印處,“別的就罷了,手上留個牙印,你將來是要娶妻的,叫弟妹看到了作何想?” 謝馳想起當日自己被咬的那一口,臉色又有些黑,“我以后娶妻,得娶個脾氣上來了就拿著刀槍就跟我開打的,那些個嬌嬌弱弱的貴女,打打不得,罵罵不得,要是再被咬一口,我估計也只能受著,還是會武的姑娘好!” 謝桓沒搭話,給他把藥膏抹勻了,又挖了一大坨敷在上邊,像是巴不得他手上那牙印下一秒就消失。 謝馳看著他挖藥膏的架勢,都有點心痛了:“哥,我知道你心疼我,不過這生肌膏千金難買,咱們還是省著點用?!?/br> 謝桓小時候身子骨差,是個藥罐子,謝馳卻是個事精兒,見兄長有些羨慕自己能騎馬,就偷偷帶著謝桓去騎馬,謝桓從馬背上摔下來,額角破了好大個口子,傷好后也有塊大疤。 連欽侯夫婦花了大力氣,才給他求來這么一瓶祛疤的藥膏。 謝桓給謝馳擦完藥后撂下一句:“以后自己每天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