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羊皮卷上只簡單寫了天命城掌柜,其他的倒也沒有多提及。 他在天知閣外站了片刻,細瞧了一會兒才收了羊皮卷騰云離開。 天命城距離天知閣有數十里地,騰云稍些時候,在夜半時分他才到了城外。 因著天色太晚,城內空無一人,他也只得等到第二日天明才入了城。 酒樓外蹲著幾個乞丐,在瞧見他前來時哄鬧著四散離去,躲到了角落中。 林清見此并未多作停留,很快就到了酒樓前頭,瞧了瞧緊閉的屋門才緩步走了上去,伸手輕敲了敲門。 但也不知是不是天色尚早,敲門下酒樓內是寂靜不已,許久都不曾出聲。 還未起嗎?他疑惑地低喃了一聲,隨后才又去敲門。 也正是這一聲敲門,酒樓內終于是有了動靜,只聽著一道滿是不耐的聲音從里邊兒傳來,誰啊,天都還沒亮就敲門,吵死了! 酒樓內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片刻后就見緊閉的屋門被推開,一個身著布衣的伙計出現在眼前。 許是被吵醒很是不悅,他低低地打了個哈切,滿是不高興地看著眼前人,道:什么事。話音中的不悅也同樣是極深。 林清見此什么都未說,側眸瞥了一眼酒樓里邊兒,這才緩步走了進去。 誒誒誒!伙計一見他入內忙喚了幾聲,可卻沒能得到什么回應也就不再喊而是將門都打開了,嘴上還嘀嘀咕咕念著大清早之類的。 酒樓內很是安靜,想來同這會兒也才晨起有關,除了這個伙計外并無他人。 林清入內后四下瞧了瞧,隨后才看向了后頭的伙計,道:掌柜可在? 掌柜?伙計這會兒還有些未睡醒,以至于聽著這話時迷糊了半天,好一會兒后才醒轉了過來,打著哈欠指了指后頭道:在后頭。邊說邊將門全給打開了。 也是在這時,里頭傳來了聲音,就見一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那人瞧見了林清,到是沒有同伙計那般的不耐煩,笑著迎了上去,道:客官要吃些什么? 掌柜,他是尋你的?;镉嬄犞茦钦乒竦脑捇剡^了頭。 酒樓掌柜聽聞低應了一聲,滿是疑惑地看向了林清,道:有什么事嗎? 林清見此也知曉這人就是天知閣口中的酒樓掌柜了,他將羊皮卷遞了出去,道:可是你呈上去的任務,需要送什么? 恩?酒樓掌柜聽著這話低頭看去,見羊皮卷上寫了遞交任務的事宜,當即就知曉是什么了。 他輕點了點頭抬眸看向了林清,但也不知是想著什么,眼中沒了先前的笑意到是多了幾分探究。 林清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探究,微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么。 你......酒樓掌柜瞧了好一會兒,又道:仙人當真是接了這任務?話音中還帶上了些許質疑。 何意?林清聽著這話疑惑地出了聲,不解為何如此說。 酒樓掌柜見他詢問一時間也有些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說。 直到片刻后他才出了聲,道:仙人請隨我來。話落才去了后頭。 這也惹得林清很是疑惑,但也沒說什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跟了上去。 后院有些安靜,天色尚早,只依稀幾個伙計在忙碌著。 他跟著酒樓掌柜到了一處院屋外,屋門半掩,隱約能聽到里頭傳來了細碎的動靜。 酒樓掌柜瞧了一眼后才上前推開了門,里頭堆滿了木柴,邊上還有個身著麻布衣的佝僂老者,此時正艱難的將背上的木柴擺在地上。 瞧著屋中的人,林清是愈發的不解,片刻后才看向了酒樓掌柜,道:何意? 仙人。酒樓掌柜聽著他的話回過了頭,瞧著他一臉的不解輕嘆了一聲氣,沒再藏著掩著,道:實不相瞞,此次呈上去任務的并不是我,是屋里邊兒的人。 他說著看了一眼還在擺放木柴的老者,隨后才再次去看林清,低聲道:前不久山上的青山道觀突然下來了幾個道士,說什么修繕道觀要抓前頭村子里的人去山上,他兒子因為身體不大好所以一直躺在家中,那幾個道士并未瞧見他兒子所以要將他抓走。 正巧他兒子聽到動靜起來,結果讓幾個道士給瞧見抓走了。 原以為就是修修道觀便好,可道觀內是什么消息都沒有傳出,他兒子又是個多病的,藥不能停,想讓仙人幫忙送藥。 早年就死了媳婦,現在連個相依為命的兒子也被帶走了,命苦。 這番話落他忍不住嘆了一聲氣,當真是命苦。 哦?林清聽著這話應了一聲,又道: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嗎? 既然是修繕道觀,不至于一點消息都沒有。 可下一刻他卻是瞧見掌柜搖了搖頭,知曉是一點都沒有,下意識沉下了眸。 待片刻后他才看向了屋內的人,道:既然一點動靜都沒有,為何不報官? 依著這番話,他多少猜出了些事,這道觀內怕是藏著什么貓膩,修繕是假行其他事是真。 只是就算道觀內藏著什么貓膩也該是去尋官府才是,尋上天知閣又有何用,并且還是幫忙送藥。 酒樓掌柜瞧出了他的疑惑,無奈地搖了搖頭,不滿仙人,現在無人敢去青山道觀。 無人敢去? 林清聽著這話眸色愈發的深沉,莫非這道觀內藏著什么極其厲害之人。 若當真是藏著個極其厲害之人,那這老者的兒子怕是兇多吉少,抓走幾日都沒有一絲消息,興許已經死了。 人都死了,送藥也不過就是徒勞。 再者,即使人沒死,怕也是難將東西送到他兒子的手上。 看來這個任務是個死胡同,走不通。 意識到這兒,他側眸看向了酒樓掌柜,打算將這任務給退了。 可他還未出聲,擺放木柴的老者確實先一步走了出來。 許是因為身子不大利索,走起路來顫顫巍巍好似隨時都會摔倒,渾濁的瞳孔內帶著滄桑。 老者很快就到了兩人的跟前,他看著酒樓掌柜,啞著聲道:掌柜,今日的木柴我都送來了。 好。酒樓掌柜見狀點了點頭,可下一刻又想到站在邊上的林清,忙道:這位是仙人,接了你的任務來幫你的。說著還笑了笑。 而這番話也才落,林清下意識皺起了眉,不過他卻也并未出聲。 至于那位老者聽著緩緩轉移了視線,用著染滿渾濁的眼看了過去。 眼前的人一襲紅衣,面容姣好,渾身上下染著仙氣,當真好似從天上下來的仙人。 他這輩子都被困在那個小小的村子內,別說是仙人了,就是一些達官貴人都極少見到。 以至于此時看到林清時,眼中的渾濁愈發的厲害,好半天后才道:真的是仙人?話音沙啞不已。 當然是。酒樓掌柜輕應著點了點頭。 隨著他的一聲應,佝僂老者猛地就跪在了地上,傳來沉悶的聲響。 突如其來的跪地擾的人眉間一跳,下一刻林清快速后退,掩去了他的跪拜。 酒樓掌柜也被他的動作給驚著了,忙上前扶著,道:你這又是作何。 仙人,仙人。老者并未去聽酒樓掌柜的話,他只看著前頭的林清,啞著聲又道:求仙人救命,求仙人救命。說著竟還磕起了頭。 磕頭聲極重,在這后院內顯得格外清晰。 擾的酒樓掌柜也是極其無奈,止著又道:你別這樣,仙人既然接了任務定然會幫你,快起來快起來。邊說邊要將人扶起來。 可老者卻是怎么都不肯起來,不斷地磕著頭就好似尋到了主心骨般,嘴上還一直念著救命。 如此之下,額頭很快就被磕出了血,眼中更是染滿了清淚,哭著求他。 酒樓掌柜看著有些于心不忍,他也是清楚這人家中情況,就這么一個孩子,每日只能拿些木柴換藥,還要換吃的。 如此之下,很快就將他拖垮了,一輩子都為了這些,蒼老的就像是個早已七八十歲的老人。 如今唯一的寄托被抓走,生死未卜,著實令人可憐。 他抬眸看向了站在前頭的林清,眼中也帶上了些許無奈,仙人。 低低地一聲輕喚道出了酒樓掌柜的同情。 這也惹得林清眉頭皺的愈發厲害,許久不曾出聲。 這個任務可以說是死胡同,他就算是去送了藥也不過就是白跑一趟罷了。 明知自己會白跑一趟,也就沒有必要再去接。 再者,青山道觀內的情況無從得知,只猜測里頭有個厲害的人。 到底有多厲害卻也不知,他這貿然上前難保不會遇上,到時還真是自身難保了。 為了個不相干的人,他自然是不會將自己給搭上。 天下可憐之人多的是,誰又能比得上誰。 他的沉默老者瞧了出來,當初求人救命時也都是這樣看著他,哪里不知這是想置身事外。 可怎么辦,該怎么辦。 他爬著就到了林清的跟前,攥著他的衣裳,祈求著道:仙人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幫幫我,仙人若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只求仙人救命,求求仙人。話落又磕了一個頭。 仙人你救救他吧。酒樓掌柜見此那也是愈發的無奈,幫著祈求出聲。 林清看著跪在地上不斷磕頭祈求的人仍是未有動作,眉頭皺的極緊,許久不曾散去。 老者攥著他的衣裳抬起頭,用著滿是絕望的目光看著他,一雙手布滿褶皺,看得出是cao勞了一輩子才會如此。 低低地祈求聲還在傳來,里頭還夾雜著陣陣哭聲。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許是看著這人如此卑微的求著生出了些許憐憫之心,林清終于是有了動作。 他伸手止下了老者的磕頭祈求,低低地道:只是送藥? 雖然不確定老者的兒子是不是還活著,但若只是把藥送上去倒也無所謂,大不了送了藥后就離開便是。 老者被這么止下動作有些沒回過神,尤其是林清的話,以至于癡楞地跪在那兒半天未有動作。 到是酒樓掌柜先有了動靜,他忙推了推老者。 老者這才從恍惚中清醒了過來,忙道:是是是。邊說邊點著頭,仿佛是在害怕他會后悔一般。 后頭他還一個勁的道謝,高興不已。 林清對于他的高興并未多說什么,輕瞥了一眼,道:東西呢? 是是是,東西東西。老者一聽東西慌忙起了身,跛著腳顫微著就跑向了后院,好一會兒后才又回來。 手里邊兒拿著個藥包,隱隱還有藥香味襲來。 林清伸手接了過來,又說了兩句才離開了酒樓,轉而去了青山道觀。 此處道觀修建已有些年頭,觀主仙游數年不曾回來,觀內也只有幾個弟子在。 但也不知何原因,觀內突然以修繕道觀為由將青山下村子內的男子全數抓走,只余下了些許婦孺孩童以及老人。 天命城距離村子有些距離,但也是村子交換買賣的唯一地方。 佝僂老者早些年被山中野獸咬傷過腿,幸得有人搭救才保下了一條命,但一條腿因著沒錢救治也就成了跛腳。 做不了什么太重的活,最后只能撿些木柴去集市上賣。 酒樓掌柜見他可憐,無論送來的木柴好壞,都以市面上的價格收,這才讓他能夠有錢買藥給他兒子。 兩個人相依為命數年,青山道觀內的人將他兒子給抓走,走投無路之下才尋上了天知閣。 沒什么錢銀支付救人的報酬,也只好出送藥的報酬。 人活著總比死了強,活著才有盼頭。 林清入青山已是許久之后,天色尚早,山內寂靜不已。 什么時候才輪到我們,都這么多天了,就聽聽聲音哪里爽了。 別說了,去天命城找兩個小倌,媽的! 下山的小道上傳來了兩道說話聲,也不知是遇著什么,話音中還帶著些許煩躁。 *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重修。 第32章 夜探青山道觀 不過是一會兒, 小道上就出現了兩道身影,面上染滿了不耐。 但很快他們的身影就消失了,想來應該是去了天命城。 躲在暗處的林清聽著他們的對話低眸思慮了一會兒, 側眸又瞥了一眼兩人離去的方向, 片刻后才從暗處走了出來。 這兩人應當是從青山道觀出來的, 依著酒樓掌柜的話, 自從青山道觀抓人修繕道觀開始, 就沒什么人去。 再者,兩人這大搖大擺的模樣,應該是不會錯。 只是讓他奇怪的是,既然是道觀內的人, 為何沒有穿道袍。 凡人的道觀雖然比不得仙門, 但也算是個修身養、性、的地方,里頭的人大多都會謹遵道規, 道袍定然也不會隨意脫。 既然如此,為何這兩人沒有穿。 不是道觀的人嗎? 他又思慮了一會兒,這才上了山。 原是想騰云上山,但這青山道觀如此詭異, 貿然上山恐怕會打草驚蛇,還是小心為上。 不過是片刻, 他就瞧見了屹立于山頂的青山道觀, 觀內靈氣繚繞,到是個可修煉的好地方。 但也不知為何,靈氣之內還摻雜著一縷怨氣,雖說并不深可卻也察覺的出來。 他吃了顆易容丹幻化成了先前那名老人的模樣, 壓低了些許嗓音, 這才佝僂著身子去了前頭。 道觀外守著兩人, 到是穿了道袍,不過看模樣不像是觀內的人。 很快,他就到了道觀跟前,探著身子往前頭張望了一番。 守門的兩人自然也瞧見了他,見他往里邊兒瞧著也跟著瞧了瞧。 只是他們什么都沒能瞧見,疑惑地拍了拍林清的胸口,滿是不耐地道:誒誒誒,老頭,看什么呢! 額。林清聽聞顫微著收回了目光,隨后才搖了搖頭,道:沒什么,沒什么。說著還稍稍蜷縮了些身子,儼然一副害怕的模樣。 守門的兩人一見眼底的不耐也愈發的深,往跟前站了些,道:沒什么你看什么,這兒不是你能來的,快滾快滾!邊說還邊推搡著把他往底下趕。 林清被這么一推也是沒有站穩,半個身子挨在了那人的手上,好半天后才掙扎著脫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