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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娃都有了,王妃還在套路在線閱讀 - 分卷(21)

分卷(21)

    寧長樂擺好祭品,點燃檀香:花姨,等事情真正了解后,把母親和烏云遷回寧氏祖墳吧,她們也該回家了。

    花姨用沾了水的帕子,認真地擦拭著墓碑:是啊,小姐終于可以回家了。

    回憶過往,花姨仍舊憤憤不平:當年小姐真是瞎了眼,才看上徐恩義。

    徐恩義是寧氏胭脂鋪幫工的兒子。八歲時,寧惋兮隨父親到胭脂鋪查賬,遇到小徐恩義。

    徐的父親慫恿兒子把手里的木玩偶送給寧惋兮,小惋兮因此結識徐,經常吵鬧著去找他玩。

    寧摯才見他進退有度,眼神堅毅,認定他必有大才。在徐父母的同意下,將徐恩義接進府中,做寧惋兮的伴讀。寧父妻子早亡,只留惋兮一個女兒,不舍得她外嫁,存著點讓徐做童養夫的意思。

    徐恩義原本無法讀書識字,在寧家卻儼然過上了少爺的生活。徐家父母感恩戴德,逼徐改名徐恩義,意思是千萬要銘記徐家的恩惠,然而徐恩義卻忘恩負義,以怨報德。

    對于父母之間的往事,寧長樂了解得很少,大多從花姨那里得知。

    寧長樂記事早,他其實還記得一家三口和睦相愛的場景。他常常迷惑,這些過往是否都是他的假想,根本沒有存在過。

    徐恩義真的是被迫娶娘親的嗎?

    寧長樂也曾想過,如果母親不曾去那家胭脂鋪,如果外公沒有逼徐恩義娶娘親,如果他從未出生,那該是多好的一件事情。

    他的娘親必定是江浙府人人艷羨、最明媚可愛的姑娘。

    長樂,別聽徐恩義辯解,壞人總會為自己找理由開脫。當年徐家主動提親,老爺甚至再三確認徐恩義是否真的愿意入贅。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老爺早已把徐恩義看做半個兒子,絕沒有強求的意思。

    提起徐恩義的名字,花姨眼神盡是厭惡。

    她冷笑道:他們兩日后會經過終界山,那里地勢狹窄,常有匪徒出沒。我已經買通押送的獄卒,到時候會把他們扔綁在那里,我會親自去殺了他們,再偽裝成土匪殺人的意外。為寧家報仇,為我的丈夫和女兒報仇。

    說罷,花仙兒踮起腳尖,溫柔地揉了揉寧長樂的腦袋。

    這些年苦了你,從此以后,你不用再背負仇怨,好好過日子。小姐在天有靈,會保佑你平安順遂。

    寧長樂做到現在,已經夠了。最后一步,理應有她來做。

    寧長樂抬了抬手,讓久安斟滿兩杯酒。

    他和花仙兒各執一杯,道:送你。

    一飲而盡后,寧長樂把酒盞用帕子擦干凈,又親自斟滿一杯酒,倒在墓前,作為惦念。

    他垂著眉眼,聲音平和安穩:花姨,你的仇是不是還忘了一個人?

    誰?花仙兒不解地問道。

    我。

    寧長樂看向花仙兒,漆黑如墨的眼透不盡一絲光亮,我身上流著徐家一半的血。

    花仙兒驚懼地瞪大雙眸,卻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她試圖抓住寧長樂離去的衣角,卻生不出任何力氣。

    在暈倒之前,她聽到寧長樂說道我會親自了結一切。

    久安跟隨寧長樂出了墳墓,不時回頭看,最終沒忍住,問出聲:花姨會不會著涼???天寒地凍的。

    寧長樂莞爾一笑,放心,我與伙計說好了。他一刻鐘后進來抬人,送回客棧休息。

    迷藥下得很足,足以睡三天。即便蕭厲突發奇想,有心找到花仙齋,也不會發現蹊蹺,伙計會告訴蕭厲,他和花姨去探店了。

    冢外拴了兩匹高頭大馬。

    久安拍拍馬肚子,心想,怪不得主子讓自己同青牧學馬,原來用處在這呢。主子當真料事如神,厲害極了。

    上馬前,寧長樂問她:久安,我要去送死,你也陪我一起嗎?

    少爺想做什么,久安就幫少爺做什么,少爺想死,久安就陪少爺一起死。久安回道。

    她自出生起,就被作為殺手培養,服從命令是她學會的第一個道理。被寧長樂買下后,服從寧長樂的命令就是她的第一信條。

    久安起初沒有任何正常的情緒,是寧長樂一點點教會她喜怒哀樂、讀書識字。

    寧長樂從懷中掏出一張褶皺泛黃的紙張,塞到久安手里。

    他說: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見你,你沒有名字,花姨讓我給你取名。我說我討厭給別人取名,讓你自己給自己取一個名字

    久安點點頭:我記得。我給自己取名叫久安。因為覺得長樂久安是個非常吉祥的詞。

    那是我想教給你的第一個道理,可惜你一直沒有學會。久安,你的人生由你自己做主,而不是由別人來決定生死。你手上拿著的是賣身契,從此之后,你是自由的。

    寧長樂像花姨似的,溫柔地摸了摸久安的頭頂。

    久安還沒明白過來,暈倒在寧長樂懷里。

    迷藥不在酒里,而是在祭奠的香里。寧長樂提前吃過解藥。

    寧長樂把久安扶到一旁,拿過包裹,翻身上馬,消失在遠方。

    第30章 在寧長樂的心中,他真的

    徐恩義在做夢,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

    像個旁觀者,不斷回閃少年時的生活。

    徐恩義夢見自己睡在家里的草席床上,身下的稻草氈子太老舊, 有的地方平,有的洼,咯得他極不舒服。

    徐恩義靠著床,背對父母。家里不舍得點蠟燭,月光朦朧, 把父母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像冬夜森林里的樹杈,黑黑森森地印在泥墻上。

    徐恩義盯著父母的影子出神, 眼淚一滴滴墜落,咬著唇無聲地哭泣。

    白天,父母逼迫他把唯一的玩具木偶猴,送給主家的小姐。

    那是他攢了好幾年才買到的新玩具。徐恩義不想給, 父親卻不斷用眼神瞪他,仿若要吃了他一般。

    他的耳朵清晰地聽見父母透著喜悅的商量聲。

    父親在說,主家小姐很喜歡他, 主家老爺賞了父親一兩銀子。娘親在說, 今日買米, 賣家忘算一斤的價格,白賺一斤米, 可以多吃好幾日。

    他們都很高興,徐恩義的心卻像被狠狠握住,揪得生疼。

    徐恩義后來才知道,那是他的自尊在不甘地咆哮。

    夢境一轉,徐恩義已身處寧府。

    寧家小姐任性地摔斷一支綴滿紅寶石的簪子, 寧老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抱著女兒,小聲地哄。

    他看著紅寶石在石頭上摔得粉碎,想起父母一輩子賺的銀子都不可能買得起一支簪子,心痛得無法喘息。

    徐恩義在寧家好吃好住、讀書識字,每月會回家三次。

    在寧小姐摔碎紅寶石簪子后,徐恩義回到家,告訴父母,他不想再回寧府。

    寧府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寧府的仆人表面和顏悅色,背地里卻嘲諷他命好,麻雀飛上枝頭,其實什么都不是。

    父親用麻繩把他吊在橫梁上,狠狠地抽打。

    父親罵他目光短淺,罵他不懂事,娘親在一旁凄厲地哭泣。他好像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只是想回歸正常生活而已。

    從此后,徐恩義再沒提過離開寧家。

    他討厭寧小姐。討厭她的軟弱,一只老鼠就能嚇得哭半響,非讓他來抓;討厭她的任性,出門踏青不小心崴腳,還非要逞強去看美景,讓他不得不背著走了好長一段路;討厭她的笨拙,一篇漢賦講很多遍,也不明白;討厭她沒有邊界,闖入他的房間,翻亂畫紙

    他如此討厭她,卻不得不耐心地陪她一起長大,不得不在父親的以死相逼下,娶她為妻。

    新婚那日,他覺得自己是貨物,是條被炙烤的魚,無法呼吸,無法逃脫。

    徐恩義從夢中驚醒,夢里的最后一幕定格在寧惋兮羞怯怯地把親手繡的荷包遞給自己。

    那只荷包好丑,兩只綠鴨子硬說是鴛鴦。

    徐恩義出了一身冷汗,顫抖地從懷里掏出帕子擦額角。

    天氣憋悶得喘不過氣來。

    徐恩義從沒拋開偏見,給自己機會認識真正的寧惋兮:一個天真善良,柔軟可愛的姑娘。

    寧惋兮可以徒手抓蛇,面對老鼠的害怕是裝的,只是想看他為自己努力的樣子;她崴了腳也要忍痛往前走,因為知道路盡頭的那片池塘,開滿他喜歡的蓮花;那篇漢賦,她早就懂了,只是想他能多陪自己一會兒;翻亂的畫紙下面有一方上好的硯臺,是她為他準備的生辰驚喜

    因為不愛她,所以看不到她所有用心的小驚喜,因為不愛她,所以她的所有嬌嗔撒嬌,在他看來都是麻煩。

    懷春的少女心思,她喜歡的少年郎從未懂過。

    老爺,你怎么了?蕭安蘿關心地問道。

    脫去華服的蕭安蘿,身穿青色棉襖,脂粉未施,陪在穿囚衣的徐恩義身邊。

    蕭安蘿本不需要如此,皇上特許她不用流放,只需和徐恩義和離,就可以回宮繼續做長公主。然而蕭安蘿拒絕了,她要陪徐恩義過一輩子。

    從第一次見到徐恩義,蕭安蘿就勢在必得。明知他有妻兒,仍橫插一腳,明知他對她只是利用,卻甘愿為他生兒育女。

    蕭安蘿也不明白自己在求什么,是一個愛她的徐恩義,還是只要徐恩義能在她身邊,她的一生就不算輸。

    徐恩義搖搖頭:夢魘罷了。

    此時天色已暗,押送的官差把徐恩義、蕭安蘿和徐宗識單獨從流放隊伍里摘出來,留在終界山。

    徐聘婷因嫁入榮國公府,幸免于難。

    徐恩義抬了抬手上的枷鎖,問道:官爺,二皇子的人什么時候來?是不是可以先給老夫和孩子解開枷鎖?

    那兩個官差彼此對望一眼,滿臉的疑惑:什么二皇子?沒有二皇子,倒是有人想買你們三條命。

    徐恩義三人頓時傻眼,掙扎地想要逃跑,被官差狠揍一頓,用麻繩結結實實地綁緊,勒進皮rou。

    官爺!官爺!我曾是丞相,你們不能這么對我!徐恩義瘋狂地嘶吼。

    呸官差啐一口唾沫,呵呵嘲笑起來,甭說是丞相,就算是皇親國戚,咱們也不是沒有押過。

    你們不是要銀子嗎?放了我們,給你們十萬兩銀子!十萬兩!徐恩義再難以維持優雅從容的姿態,面目猙獰可怕,只為求一條活路。

    徐宗識早已嚇破膽,與蕭安蘿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娘親、爹爹,我不想死。

    孩子放心,有爹爹在,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兩官差哪里會相信徐恩義的鬼話,已經有一萬兩銀子入賬,他們可不想自找麻煩,落個兩空。做這一行,最講究的就是規矩。

    他們不會見買主,把人綁在指定地點就算完事。兩官差趁著天色還沒有黑透,拍拍屁股的塵土走人。

    寒冬已至,樹葉盡落,干枯得只剩枝椏,滿地灰黃。唯有山頭尖有青綠的松柏,卻被濃厚低沉的黑云遮掩住,看不見一絲生機。

    在空蕩冷寂的山谷,動物出沒的窸窣聲、空靈婉轉的鳥鳴聲,譜成一條催命的音符。

    馬蹄噠噠的聲漸漸近了。

    一身素白衣裳,頭戴白帽的寧長樂出現在徐恩義三人的視野里。

    全身的白,像是穿了一身孝衣,又像是來自陰間地獄的白無常。

    他的腰間別著一把凌云劍,來送徐氏三口最后一程。

    寧!長!樂!

    徐恩義從未如此膽寒。他可是他的生父??!

    寧長樂是魔鬼!

    近了,近了。

    徐恩義過于驚恐,雙目瞪得眼白滾圓,像要立刻暈死過去。

    馬蹄近在咫尺,馬匹呼氣的霧仿佛就在徐恩義的頭頂。

    就在此時,蕭厲的身影猶如一道閃電,從枯黃的灌木叢中一躍而出,抱住寧長樂,自馬上滾落,順著山坡一路滑落。

    蕭厲將寧長樂護在身下。

    兩人停下,他的右臂不甚脫臼,以左手死死攬住寧長樂的腰。

    寧長樂沒受什么傷,只有臉頰被枯枝劃出一條小指長的細細血痕。

    他的白帽在滾落途中丟失,額前碎發凌亂,幾縷長發隨風時不時遮住半邊黑眸。

    寧長樂的表情錯愕又帶著難以言喻的冷意,聲音浸了寒霜:蕭厲,你怎么會在這里?

    久安告訴我的。

    久安曾受過殺手訓練,對迷藥有一定的抗藥性,在寧長樂走的當日晚上,就醒了過來,急急趕往王府,尋求蕭厲幫助。

    蕭厲一日一夜未睡,騎馬晝夜不停,終于幾近與寧長樂一同到達終界山。

    他抄得山路小道,把馬匹拴在山腳。眼看寧長樂就要縱馬踩踏徐恩義,蕭厲運足十二分內力,飛躍而起。

    還好,還好。

    蕭厲驚魂未定,渾身顫抖。

    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他就要永遠失去寧長樂了。

    蕭厲的聲音嘶啞干涸,破紙窗漏風似的:久安讓我告訴你,她為自己做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讓你活下來。

    那我只能抱歉了。寧長樂低低地回道。

    寧長樂發力,想從蕭厲懷里掙脫。

    蕭厲的左手如焊鐵,狠狠地牢固住寧長樂,右臂因寧長樂的掙扎,時不時蹭在石塊上,血rou模糊。

    眼里的水波一層層積聚,蕭厲咬牙,遲遲不肯墜落。

    你難道忘了與我的盟約?你說過要助我奪得天下?!

    最后一個字,尾音里已帶上哭腔。

    寧長樂低垂著頭,亂發遮住他的眉眼,看不清面容。

    寧長樂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慢條斯理。他說:騙你的,關我屁事。

    你蕭厲哽咽了。

    在寧長樂的心中,他真的什么都不是。寧長樂與花姨交代,與久安交代,唯獨對他,沒有任何交代。

    寧長樂厲聲道:放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我我幫你殺。蕭厲抬頭看天,天空黑成濃烈的液體。

    寧長樂冷漠一笑:關你屁事。

    蕭厲松手、起身,而后轉身背對寧長樂,右臂不自然下垂,左手摳住石塊,往上攀爬。

    既然無法說服寧長樂,那便由他直接做。

    腰腹傳來劇痛,蕭厲不可置信地低頭。

    凌云劍穿過他的身體,血色沾染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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