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四犯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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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內的人沉默了下,說知道了,“以后有事,可以差人傳口信,你不必親自出來?!?/br> 油碧車內的人道是,“這消息太要緊,我不敢借他人之口傳遞……聽說昨日陳國公與公子都遭人彈劾了,我一直懸心,必要見一見公子才能放心?!?/br> 輿內的人仍舊是淡淡的聲氣,只說:“我很好,不要因這等小事赴險?!甭遭饬讼碌?,“三日之后,將這個消息傳進陳國公府,接下來再有任何變動,也都想辦法向陳國公呈稟。但有一樁,千萬不能暴露自己,待得時機成熟,我會安排你離開上京?!?/br> 油碧車內的人聽了,有些遲疑,“呈稟陳國公?那公子呢?” 輿內的人說:“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不必過問,你身在險境,自己要多加小心?!闭f罷闔上了窗戶,馬車又跑動起來,往長街那頭去了。 燈籠錦的窗幔到這時才徹底挑起來,露出簾后精巧的眉眼。先前不敢直看輿內的人,只有等他的馬車去遠了,才敢讓視線跟隨他一程。 看了半晌,直到那車輦拐彎不見了,她才嘆息著說:“回去吧?!?/br> 每一個風云際會的年代,都少不了淪為棋子的女人,沒有那么輝煌的出身來作配,只有靠著燃燒自己,照亮那個人腳下的路。 繪螢就是這樣的女人。 她曾經也是官眷,父親在長平倉茶鹽司任判官,兼管著農田水利差役事。但因得罪了上司,轉運使把往年貪墨虧空的賬都栽在了她父親的頭上,弄得滿門獲罪,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 女眷在那個年頭,只能充當營妓,任軍中的官員們取樂。她那時剛進營房,本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沒曾想遇見了當時的息州軍團練使,堪堪救了她一命。 他不要她三跪九叩,也不要她以身相許,只要合適的時機,讓她為他所用。于是給她重新安排了一個體面的身份,讓禁中出來的女官教她琴棋書畫,調理得八面玲瓏,如此才有了初雪那日,汴河之上楚國公的驚鴻一面。 橫豎侍奉一個人,比人盡可夫強一些,所以她留在楚國公身邊,開始為他探聽那些外人窺察不到的秘辛。 男人有的時候是真容易哄騙,楚國公沉迷于她那種若即若離的挑逗,甚至不惜與鄧夫人反目。在寵愛的人面前,還要顯擺他的英雄氣概與權傾朝野的手段,許諾將來他若登頂,那她不是皇后也是貴妃。 可是誰稀罕他的承諾,她一直記得自己欠著團練一條命,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報答這份恩情。 油碧車回到楚國公府門前,她下車穿過前院,走了不遠就聽見鄧夫人的咒罵,什么賤人、爛娼、賣rou的賊婦,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她也不氣惱,轉頭遙遙向鄧氏行了一禮,“寒冬臘月的,女君站在西北風里,沒的凍傷了面皮?!币幻嫜U裊婷婷往楚國公書房方向走,邊走邊揶揄,“還是快些進去暖和著吧,這紫芯兒蘿卜的顏色,郎主見了又要不高興?!?/br> 鄧氏一口氣堵住了心胸,簡直要氣得厥過去。 因為是良妾,不觸犯家規的情況下,連主母也不能奈她何。她一搖三晃進了楚國公的書房,見他正在案前寫字,便偎在他身邊,笑著說:“郎主今日好興致,怎么想起練字來了?” 練的什么字呢,只見宣紙上大大小小寫滿了“敕”字。繪螢心下生疑,眨著那雙含情水靈的眼睛望向他,“郎主練這個字,可有什么說頭?” 楚國公放下了筆,笑著凝視那些字,“敕天之命,曉諭天下,這是帝王下詔時常用的字眼。幼時我們讀書,‘明敕星馳封寶劍,辭君一夜取樓蘭’,何等的大氣磅礴,可是長大了,這個字于我們兄弟卻成了禁字,再也不能隨意書寫了?!?/br> 繪螢怎么會不懂得其中利害,她猶豫地觸了觸那些宣紙,“既是禁字,郎主做什么還要寫下來?萬一流傳出去,那可是潑天的大禍啊?!?/br> 結果楚國公卻笑起來,“我就是要讓它流傳出去,若是能讓官家看見更好?!贝蟾攀堑靡庥谧约旱纳駲C妙算吧,那張臉上遍布笑意,可眼睛里卻迸發出陰冷的光,一手摟住了她,低頭在她頸間嗅了嗅,帶著戲謔的口吻道,“從小我們四兄弟在一起念書,先生常說我與忌浮的字有六七分相像,若是我刻意模仿他的字跡,輕而易舉便能學出精髓來。你說官家要是從他的官衙中搜出這些字,會如何處置?是革爵查辦呢,還是開刀問斬?” 繪螢心頭涼意陡生,愕然望著他道:“郎主,這種字怎么會出現在官衙呢,縱是報給官家,官家也不會信吧!” 楚國公經她這么一說,臉上倒是顯出一絲猶豫來,自言自語著:“是啊,是我糊涂了,從官衙搜出來,反倒有栽贓嫁禍的嫌疑?!?/br> 繪螢趁機道是,“再說郎主做什么要去對付魏國公?他是三位國公之中最淡泊的一位,若是先除掉了他,又去對付陳國公,豈不顯得郎主一家獨大,于名聲也不好聽。依我說,倒不如留著魏國公墊背,縱是郎主將來與陳國公不對付,還有個魏國公在,叫人說起來,郎主對兄弟并未趕盡殺絕,來日若能登頂,那些文人言官們也不好對郎主任意指摘?!?/br> 她說得有理有據,在楚國公聽來,覺得這小愛妾很有政治上的見解。但女人么,總是看得不夠長遠,他捏著她的下巴,在那紅唇上吻了一下,“你不知道李臣簡的厲害,會咬人的狗不叫,要論心機,他比李堯簡深沉一萬倍。且他又是李堯簡的膀臂,有他在,李堯簡就算瀕死,也會被他救回來。但若是先除掉他,那便是打蛇打在了七寸上,李堯簡就不足為懼了。我既有心問鼎天下,哪里會在意那些言官文人的口誅筆伐,有朝一日權柄在手,想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其實并不是難事?!?/br> 他說罷,自得地一笑,回身將這些宣紙卷起來裝進畫筒里。喚了門上小廝進來,隨手丟了過去,“往耿節使府上跑一趟,將這謀逆的證據交給他,他自然知道應該怎么辦?!?/br> 第88章 我若等不及你,就和你一…… 小廝領命,抱著畫筒快步往外去了,繪螢焦急不已,可眼下一時半刻脫不得身,這楚國公粘纏得很,但凡不談公務的時候,很有興致與她鞏固感情。 屋里熱騰騰地生著炭盆,紅泥小火爐上架著一個銅吊,整日溫著他的“玉醑”。這酒原是城東戚里1流傳出來的,據說是文獻公主郭駙馬所釀。涼酒飲用沒什么意思,就得到了冬日,放在文火上慢慢地煨著,時間越長香氣越盛。 “你才從外面回來,可要喝杯酒驅驅寒?!”楚國公和聲說,“這樣冷的天,要什么只管讓下人出去采買,何必自己親自跑一趟?!?/br> 繪螢笑了笑,“過兩日不是郎主的生辰嗎,我想著上張宅園子訂一桌席面,讓他們送到府里來。在外慶生豪奢,親友相聚,一桌不夠使的,還是在家,咱們關起門來自己吃喝,才有家常的溫情?!?/br> 她眼波脈脈,聲線輕柔,他起先還輕佻地笑著,忽然那神情就淡了,輕輕嘆息著,把她擁進了懷里。 “你不喜歡豪奢么?”他喃喃問,“八方賓朋都向你說吉祥話,個個望著你滿臉的艷羨……你不愛這種人上人的氣派么?” 繪螢心里記掛著外面的事,卻又被他糾纏著不能離開,只得耐著性子敷衍,在他背上輕撫著,說:“我和郎主在一起,不用他們奉承,原就已經是人上人了。郎主,你才回上京不久,禁中一定也在瞧著你,若是營造個節儉的名聲,對郎主有百利而無一害。昨日陳國公不是剛被官家訓斥么,斥責他結交黨羽,禁中若是有心針對,就算尋常的人情往來也有一番說辭。我想著,這樣時局下,郎主更要避忌才是,千萬不可呼朋引伴,招來官家的猜忌?!?/br> 她的話識大體,有見識,這原是一位當家主母應該具備的美德??上?,他府上那位主母好像并不在乎那些,鄧氏更愿意研究怎樣的打扮能凸顯自己的身份,起多大的筵,才能引得眾人交口稱贊。 若是兩個人的身份能換一換,那就好了。他抬起粗糙的食指,小心翼翼輕觸一下她的臉龐,“跟著我,讓你受委屈了。先前我聽見她的聲音,她又在罵你了?” 繪螢唔了聲,“尋常小事,郎主不必掛心。至于委屈……我不委屈,我有吃有喝,有郎主疼愛,委屈什么?” 他卻像下了決心似的,溫聲誘哄著,“你不必說,我都知道。你暫且忍耐,等大局定下來之后,我必定給你一個交代?!?/br> 楚國公是個很奇怪的人,對兄弟手足并不講什么道義,但對心愛的女人,卻是深情款款百般呵護。這樣的人,喜歡其實也未必長久,到了最后終究還是自己最要緊?,F在的你儂我儂,是因為沒有損害到他切身的利益,待到紙包不住火的那天,恐怕喊打喊殺的也是他。 繪螢聽著他的情話,勉強笑了笑,“郎主不必給我什么交代,只要讓我守在你身邊,就是繪螢最大的體面了?!?/br> 他聽得很欣慰,一再眷戀地打量她,“現在回想起那日汴河上的相遇,大約是老天爺垂憐我,才把你送到我身邊吧!” 繪螢抬起頭來,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難道不是老天瞧我孤苦無依,才安排了這場相遇么?我爹娘都不在了,那些求娶我的人不是為財就是為色,只有郎主,這樣日月比齊的出身,貪我什么呢?!?/br> 他溫情地笑著,“其實我也貪,貪你的真心,貪你永遠在我身邊?!?/br> 繪螢頓時一陣惡寒,只是不好做在臉上。濃情蜜意也有陣子了,該辦正事了,于是輕輕推了他一下,“郎主不是說要讓我喝酒驅寒的么,我才從外面回來,還沒換衣裳,你且等我一會兒,我換了衣裳再來?!?/br> 他覺得再走進冷風里大可不必,便道:“讓她們把衣裳取來就是了?!?/br> 那俏生生的臉紅起來,鼓著腮幫子說:“難道讓我在郎主書房里換衣裳?那可成什么體統!” 他最喜歡她嬌憨的樣子,但女孩子有女孩子的自尊,像更衣這樣私密的事,就算委身了他,也不能在他面前無所顧忌。 她終于辭了出來,從溫暖的書房一頭扎進了嚴寒里。書房離她的院子有段路,她邊走邊吩咐貼身的女使:“趕緊把消息傳給魏國公知曉,楚國公仿照他的筆跡寫了‘敕’字,欲圖聯合耿煜栽贓他,請他千萬小心?!?/br> 女使道是,送她進了內院,方裝作若無其事地到二門上傳話。 只是耽擱了太久,這樣須臾萬變的時節下,不知一切是否還來得及。 那廂諫議大夫已經直入禁中面見官家,彼時向序在內的幾位侍制近臣正為官家講解詩書文史,諫議大夫進門便將消息呈稟了官家,“魏國公居心叵測,糾結江湖術士在府中開壇做法,如此行止,對江山社稷大大不利?!?/br> 官家大覺意外,“在府中開壇做法?他要干什么?” 諫議大夫道:“臨近年關,借著祈福的名頭行巫蠱之術,恐怕也大有可能。官家還記得上次的白云觀符紙一事么?當日開壇的高功莫名下落不明,到如今人也沒找到。那日審刑院糾察,竟從魏國公身上搜出一張求子符來,這事官家難道不覺有異么?官家,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浮動,見風使舵者不在少數,長此以往金甌難免受損,還請官家痛下決心整治,還這江山社稷一片太平?!?/br> 眾人面面相覷,這樣直達痛肋的彈劾,顯然比昨日的參奏嚴重得多。 官家也有些兩難,畢竟這件事若開始查證,就是宣告太子選拔正式提上日程,各方勢力也該粉墨登場了。自己到了這年紀,身體也每況愈下,實在不知能不能經受這樣的起落。 他看了諫議大夫一眼,“這件事,諫院可曾復議過?” 諫議大夫道:“茲事體大,半個時辰前剛有線報送達,臣不敢耽擱,立時便攜消息來向官家回稟?!?/br> “那依你的意思,如何處置方為妥當?” 諫院素來有知無不言、言無非罪的特權,因此不需顧忌任何人的看法,諫議大夫拱起手道:“歷朝歷代對于巫蠱三令五申,嚴令禁止,漢朝著名的巫蠱之禍,牽連人數眾多,為漢武帝深惡痛絕。如今魏國公廣邀術士,在府內開壇,不拘他祈求的是風調雨順,還是有大逆不道之心,都當嚴懲以儆效尤。依臣之見,速速派遣緹騎趕赴魏國公府,捉拿相關人等嚴刑拷問,如此不良之風才可矯正,朝中事有違失,方可糾偏?!?/br> “官家……”一旁的向序聽到這里,向上深深作了一揖,“官家明鑒,魏國公向來辦事謹慎,這等jian惡線報究竟從何而來,反倒是諫院應當三思的。核查不難,但核查之后若是謠傳,屆時又當怎樣處置?魏國公府上還尊養著皇貴太妃,驚動了懿駕,難道不會受天下人指摘嗎?諫院雖有彈劾之權,但也不必為了諫諍而諫諍,還須仔細衡量事態,再請官家定奪?!?/br> 結果他的這番言論,很快便引來諫議大夫的激烈反駁,“向侍制這話就有失偏頗了,國公出于宗室,身份尊貴是不假,但若有不臣之心,難道也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府上奉養皇貴太妃,卻不是捧得了尚方寶劍,盤查之時大可繞開太妃所居的內院……”說著一哼,“退一步講,倘或太妃知情,恐怕也當與魏國公同罪,哪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那么請問孫諫議,在未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如何做到不傷筋動骨盤查國公府?魏國公十六歲入軍中,這些年駐守息州多次平叛,難道就因子虛烏有的一句線報,就要派人去搜查府邸么?” 諫議大夫轉過身,揚起下巴道:“侍制此言差矣,這朝廷上下,哪一位不是股肱之臣?仗著往日功績,還在功勞簿上躺一輩子不成!要證據,就得嚴查,嚴查之后不就有證據了么?!闭f著拿眼梢一瞥向序,寒聲道,“我倒想起來了,魏國公與向侍制府上還沾著親,難怪出了這樣大的事,向侍制還一心為魏國公說話?!?/br> 他們唇槍舌劍,弄得官家頭痛不已。 譬如這種事,向來是寧可信其有的,官家雖想當個有別于一般帝王的明君,但果真遇見了這種觸動底線的事,也還是選擇了徹查。 因對諫議大夫道:“將傳遞線報的人押解起來,聽候發落。若是核查之后確有其事,對這線人論功行賞;但若是核查之后并無此事,那便押赴瓦市斬首示眾,給魏國公一個交代?!?/br> 所以這輪最后還是諫議大夫獲勝了,他領命卻行退出臺閣,臨行掃了向序一眼。 向序心下著急,又不能向外傳遞消息,只好打起精神繼續給官家進講。好不容易熬到結束,匆匆從書閣出來,連車都顧不上坐,翻身上馬直奔了魏國公府。 那廂的府邸里早就亂作一團,燃燒的火把包圍了整座府邸,一圈人墻釘子般佇立在門前,越是阻擋,看熱鬧的百姓就聚集得越多。 向序想進去,哪里那么容易,只聽里面隱隱約約有驚叫聲傳來,乍聽竟有些像云畔的嗓子。他的心高高地提起來,試圖往前擠,向那守門的緹騎出示了名牌,“我是敷文閣侍制向序,有至親在府里,請容我進去……” 然而緹騎才不管你是什么來歷,抬手擋住了道:“侍制見諒,里面正盤查,閑雜人等一概回避?!?/br> 他想再試一試,結果那人噌地將腰刀抽出了三寸,刀身在火把下閃出凜冽的寒光來,他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救不得他們了。 魏國公夫婦在院子里站著,四周緹騎環繞,也未能讓他們生怯。 李臣簡一直將云畔的手握在手心里,云畔沒有見過這樣如狼似虎的兵勇,起先不知所措,但看見他平靜的眼波,狂跳的心便漸次平穩下來。 有些事該來還是會來的,在這些緹騎闖入府門的時候,她就聽見他低低對她說:“緹騎都指揮馬行方,是耿煜的妹婿?!?/br> 云畔立刻就明白過來,所謂的冤家路窄,無外乎如此。這樣也好,知道對方的來歷,大抵對這件事有了準備,不會去奢望那個領頭的人對他們網開一面,也不必展露出半點怯懦來。 云畔回握住他的手,看著那些人在面前呼嘯來去,翻箱倒柜。多奇怪,他們進門就闡明了這次的來意,據說是肅清巫蠱、捉拿術士,但現在這樣的行徑,卻好像有些矯枉過正了。 好在,他們將茂園隔了出來,并未進去叨擾太夫人。因王妃和惠存身上都有誥封,且是梁忠獻王遺屬,因此這次翻查前院,并沒有累及她們。 然而被關在里面的人哪里能放心,云畔聽見月洞門上咚咚的敲擊聲,還有太夫人的高呼:“你們這群沒王法的,無憑無據闖進府里來……我要擊登聞鼓,我要向官家陳情鳴冤……” 無奈門早就被封住了,王妃和惠存的喊聲也被隔絕在另一頭,就算叫破喉嚨,也無法到前院來。 李臣簡蹙了蹙眉,低頭望著云畔道:“對不住,因為我,弄得家業動蕩,連累你們跟著我一起經受磨難?!?/br> 天寒地凍下站在院子里,他的指尖冰涼。云畔只有盡心暖著他,一面道:“不要說對不住,你沒有對不住任何人。他們不是要拿術士嗎,我們府里干干凈凈,哪里來的術士!只要他們找不著人,就不能把你怎么樣?!?/br> 他聽了她的話,輕輕一笑,“捉拿術士,只是借口罷了?!?/br>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便有緹騎捧著一卷宣紙過來,到了馬行方跟前向上敬獻,“稟指揮,在書房發現了這個?!?/br> 馬行方展開看,邊看邊瞥了李臣簡一眼,笑道:“魏公爺果真有雄心壯志,這就迫不及待練起字來了?” 至于是什么字,自然要向他展示展示,李臣簡看了并不顯得意外,反倒是云畔大驚失色,厲聲道:“這是你們從別處弄來的贓證!我日日收拾公爺書房,從來沒有見過這些字!” 馬行方微微瞇起了眼,語調顯得有些傲慢,“公爵夫人不必強辯,我等奉命稽查,這些物證是從公爺書房搜出來的,便是鐵證如山。公爵夫人既說以往沒有見過這些字,那么焉知不是魏公爺今日寫的?再說夫人與公爺夫妻一場,總不會認不出他的字跡吧!”邊說邊展開了那卷宣紙,一手高高提起來,漠然道,“夫人何不好好辨認辨認,認明了,對夫人自己也是個交代?!?/br> 云畔定睛看,那點畫結構確實是李臣簡的手法,有一瞬自己也有些迷惑了,甚至想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寫這些大逆不道的禁字??墒寝D念再一想,他這樣審慎的人,怎么會有意落下這樣的把柄讓人拿住,思來想去似乎除了有人栽贓嫁禍之外,再沒有他想了。 既然有人嫁禍,那就說明在劫難逃,馬行方的引導并不能讓她動搖,她說:“沒有人的字跡萬年不變,也沒有人的運筆不可臨摹,馬指揮給我看,我仍是那句話,我夫君品行端正,對官家從未不敬,對江山社稷也從無異心。這區區的幾張紙、幾個字,又能表明什么?至多表明有人趁勢誣指,想置我家公爺于死地罷了?!?/br> 馬行方的本意是先唬住這位公爵夫人,要是她理屈詞窮,甚至只要說錯一句話,他就可以抓住小辮子大書特書一番。結果這是個果敢的女人,年紀雖小,卻有大將之風,即便證據就在眼前,她不服就是不服,說到天上去也是有人構陷了她的丈夫,她絕不會代夫認過。 好得很,馬行方冷笑著點頭,“既然如此,也只有請官家定奪了。末將自會將物證面呈官家,但魏公爺怕是暫且睡不得高床軟枕了,還請隨末將走一趟?!?/br> 李臣簡仍是不激不隨的樣子,接過綠檀送來的斗篷披上,低頭對云畔道:“我先前與夫人說過的話,還記得么?守好門戶,請姨丈保你周全。我這一去,前途未卜,你若等得及我,是忌浮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若等不及我……” 云畔沒有待他說出那些喪氣話來,斷然道:“我若等不及你,就和你一起去?!毖粤T轉頭喚了聲馬指揮,“我家公爺身子不好,可否容我近身照顧?” 馬行方嗤地一笑,“公爵夫人,魏公爺有犯上作亂的嫌疑,入禁中可不是與太后官家閑話家常去的。這樣大的事,內眷不便同往,還請夫人見諒?!?/br> 緹騎都是些冷血的人,早前交集就不多,到了這個時候更是拉下臉來不認人。他們將李臣簡押解出去,因他腳下纏綿,甚至還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