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四犯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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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夫人震驚過后,終于定下神來,咬著槽牙道:“好啊,主意竟打到咱們頭上來了,枉我們往日那樣器重他。想讓我梅芬入他何家門,憑他也配!他那父親不過是個開國子,連給咱們公府提鞋都不稱頭,生出個會作歪詩的小王八,青天白日做起大頭夢來。我女兒養在深宅里,他尚且要借故來作賤,倘或真和他結了親,豈不是連小命都交代了!” 云畔聽明夫人這樣說,總算長出了一口氣。 自己往常是閨閣里的姑娘,話不能說得太過,姨母也只當她聽了梅芬胡謅,不會拿她的話當真。如今她出了閣,是可獨當一面的人了,話到了這里便有了份量,自然要審慎對待。 明夫人見她哭了,卷了手絹來替她掖淚,直說:“好孩子,難為你一心為你表姐,大喜的日子不作興掉眼淚的。你放心,從今往后我一定防著何嘯,他要是果真敢上門提親,我即刻命人打斷他的狗腿?!闭f著自己哭起來,“沒想到,竟是我們害了梅芬,要是早早相信她的話,也不會弄得現在這樣?!?/br> 好在為時未晚。 八寶一直在廊廡那頭候著消息,云畔打發檎丹過去給她傳話,一切交代完,檎丹又仔細叮囑:“我們夫人說了,倘或梅娘子有什么要緊事,只管上魏國公府找她。外頭二門上的是姚嬤嬤的男人,當差的都是自己人,不要顧忌在人家府上,就不敢大膽說話?!?/br> 八寶道好,千恩萬謝地去了。 來了舒國公府大半日,已經日影西斜,回門的禮過完了,也到了告辭的時候。 李臣簡攜云畔出門,回身向長輩們拱手,“后日班樓的家宴,恭候父親和姨丈姨母大駕?!?/br> 眾人都說好,看著一對璧人同坐進與內,郎才女貌那樣般配,世間的美好被他們占了一半。 舒國公拿手肘頂了江珩一下,大約是在說如此佳女佳婿,你這老小子要是再犯渾,平地走路也該摔死你。 小廝趕著馬車,慢慢地跑動起來,出了東榆林巷,一路往蠻王園子方向去。 今日回門,見了父親和姨丈姨母,卻還有頂重要的人沒有出席,云畔心里惦記著,該帶郎子去給阿娘上一柱香了。 第37章 乳糖真雪。 那個小別業,云畔也只來過一回,上次是靈位剛迎到上京時候,她和姨母一道來祭拜過。 原本阿娘已經入了江家祠堂,靈位上也僅僅只是寫著“江門明氏夫人”,她曾經設想過阿娘面對一屋子不相熟,不親厚的江家人時,是怎么樣一種煢煢孑立的悲涼情景?,F在好了,到上京來了,雖不能到祖父祖母身邊去,總算重回從小長大的這座城,阿娘心里應當是高興的。 龍虎與停在桂園之外,從車上下來,一眼就見修葺一新的白墻黛瓦和翹腳飛檐。那是一座頗有江南風格的建筑,禁中孫美人是橫塘人,入宮前曾在這里住了大半年,到如今這屋子還保留著原來的風貌,與上京木柞為主的宅邸相比,多了份婉約清華的氣象。 看守宅子的仆婦到門上相迎,欠身道萬福,然后比手在前引路,“香燭紙錢都預備好了,請公爺與夫人入內敬香?!?/br> 云畔走進廳堂里,上首案上擺放著阿娘的靈位,即便人去了一年多,也還是讓她忍不住潸然淚下。 仆婦點燃線香,交到她和李臣簡手上,兩個人拈香長揖,雙雙跪在錦墊上叩拜。 拜下去,便伏在墊子上抽泣起來,那瘦窄的身形有伶仃之感,他不知道應當怎么安慰她,只是探過手去,輕拍了拍她的脊背。 好半晌她才止住哭,直起身子向上回稟,說:“阿娘,我大前日成親了,今日在姨母家回門,才從姨母府上出來,帶著新郎子,來給阿娘上柱香?!?/br> 身邊的新郎子呢,很有女婿見丈母娘的鄭重其事,兩手加眉行禮,“小婿忌浮,請岳母大人安?!?/br> 如果阿娘還活著,見了這樣情景不知是怎樣感想,一定含笑看著,受了女婿一禮甚至有些靦腆,仔細地叮囑上兩句,說千萬要善待我的巳巳。 可惜阿娘不能說話,但她應當也很喜歡,至少找見一個不錯的郎子,細究起淵源來,也許小時候還見過。 李臣簡是個審慎人,并不因岳母不在世了,行過禮后就敷衍了事。他像尋常拜見高堂一樣,虔心向亡故的岳母表明了一番心跡,說請岳母大人放心,“有我在一日,便保巳巳一日富貴平安。也請岳母大人在天之靈降福我與巳巳,保佑我們夫妻和敬,白頭到老?!?/br> 白頭到老這個詞,常聽人恭賀新婚時用上,聽得多了似乎沒有什么稀奇,但細細品咂起來,卻又有另一種溫情的況味。 該是多大的造化,才能真正做到那四個字啊。如今新婚燕爾,將來老夫老妻,想起白發蒼蒼并肩而立的樣子,倒也頗讓人心生向往。 線香插進了香爐里,從前廳退出來,站在園子里四望,東邊有翠竹,西邊有薔薇,東南角一顆桂花樹長得又高又大,姿態娉婷地招展出坊墻。 太陽從屋角沉下去,天邊浮起連綿的紅霞,一棱一棱地,像密匝的魚鱗。他轉過頭來問她,“回去路過南橋瓦市,夫人可有什么要采買的嗎?” 云畔搖了搖頭,“姨母給我準備的陪嫁里頭什么都有,知道我愛制墨,連松煙都給我預備好了。只是我從沒在晚間逛過瓦市,咱們經過的時候走得慢一些,我單是看看,就已經很高興了?!?/br> 他道好,陪她重新返回堂內向母親辭行。反正這里離公府不算太遠,只要她想祭拜,隨時可以過來。 重新登上馬車,讓辟邪駕轅,順著一路璀璨燈海緩緩行入繁華深處。 上京的瓦市,是筆墨難以描繪的,它端莊又冶艷,含蓄又風情,它是貧戶眼中的銷金窟,貴人眼中的風雅回憶,詞人低吟淺唱下不敗的英雄夢想。 云畔靠在車窗前向外張望,喃喃說:“這夜里的燈市真好看?!?/br> 燈也有多種多樣,譬如有金銀裝飾的宮燈,也有把果子挖空了,拿燭火熏出香氣的果燈。只是這種燈壽命奇短,通常只能燃一晚,第二日便棄之,不可再用了。 馬車緩慢經過,云畔仔細瞧著,忽然生出一種想法來,轉頭對他說:“我的手作鋪子里,將來可以做出那種帶香的油蠟。譬如把丁香、白茶等研成粉末,添進融化的蠟油里,再將蠟油澆注進準備好的模子,待它凝固后燃燒,就能帶出熏香一般的氣味,你說怎么樣?” 她的腦子時刻在運轉,任何一點觸動,都能引發她一連串的暢想。 李臣簡說好,抬手擋在唇前輕咳了一聲,“若是需要上好的香料,我認得朔方轉運使,可以托他替我運送些外埠的奇香來,以助你生意興隆。不過……”他復又一笑,“如今百姓照夜多用油燈,能賞玩蠟燭的多是勛貴女眷,看來你只能做大買賣,沒法薄利多銷?!?/br> 云畔答得很認真,“可以想想辦法,若是能把香料添進燈油,手上有些小錢的姑娘也可以買來點在閨房里。成本高的,自有成本高的玩法,乾坤核桃里用金絲金箔做成的物件妝點,價格當然翻倍。尋常人家的姑娘要玩,用料可以簡單些,仍舊是石膏石色,從頭到尾十個大錢就能做成了。倘或實在沒那個閑錢,隔壁還有茶房,可以進去品兩盞香飲子,看兩本書,蟬鳴柳靜的盛夏,如此消磨也很高雅?!?/br> 像他這樣掌管著京中禁衛的公侯,將時間用在聽女孩子說什么核桃蠟燭上,好像有點大材小用了??伤褪呛苷嬲\地傾聽著,適時也說一說自己的想法,有他捧場,云畔便覺得那小鋪子真的可以順利開起來,甚至閉上眼睛,就能看見賓客盈門的紅火。 有商有量籌劃未來的生財之道,是件快樂的事。云畔想自己的天性里有很大一部分隨了阿娘,阿娘即便經營著侯府,外頭也非常妥善地運轉著自己手上錢財,經年累月慢慢積累起來,待病重彌留之前交到她手上,除卻田地之外,另積攢了二十萬兩。 也多虧得爹爹不過問家里賬務,就算柳氏背后催促,照樣沒能讓他壯膽在阿娘跟前開口。柳氏呢,小小的妾室,在當家主母手里并沒有不被發賣的特權,只要她有半點不妥叫阿娘拿住把柄,保管她在侯府待不下去。因此阿娘在世期間,她頂多也只是覬覦,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 馬車前行,走到一處勾欄院前了,看見打扮得花紅柳綠的粉頭小姐們,挽著畫帛與男客們相擁走進堂內,甚至有人做出浪蕩樣子,吊著一顆櫻桃放在兩人之間,邊走邊去咬那櫻桃,然后毫無意外地兩張嘴撞到一起…… 她看得發窘,卻還是饒有興趣,倒是邊上的李臣簡不聲不響放下了竹簾,垂著眼說:“外頭烏煙瘴氣,不能再看了?!?/br> 云畔覺得納罕,如今年月并不像以前那樣守舊,再說男人官場上應酬,光顧這種地方的也不少。 遂偏頭問他,“公爺沒有進過勾欄嗎?” 他正襟危坐著,薄氈仔細地搭在腿上,一副不可褻瀆的模樣,正色說:“我只入酒樓,不進勾欄?!?/br> 這也算俗世中的一股清流了,堅守著自己的底線,不與官場中那些人同流合污,周旋只在酒桌上,大可不必在床笫間。 作為女人來說,得知自己的郎子從來不去風月場所,倒也是一件很慰心的事。到底夫妻間總有親近的時候,眠花宿柳的,對彼此的身子都不好。 她坐不住,又開始探頭探腦,這片勾欄一座連著一座,走出去好遠了,前頭應當都是做正經營生的了吧! 可又不好意思自己伸手去卷簾,便巴巴望著他說:“公爺,看不見外頭,我頭暈犯惡心了?!?/br> 他失笑,知道她的小九九,鳳眼一轉道:“看來與內地方狹小,下回得換一架更大些的車了?!闭f罷將簾子打了起來。 云畔抿唇微笑,卻也隱約窺出了一點他的野心,龍虎與是皇親國戚專用的,比起平常的馬車來已經夠大了,若是再大,那又該是怎樣的等級呢? 調轉視線朝外望去,不見勾欄就少了那種放肆的曖昧,前頭酒樓腳店連綿,看見一個臨街而設,茅草蓋頂的小攤,長桌上放著一個巨大的冰鑒,邊上是各色的蜜乳和果碎。 他命辟邪停車,轉頭問她:“夫人愛吃乳糖真雪嗎?這里的小食上京有名,你若是喜歡,就買一盞嘗嘗吧!” 云畔是最經不得美食誘惑的,當即說好,“要多多的乳糖?!?/br> 他點了點頭,自己掀了腿上薄毯下車去買,云畔坐在車內看著,那高挑的身形與錦衣華服,站在小攤前實在格格不入。大約是頭一回相見的印象太深了,他就該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君子自矜,下車替內眷采買小吃,真是想都不敢想。 正胡思亂想著,他折返回來,將一盞冷食放到她手里。所謂的乳糖真雪,就是刨得極細極細的冰碎上淋了厚厚的酥油和糖漿,拿小銀匙挖著吃。厚重甜膩的澆頭里混合了碎冰,酥油從先前的凝固到遇熱融化,在舌尖流淌開來,那股甜香,叫人欲罷不能。 “噯,好吃!”她由衷地贊嘆,“就是小了點,吃完可以再來一盞么?” 他卻說不成,“就吃這一盞吧,不可貪涼?!?/br> 云畔還想打個商量,他先截斷了她的話,“夫人忘了昨晚的事?原本連這盞都不該讓你吃的?!?/br> 云畔愣了下,昨晚的事?昨晚圓房么?在他看來圓房之后身子虛,不宜受涼,自己倒是全忘了。經他一提,頓時紅了臉,手上的乳糖真雪也不怎么香了,愁悶地把這盞吃完,便拿手巾掖了嘴,說還是回家吧。 他將建盞還了回去,仍舊登車坐回她對面,馬車走了一程經過梁宅園子,正遇上一幫官員把臂進門。起先他倒沒在意,但見云畔目光灼灼一臉肅容,他遲疑了下,問怎么了,“里頭有夫人相熟的人嗎?” 云畔盯著人群里的何嘯,心道果真是個偽君子,場面上和風細雨半點不出紕漏,誰知道人后那樣處心積慮。 “公爺和洛陽才子何嘯相熟嗎?” 李臣簡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淡聲道不熟,“我從武,很少做文章,無需結交那些風流才子……怎么,夫人也仰慕他的錦繡文章么?我有個好友任幽州防御使,他同何嘯好像有些交情,可以托他求來墨寶?!?/br> 云畔聽了,臉上浮起一點鄙薄的神情來,“公爺誤會了,我非但不仰慕他,甚至還十分憎惡他?!?/br> 李臣簡遲疑了下,“這話從何說起?何嘯不是姨丈的外甥么,你們在舒國公府上見過面?他唐突你了?” 問到最后一句,便有了些隱約的怒氣。大男人和姑娘家過不去只是人品低劣,但若是明知巳巳和他有婚約而刻意為難,那就是罪該萬死了。 云畔也不知應當怎么說,似乎梅芬的事不該告訴他的,但見那何嘯在上京混得如魚得水,她又覺得心里氣不過。掂量了再三,還是將內情透露給了他。 他聽后并不顯得有多驚訝,“人分兩面,向陽有多光明,背陰就有多晦暗。這件事并不難辦,只要姨丈和姨母防備著他,梅娘子在深閨中,他也不能將她怎么樣?!?/br> 云畔嘆了口氣,“就怕他不肯放過梅表姐,要是使詐放出什么風聲去,徹底敗壞了表姐的名聲,那縱是姨丈有鐵腕,也免不得要吃啞巴虧?!?/br> “名聲?”那兩個字在他舌尖上盤桓,半晌微微一笑道,“越是靠著名聲招搖撞騙的人,才越是舍不得名聲?!?/br> 他點到即止,沒有再說下去,可云畔卻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梅芬的閨閣名聲雖重要,但何嘯洛陽才子的美譽卻是他打通仕途的關鍵。女孩子在閨閣里,縱是個和離的、被休棄的都有人要,但男人若是斯文掃地,那一輩子的前程就全毀了,會做幾句詩,也只有去秦樓楚館替人填寫yin詞罷了。 云畔起先心里還懸著,但到了這里便忽然踏實下來,自己若是想替梅芬反擊,也不是毫無辦法。如今就看那個何嘯怎么樣吧,要是他就此不再打梅芬的主意,向姨丈姨母坦誠自己小時候的惡行,這件事就過去了。但他若是有恃無恐繼續欺負梅芬,那就讓他身敗名裂,在這上京再也呆不下去。 她有了對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稚嫩的臉龐肅穆得可愛。 他微微仰起唇,“夫人已經有了打算?” 云畔挪動一下身子,并未正面回答他,“反正我已經將實情全告訴姨母了,何嘯想在姨母面前討便宜,是萬萬不能的了?!?/br> 既然她自己有法子解決,他便不管了,只是告訴她一聲,“若是需要我伸援手,你直接知會我就是了?!?/br> 云畔道好,不到處置不了的地步,自然不需要麻煩他。 馬車穿過了整條瓦市的街道,前面的燈火也逐漸變得稀疏,照得道旁樹影憧憧。辟邪輕輕策了下馬臀,頂馬跑動起來,不久便到了公府門前。先前隨行的人早就打發回府了,因此打簾就見姚嬤嬤和檎丹在門廊上候著。 一行人簇擁著她回到續晝,她站在鏡前摘了耳上的墜子,一面囑咐檎丹:“打發個人,上王妃院里通稟一聲,就說我們回來了,時候不早了,明日再去請安?!?/br> 檎丹領命出去傳話了,姚嬤嬤命人將食案搬到內間來,掖著手道:“夫人和公爺這時候回來,想必去了桂園,還沒進暮食吧?奴婢這里簡單預備了幾樣,夜里便將就著吃點吧!” 云畔看了一眼,是蓮花rou餅及裹蒸、素粥,恰好都是她喜歡的。 見了吃食,心里就高興起來,連那個何嘯也不能影響她的心情。自己脫了罩衣,崴身坐到食案前,也沒忘了另一個人,吩咐新撥到續晝來伺候的女使綠檀:“瞧瞧公爺換好衣裳沒有,若換好了,請他到內室來用飯?!?/br> 第38章 “窈窕君子” 綠檀道是,卻行退到外間去傳話,人還沒來,云畔便坐在那里調整碗筷擺放的位置。 對于閨中的審美,她常在細微處有自己的見識,筷子擱在青瓷碟子上,筷首只能超出碟子邊沿一寸,三只餐盤不能筆直放成一道線,須得聚攏起來擺成規則的三角。 姚嬤嬤掖手站在一旁看著,低聲道:“明日東上閤門副使的夫人要來府上拜會,夫人要是不愿見,就稱病推脫了吧!或是讓我出去會她一會,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事,非挑在這時候來麻煩夫人?!?/br> 云畔搖了搖頭,“到底是我嫡親的姑母,既然找上門來,不拘怎么總要見一次的。否則壞話傳起來快得很,后日上京便會流傳出我不尊長輩的謠言。再說能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明年官家單日坐朝,她必定會隨姑丈入上京,到時候近在眉睫,她若是隔三差五來遞個拜帖,我也不耐煩連著應付她,索性一次了結了的好。她要是實心來恭賀我大婚,有個姑母的樣兒,我自然敬重她,常來常往也無不可??伤菓阎康?存了什么歪心思,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見了這一回,將來一輩子別再登我的門?!?/br> 她就是這樣決斷的性子,別人對她好,她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但別人若是算計她,那她也不縱著小人放肆,自然狠殺她一回。 姚嬤嬤聽她這么說,心里便泰然了,果然她的脾氣和自家小娘子大不一樣,要是自家小娘子遇上這樣一位姑母,恐怕面嫩不好處置,姑母說什么便是什么了。不像云娘子,大有殺伐決斷的心,好親戚不嫌多,壞親戚一個也登不上門,如此才能不受禍害,獨善其身。 姚嬤嬤道是,“那明日就先見了再說,縱是夫人姑母,量她在公爵府上也不敢造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