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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煙花遠在郊區,傳到這里聲音已經不很吵鬧。兩人到大床上繼續看晚會,宋珂躺在陳覺胸口,陳覺靠在床頭,彎腰問他:“你喜歡的歌星是誰?” 宋珂將臉側向窗外,不予理會:“陳念開玩笑呢,我沒喜歡哪個歌星?!?/br> “真的?” 陳覺不信,俯身親他耳朵邊緣的軟骨,牙齒微微用力。宋珂癢得受不了,拿手捂住耳朵藏進被子里,陳覺又跟著鉆進去,“說?!?/br> “給我唱首歌我就告訴你?!?/br> 陳覺唱:“我有一個小秘密,一直不敢告訴你。很早以前愛上你,你一直在我心里。越不想你越想你,我想你意亂情迷……” 跑調都跑到天涯海角了。 宋珂一邊笑一邊雙手捂緊,作出一副不忍卒聽的神情,身體弓得像蝸牛。陳覺就把他抱在懷里,扒開他的耳朵唱給他聽,唱到后來,才低聲說了一句 “我愛你”。 掀開被子,宋珂目光濛濛地看著他,凝視著他的臉,連他臉上幾道淺淺的皺紋都數得清。 他的嘴唇落到宋珂額頭,許久許久一動不動。宋珂被他抱著,覺得很溫暖也很平靜,像是狂風暴雨后的一葉小舟,載著自己,飄啊,晃啊,去哪里都可以,去哪里都值得感激。 后來煙花越放越多,遙遠的那片天空被照得猶如白晝。 陳覺去浴室洗澡,關著門也能聽見嘩嘩的水聲,像是種無聲的安撫。宋珂起身穿好衣褲,又加了一件羽絨服才走到陽臺去。 煙花綻放像是繁星的陪襯,猶如炙熱熔漿飛濺出的火星,璀璨而又生動。 手揣進兜里意外摸到一包煙,一支打火機,才想起是那天在萬豪隨手放里面的。 宋珂取出一支煙,點燃后靠在欄桿上慢慢地抽。風把薄荷的煙氣往他臉上吹,他卻不覺得嗆,只覺得好聞。 放空沒多久就被人抱住了。 因為個頭比他要高一點,所以陳覺從后面抱他會微微低頭,隱約有點壓迫感的姿勢,發梢的水還順著滴進他脖頸間。 宋珂被冰得一抖,煙灰落在欄桿上,嘴不由得抿起:“你屬鬼的嗎?不出聲?!?/br> 陳覺從他手里抽走煙,就著抱他的姿勢送進自己齒間,咬著煙說:“吸煙有害健康?!?/br> 宋珂就笑:“明明就是自己癮犯了,還教育我?!?/br> 陳覺在他耳邊輕輕地一呼一吸,熟悉的煙草氣息透進肺里,慢慢地吐出來,包圍著他們兩個人。 “你不冷???” “不冷?!?/br> 宋珂不信,轉身把羽絨服打開,兩個人一起緊緊地依偎在里面,一個捉著一只袖子。陳覺說:“我在國外還有個叔叔,是我爸的堂哥。今天他打電話過來叫我們明年過去做客,把meimei也帶去,正好一起過個熱鬧點的春節?!?/br> “那顧阿姨怎么辦?” 宋珂扭頭。 “平常她都是回自己家一家團聚,今年是特殊情況才會留下?!?/br> 宋珂眼睛微微睜大:“什么特殊情況?” 陳覺低聲:“你剛剛過門?!?/br> 宋珂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仰起臉來想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陳覺卻把煙拿開,含著一口煙霧渡進他嘴里。這下子宋珂沒法說話了,胸膛貼著胸膛,幾乎可以感覺得到陳覺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得鮮活而熱烈,讓他覺得心安。 雪花簌簌地落著,盡管不大,遠處的屋頂卻也漸漸白了,像戴上了一頂一頂袖珍的帽子。 直到今天宋珂依然覺得,睜開眼睛就能夠看到陳覺,能夠聽到陳覺的聲音,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其實他不知道,陳覺比他更如履薄冰。 很多個夜晚,他已經睡熟了,陳覺仍睜著眼睛看著他,透過那一點點微弱的月光。他壓著陳覺的手臂,陳覺連抽出來都舍不得,因為那種酸麻的感覺可以證明宋珂就在自己身邊。 一直到最近,陳覺才覺得踏實了一點。 上個月在路上偶遇熟人,宋珂竟然主動牽住他的手。上個星期看國家地理紀錄片,宋珂又主動提出明年可以去某個地方旅游,還順手查了查機票的價格。 許許多多的小細節告訴陳覺,宋珂的確回到自己身邊了。他可以放心大膽地載宋珂回家,不用擔心被拒絕,偶爾在宋珂面前提起父母的名字,宋珂也并不會有太大的反應,甚至會主動告訴他:“他們是他們,你是你,我分得清?!?/br> 吻夠了煙也早就熄了,陳覺講兒時挨揍的事情給宋珂聽。 “小時候陳念讓我背過不少黑鍋,我爸又是個不講理的,經常不分青紅皂白就揍我。有一回我氣不過,挨完揍幾天沒跟家里人說話,一個人悶在屋里拼模型,結果噴漆的時候忘了開窗通風差點兒昏倒在房間里。還好陳念算有良心,晚上偷偷摸摸地來拿吃的給我,這才發現的。 她把我扶起來拖到地毯上,一驚一乍地問我:‘哥哥哥哥,你死了嗎?’ 當時我心里還有氣,所以就沒理她。把她轟走之后發現地上有個帶蝴蝶結的小包包,心想,估計有不少好吃的,結果打開來一看就幾個果凍,氣得差點又昏倒一次?!?/br> 宋珂被他逗得不住地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藏在羽絨服里全身抖動,肩膀一聳一聳的。陳覺攬住他,深深地凝視著他。 他近來身上終于胖回來一些,不再那么瘦骨嶙峋,臉頰也長了一點rou。他笑起來的時候像孩子,沒有什么防備,曾經那種恍惚的神情也再沒出現過。他過得很好,再也沒有犯過病,再也沒有做過噩夢,再也沒有流過眼淚,除了看喜劇片的時候笑得腹痛。他需要多少安全感,自己就愿意給他多少安全感,一分一毫也不吝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