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我自是不知門口都發生了什么,此刻一心追著獵物而去。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感覺酒店今天干凈,或者說是清凈了不少。 沒有了窸窸窣窣的動靜,也沒有了窺探的視線,只剩下一只不自知的獵物,在往三樓前進。是陷阱嗎?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我原地遲疑了一會兒,又頭鐵地繼續跟了過去。不管是不是陷阱,只要能重來就可以直接莽著沖。更何況,我還看上了他的衣服,黑色長外套衣角翻滾的時候,看起來真帥氣啊。 我踮著腳,放緩呼吸不遠不近地跟在對方身后。這家酒店我已經熟悉到閉著眼也能夠從一樓閑逛到三樓。 但今天,這條走廊比以往更長,房間也更多。獵物很警惕,每隔幾十米就必然回頭掃視一圈。 先前丟在一樓的錄音機盡職盡責發揮余熱,音量大小不等的聲音巧妙地掩蓋了我的呼吸和心跳。 我躲在柱子后面,心知中了大獎。 對方是一個生面孔,既不是佐藤健那五十個學生,也不是酒店里的其他住客。而且他表現得目的明確,智商看起來也足夠高。 更重要的是,我跟著他,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硬著頭皮穿過一堵墻壁后,看到了酒店的另一面。 一切都是破壁殘垣,藤蔓和雜草層層疊疊地掩蓋在碎石之上。無月無星,漆黑的夜空沒有半點光亮,只有墻壁上的蠟燭投下昏黃的光影。 我隨著他繼續開始往樓下走,原本逐漸遠離的錄音機聲卻是越來越近。 模糊又大膽的猜測出現在心頭,這兩個世界實際上是互相倒映的嗎? 不知道是不是亂步他們的到來引發了這些變化,如果是的話,那就真的幫大忙了。 我放慢步伐,離對方遠了一些。這邊的路不太好走,細碎的石子硌腳得緊,不小心一點的話,一定會被聽到的吧。 而且,我已經看到目的地了。 門已經損壞的地下室,夾雜灰塵和腐臭的空氣從縫隙里逸出。憑借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光影,我看到了幾十道高低不等的,懸空的人影,以及地上白色的,巨大詭異的圓形法陣。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卡文了。 而且最近忽然粉上了彈丸論破,想開王馬小吉的坑。所以這邊更新就慢了點。 這本完結以后就開新文。 有興趣的可以關注一下隔壁預收,《超高校級欺詐師》 第13章 十三章 殘破的大門輕輕搖晃著,殘留著煙熏的痕跡,仿佛曾被大火吞噬過。我屏息等待,在音樂高昂的一瞬,側身靈巧地鉆了進去。 我隱蔽在貨架之后,透過貨品間的縫隙,一切全都清晰地展示在我的面前。 法陣的中間是一個巨大的鍋爐,鍋中沸騰著仿佛永不會干涸的金色液體,蒸騰而出的淡金霧氣順著法陣盤桓一圈,又逸散在空氣里。 那些懸掛著的人影,不是玩偶,而是蠟像。栩栩如生,表情安詳,雙手向下垂,一根繩子繞過脖頸,將它們吊在半空中。 我凝神去分辨它們的面容,大多都不認識,只有一張熟悉到令我的胃部如裝重石般狠狠下沉。 棕色的短發,帶著還未褪去的嬰兒肥的臉頰,以及微笑時唇邊浮現的小酒窩。 那是陽太的臉。 為什么陽太的蠟像會在這里?他不是已經離開酒店了嗎?甚爾是不屑于撒謊的人。我的思緒一陣混亂,眾多疑問涌上心頭。 誰會制作蠟像擺在地下室里?又是為了什么目的? 就在這時,黑衣人行動了。他走到其中一個蠟像旁邊,從大衣口袋里翻出一柄刀,切斷了繩索。 蠟像重重地倒在地上,臉上磕出裂紋。 又快燒完了。黑衣人發出長長的嘆息,拖著蠟像的腿,往鍋爐方向走。他折斷蠟像的手腳,就像是折斷一根干枯的木柴,面無表情地添加進鍋爐底下熊熊燃燒的火焰里。 火舌猛地向上竄去,咕嚕嚕的氣泡翻滾聲越發劇烈。驟然明亮的火光照清了黑衣人白色的頭發,也照亮了他露出的手,燒傷造成的疤痕格外奪目。 時間仿佛在對方身上模糊了。他有著年輕人的外表,老年人的發,以及死人般冷寂的眼神。 對方低聲自言自語:不夠,還是不夠啊看著蠟像迅速地融化在火焰里,黑衣人再度起身,似乎打算再取一個。 我不打算繼續等待下去了。 雖然并不知道這些蠟像的具體作用,但世上有一個真理:只要是敵人想做的,就是我要制止的。 管他蠟像到底是些什么,只要抓住對方,總能逼問出來。至于萬一抓不住怎么辦那我就只能為真理獻身了。 這樣想著,我就一個閃身飛撲了上去,指間的刀刃對著對方的后心垂直下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橫沖直撞的野路子,畢竟總不能指望從以牙齒,指甲為武器的惡鬼身上,學會怎么用刀對吧? 要是能夠選擇,我也想當魔法師或者弓箭手,怎么也好過當拿著刺客武器的狂戰士。 黑衣人迅速地轉身躲過了這一刀,又向后一躺,在地上連滾兩圈躲開我的連擊,靠著貨架,成功把自己卡死在沒有后退余地的絕境里。 體術比之甚爾差得遠了。 他的頭發狼狽地沾上灰塵,望著我的眼睛卻十分平靜。那是徹底接受命運的人才會露出的波瀾不驚的眼神。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對了,是我忘記了,人老了倒是讓小賊鉆了空子。 他知道我是誰。 嘖,躲開了。喂,你是因為太弱了,才留在這里燒柴火的嗎?吶,可以告訴我,你在這里做什么嗎? 我模仿著甚爾戰斗時那種神之蔑視的表情,努力拿捏出那種恕我直言,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氣勢。并深刻覺得自己真是飄了,曾經的弱雞竟然還有變成大魔王的一天。 我緩步向他靠近,雖然此刻有噠噠聲會更有感覺,不過沒穿鞋就只能遺憾放棄了。 倒映著火光的匕首一上一下輕巧地在我手上舞動,我一邊慢慢地向他施壓:看來你知道我是誰。我辛苦掙扎的樣子一定娛樂到你了吧?不露面的主謀先生? 黑衣人像是聽到了什么滑稽的詞匯,含糊低啞地笑了兩聲:主謀?我可沒資格成為那樣的存在。 他的語氣里含著奇怪的自厭感:我只是被他抓來打雜的人罷了,我就是一個無名之輩,愚昧之人啊。 啊哈,打雜的人? 看來他就是主謀了。 說謊都不精明一些,這里哪里有地方需要打雜呢?鬼怪不夠好用嗎,留個人是為了給雜草澆水嗎? 過去的日日夜夜,和眼前毫無求生愿望的家伙形成鮮明對比。一想到主謀會是這樣無聊的存在,怒火和殺機就逐漸侵占我的頭腦。 如果對方足夠強大,那行,技不如人我認了,就像被甚爾殺到沒脾氣那樣。但他不是! 反而在拆毀了我的故事,搞臭了我的角色,折騰出現在這樣不倫不類的東西,將鮮活的生命玩弄在股掌之間后,流露出這樣了無生趣的神情。 什么呀,因為不想活就要拖著別人下水嗎? 是嗎?我溫和地對他笑了笑,猛地按住他的頭往地板上敲,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沒有慘叫響起,他只是望著我,隱約流露出解脫的神情。 我忽然從怒火中清醒過來。 不,這個人怎么可能是主謀呢? 我細細地打量對方,□□凡胎,能力弱小,沒有半點boss應有的氣派。他是震懾不住手下的那種人。 但是,也不可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 我拽住他的衣領,迫使他抬起頭,聲音輕柔:不好意思啊先生,第一次打人,下手重了一些。 手底下的人咳了一聲。 我也不是個壞人,就是有些心急。但是你又好像不想和我坦誠聊天的樣子,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吶,你能告訴我嗎?我想要的真相。 真相?他似笑非笑地反問我,你想要什么真相呢?我的身份,酒店的來歷,還是這些蠟像的原材料?可是這一切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該如何告訴你,你想知道的真相呢? 我不為所動,扯著他的衣領搖晃他: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我環顧四周,果然那金色的霧氣最讓人在意:先從你在這里做什么開始。 黑衣人似乎放棄了抵抗,不如說他就沒抵抗過:我來添柴火,火車沒有動力就無法前進,酒店也是一樣的。再生和存續的力量都來自柴火。 柴火? 周圍懸掛的蠟像笑容寧靜且平和。 我呼吸忍不住一滯,艱澀道:這些柴火的原料是什么? 靈魂,是靈魂!每一個進入酒店的人,靈魂都會打上標記。待他們死去,靈魂就會成為酒店持續存在的燃料。他低啞地說,望向我的神情帶著無法錯認的憐憫,這里還有你的朋友吧,真是可憐啊。 怎么可能呢?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我按著他的頭再一次砸進土地里,不愿意接受這樣的解釋。 因為逃不掉的啊,就像你現在一樣,就像我現在一樣。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 他依然沒有掙扎,只是忽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起先還是小聲地哼笑,后來聲音越來越大,直到笑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們逃不掉的!逃不掉的!邪惡注視著我,恐懼常伴吾身!他吶喊著,一面笑又一面哭泣,恐懼與滑稽糾結成丑陋的面具。 看著對方陷入癔癥般的表現,我覺得不行。這種癲狂著癲狂著,還沒說完話就暴斃的電影我看得多了,除了留下麻煩和懸念之外,沒有半點用處。 于是我面無表情地抬手給他一巴掌,讓他冷靜一些,又將他落在地上的匕首丟得老遠,避免他一個想不開就去死。 我雙手捧住他的頭,大聲呵斥他:回神!別表現得像個懦夫,要瘋也先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再瘋??!我是為了解決問題而來的! 他的眼珠子僵硬地轉動了一圈,恍恍惚惚:你說,你是來解決問題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622 09:09:07~20210623 21:49: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又換了一個名字 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4章 十四章 眼淚在他死寂的眼里結成薄薄的水膜,他沒動,我卻仿佛看到了一個蜷縮著哭泣的靈魂。 他說:我這里沒有真相,但或許你不會介意聽一個故事。 我不想聽故事,但如果你能把外套給我的話,我不介意聽一下。 然后我松開手,走到他旁邊坐下,把他的外套扯下來蓋到自己身上。 他給了我一個無語的眼神,掙扎著從地上坐起,無論是從垮下的肩膀還是從他死寂的眼神,都透著頹?。何也幌嘈拍?,但是你是第一個和我說,要解決問題的人。 男人沒有妻子,也沒有孩子,只有一家酒店像是愛人一樣陪伴著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爾招待一些游客,就足夠維持生計了。 有一天,五十個城里的學生說要來這里住宿,度過他們的畢業旅行假期。 和那些鮮活生機一起前來的,還有反復上演的噩夢。各種意外導致的死亡,流出血水的水龍頭,打不開的大門,夜半敲門的鬼魂 以及絕望之下,佐藤健在酒店里點燃起盛大的火焰。 故事到這里時,我心虛地挪動了一下位置,這些貌似都是我寫出來的情節。 對方掀起衣袖,露出滿是燒傷疤痕的手臂,這些燒傷在腿和腰上也有。 男人被濃煙嗆著倒在了火海之中,不甘又痛苦地祈求著他所能祈求的一切力量。然后沉睡在酒店里的邪惡蘇醒。 邪惡承諾:可以讓他復活,也可以幫忙將酒店復原,甚至變得更加豪華。只不過這些無私的奉獻需要一點點小小的報酬靈魂。 和惡魔的交易人類怎么可能占便宜呢? 邪惡兌現了他的承諾,男人從此變為奴仆,酒店也化為吃人的地獄。 這不是我想要的一切。 只要鍋爐燃燒,鬼魂就能復生,邪惡就會滿足地繼續沉睡。期間它只醒來過兩次,一次奪走了一具尸體,另一次就是你。 假如這里熄滅,它就會再度醒來,并抓走更多的人。為了維持平衡,我已經太累了?,F在你要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呢? 他扭頭望向我,仿佛疲憊的旅人望著酒店門口的暖燈:在外面打得熱鬧的,是你的朋友嗎?熄滅這火焰,他們就能夠進來了。我不認為你能解決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