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黑色的發絲從門縫里如同活物般向外涌,我面無表情地跨過那些發絲,無視頭上倒吊的木偶娃娃,自顧自地往樓下酒吧走。 在那里,運氣好的話,就能碰到不定時刷新出來的伏黑甚爾。 如果甚爾興致夠高,還能順便幫我把吊在身后的尾巴解決掉,然后兩人快樂地賭幾局。 嘛,至少我挺快樂的。對方就是那種哪怕我泄洪,他也贏不了的運氣。 佐藤健偶爾也會出現,正常的時候就像普通高中生,脾氣好到仿佛沒有,我愿意在這個時候拉著他說兩句話。有邏輯的詭異不多,愿意聊天的就更少了。 可惜更多時候都是遇到不正常的佐藤健,拖著他的同學,集體變鬼跟我來一局大逃.殺。 剛開始嚇得夠嗆,后來我就把他當成boss刷,在心里和自己打賭:一共五十個人頭,看看在死去之前,能不能通殺。 如果一次通關的話,下次見面對方就會變得更強。真的非常好用,自動升級,標準明確。 看來今天是一個幸運日,我在心底小小地歡呼一聲。 穿著黑色毛衣的男人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指尖戳著冰球,看著晶瑩的球體在紅色的酒液里上上下下的浮動。 甚爾不喜歡酒,可惜的是酒店里只有酒能喝。 他替我隨手倒了一杯伏特加,想了想,又在里面加多一片薄荷葉。 我走到他旁邊剛落坐,就聽到了伏黑甚爾仿佛真情實感的贊美。 他單手撐著側臉,斜斜地望過來,帶著一股欠揍的氣息:好久不見,這件衣服不錯哦~ 他看出來了這是件女裝。 酒水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綻開,我漫不經心地回應他的調侃:衣服的原主人會開心的。 伏黑甚爾嗤笑,又藏著不良用心地拿話刺我一下,眼里的探究毫不遮掩:竟然不臉紅了,明明以前還是個害羞的小寶寶的。唉,無趣。不過小千葉,你為什么還不離開呢?就因為你不走,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新面孔了。 瘋了的人,才可以離開酒店。 且同一時間,酒店只能接待一批客人。 這并不是我的設定,應該是詭異自己補齊了我行文時的邏輯漏洞。 現實就是我不走,新人就進不來。 沒辦法,我答應過別人的。我輕輕地嘆氣。沒辦法,答應過一個任性的名偵探,一個有著薄荷葉一樣的綠眼睛的幼稚鬼,要藏起來,不要被看見,不要被同化。 前面兩個要求已經失約了,至少最后一個要盡力做到啊。就是抱著這樣簡單的信念,我才一直在勉強堅持著,固執地相信著亂步他們一定會來找我。 但現在,我可能需要更加積極一點,不能站在原地,卻忘記了我也是可以去追逐的那一方。 哦呀,是女友嗎? 不,是家人??傆X得如果做不到的話,他會哭得很慘。想到這個場景,我忍不住輕笑一聲。說不定還會邊哭邊把我的骨灰給揚了。 不過也不一定,十幾歲的亂步會哭,二十多歲的亂步或許會沉默吧。 但織田作絕對會內疚一輩子,哪怕養幾十個小孩都無法撫平這個傷口。而且,我是在太宰的惡作劇下不見的,織田作萬一不愿意原諒他,那太宰一下子失去兩個朋友,豈不是太可憐了嗎? 夏油還等著帶我去見他的家人;五條說好了下次見面要吃雪糕;齊木約了我一起玩躲避球;最新挖的坑還沒有填,坑底躺著一堆的粉絲 每天都在數著約定好了卻還沒來得及做的事情,然后從里面汲取那讓人眼眶發熱的暖意,好在內心的寒天里燃起一小捧暖融融的火。 家人一詞出現,我和甚爾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這是一段令人享受的安靜時光,我沉浸在回憶的碎片里,暫時遠離了現實的煩悶。 當我回神時,杯中的酒已經見底。 甚爾,今天就到這兒吧,我該走了。我將烈酒一飲而盡,齒間細細研磨那片薄荷,將微涼和苦澀都吞回胃里。 殺死詭異是沒有用的。它們只會不斷地刷新,再生,如同永不枯竭的恐懼。 而我已經沒有時間等待了。望著鏡子,里面那個眼神都仿佛死去的家伙,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 我偶爾覺得,自己已經踩在了懸崖的鋼絲之上,離瘋狂只有一陣微風的距離。 伏黑甚爾虛偽地驚訝道:真的不呆久一點嗎?你的狀態看起來可不好。 我望向他寫滿了不在乎的眼底,緩慢地點點頭。是的,我知道。但是呆久一點也不會變得更好。我應該去尋找真相了。 現在已經擁有了自保的能力,我可以前往被鬼怪層層守護的真相,去徹底讓他們解脫。沒有一眼看破真相的能力,那就一點一點地尋找線索,反正我除了時間以外一無所有。 銀白的小刀對準了自己的胸口。我對著甚爾平靜地道別:甚爾,下次見。 等等,先別走。我正準備動手時,意料之外地甚爾阻攔了我。他牢牢捏住我的手腕,望著酒杯的神情有點復雜。 甚爾?我放松手上的力道,發出疑惑的聲音。剛剛發生了什么事情嗎?我覺得伏黑甚爾有點不對勁。 伏黑甚爾望著我,就像第一次認識我一樣,眼神陌生又詫異:你是咒術師? 不是。 那就是你認識咒術師? 好像是認識幾個。五條悟的學生我也見過,應該都算是認識的咒術師吧。 甚爾的表情更微妙了。其中是不是有一個叫五條的? 五條悟? 伏黑甚爾松開我的手,戲謔的滿不在乎的微笑如面具般重新掛回臉上:沒事,只是覺得世界還真是有夠小的。 走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成長了那么久,總不該還像個小鬼一樣找家長了。他說了一些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 家長什么的 一道靈光忽然闖入我的頭腦,我連忙追問:是亂步他們嗎? 不對,甚爾不一定認識亂步。我調整一下措辭:你是不是看到有人來找我了?那里面有戴著偵探帽的人嗎?或者暗紅頭發的? 有又怎么樣呢?甚爾抬手用掌心抵著將我的額頭往后推,想想時間差。他們在現實里過去的時間,和你在酒店里的時間明明好不容易像點樣子了,不要讓我看不起你啊。 甚爾似笑非笑的神情就像一盆冷水潑下,我的激動一下子就冷卻了下來,但我依然控制不住地高興。 那一點高興就像木柴加進了火星里,短暫地驅散了我心里一直以來的壓抑。 是啊,哪怕知道亂步他們來了。也不代表我可以安心地什么都不做。 你說得對!我感激地看向甚爾,我該讓他們看到我的進步的。 甚爾盯了我一會兒,不忍直視般捂著眼睛轉頭:我不是這個意思笨死你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今天兩更補上。 時間跳躍大法~外面一天,里面幾年那種哦 第12章 第十二章 雖然甚爾最后一個字都沒有和我說,我還是開開心心地結束了這次會面。 他既然保持了沉默,那就意味著亂步他們肯定來了。不然的話,性格惡劣的家伙才不會放過嘲笑我的機會。 心情亢奮得如同飄在云端,我腳步輕快地踏在樓梯上,第一次期盼佐藤健君趕快出現在我的面前,然后我就可以抓著他拷問線索,并且早點出去和大家匯合了! 如果我可以自己解決的話,亂步會不會夸獎我呢?想想就覺得充滿了期待。 佐藤健君,你在哪里?我拉長了聲音呼喚他的名字,打開一扇又一扇的門,探頭往里面掃視,一面念叨著:我來找你咯,不要和我玩捉迷藏了啦 現在的惡鬼小分隊應該還處于我打得過的等級,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摸著匕首鋒利的刀刃,劃出細細的紅痕。 轉角的剎那,我看到了紅色燈光掩映下,迅速消失的黑色外套一角。啊,看到你了。 看到獵物的欣喜悄然涌上心頭,將錄音機丟在一旁,我踢開腳上不合適的鞋子,光腳踩在地毯上,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酒店門口,一行六人圍站著,悠哉悠哉的樣子看不出多少緊張。 漆黑的帳厚厚地籠罩在酒店四周。五條悟雙手放在后腦勺上,笑嘻嘻地說:搞定!現在這里就沒有普通人了。 夏油杰沒有理會他,而是仰頭望著酒店,眼睛瞇起,看起來還真是氣派啊。 這個能力好方便的樣子。太宰治則蹲在地上,神情專注地盯著帳與土地接觸的黑線,一邊躍躍欲試地想伸手戳上去。不知道人間失格會不會有效呢? 太宰?敏銳捕捉到某人搞事心思的織田及時勾住某干部的后衣領,把人給拽回門口,至少等到千葉出來以后再玩。 是是,織田作好認真啊~ 亂步咬著糖,望著大門,眸色深沉。他默默地捂住耳朵,往后退了許多米,這才開口:五條可以去敲門了哦,對方應該等我們很久了。 周圍的人看著他的動作,不約而同地齊刷刷后退,連太宰都老老實實地將掌心牢牢蓋住耳朵。 只留下夏油杰站在原地。柔軟的咒靈盤在他的肩上,伸出兩條觸手,任勞任怨地把聲音隔絕。 誒,竟然是我去嗎?那我就不客氣了!這種時候,敲門聲越大才越好,對吧?五條悟臉上的笑容逐漸拉大,一副興奮到不行的樣子。 下一刻,明亮的刺眼的光團在他手下成型,拖拽著細長的光弧,在正門爆發出巨大的撞擊聲,以及刮擦玻璃時的尖銳刺耳的聲音。 術式反轉,赫! 硝煙和光團都散去,露出的正門完好無損。 咦?意外的堅固呀!五條悟睜大他的藍色眼睛,手指收攏,似乎想要再來幾次。 停停停,悟你是想把我們也一起送走嗎?夏油杰將手肘搭上他的肩膀,制止了他痛擊隊友的行為,他的咒靈已經痛苦得扭成一團麻花了。 自從一年前捕捉特級過咒怨靈祈本里香的計劃徹底失敗,又碰巧由于千葉涼的干預而在五條悟手里存活之后,夏油杰就帶著他的手下進入修養生息階段。 似乎是在千葉身上看到了別的可能性,他的行動比以往低調溫和不少。強者和弱者,咒術師和非咒術師,以往二者的區別從一開始就決定了。但現在,存在著一種可能性,名為猴子進化。 所以雖然夏油還是瞧不起普通人的樣子,但那種殺之而后快的戾氣還是小了許多。 這一年兩人偶爾相見,相處有些回暖,但又遠比高專時期疏遠。 嘁,那就只能算了。五條不情不愿地收手,凡爾賽式自我安慰,欺負手下敗將也沒有意思。 正好,接下來那家伙就留給我吧。 大門應聲而開。 這么早就商量獵物分配,不合適吧?伏黑甚爾的身影從陰影中浮現,輕佻又漫不經心地笑著:不過我還真是不勝榮幸啊,一介死尸都能引得六眼和咒靈cao術師大駕光臨。 哦?既然知道自己死了,就不要插手活人的世界啊。夏油杰表情不變,側身一手在前,一手在腰,已然擺出了進攻的架勢。 綿密的眾多咒靈出現在他身后,青蛙眼,吸管嘴,章魚腿普通的或是特級的咒靈擠擠攘攘。 單純靠數量的話,對我是沒有用的。甚爾從空中伸手,短刀憑空出現在他手里,松松地放在身前,笑聲放肆,也好!已經很久沒能好好活動筋骨了??!至于其他人,就先和它們玩一玩好了。 話音剛落,他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原地。一道殘影在夏油杰身邊掠過,瞬息間,一只咒靈就已經折戟刀下。 明明不是咒具,卻能傷害到咒靈嗎?夏油往后退身,神色自若地以毫厘之距躲開斬向胸口的攻擊。他已經不再像高專時候那樣弱小了。 而五條悟他們同樣沒能閑著。一大群不滅的幽靈蜂擁而上,死去一只,余下的空隙就有更多的補上。 亂步睜開眼睛躲在福澤諭吉身后,不慌不忙地繼續往嘴里塞糖,還有閑心將剩下的包裝環保地塞回口袋的塑料袋里。 太宰治跟著織田作,仗著保護時不時探頭對著亡靈開上一槍。就是總有那么一槍,不經意地會擦過趴在織田作頭上的,喪氣癱成一團的系統的絨毛。 五條悟固然能夠游刃有余地消滅近身的亡魂,但六眼卻觀察到,咒力落到幽靈身上,就像水流涌入大海,反而變為了對方的力量。 啊呀,那樣的話,不就只能老老實實rou搏了嗎?真是讓人傷腦筋啊。五條悟嘆息,四指合并,拇指內扣,竟是以手為刀,毫不留情地斬下了幽靈的頭。 名偵探,不想想辦法嗎!和這些東西打,手感好惡心誒~五條悟皺眉抱怨著,就像切瓜切菜熟練度滿級的師傅,手底下的動作越來越快。 只要殺的速度比再生的快,能夠沖進門里就可以了。亂步咬著糖塊回復他。 五條悟看著從門口涌出的眾多怨靈,已經密集到連門都要堵上了。 喂喂,真的不是在說笑嗎? 雖然是說著這樣的話,五條悟表現得卻像是看到了有意思的游戲,眼神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