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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書生說,“夫人……你我素未平生……你此舉助紂為虐……萬萬不可?!?/br> 惡霸中有人又狠狠地踢了書生一腳,“閉上你的臭嘴!” 裴凌南迅速地從懷中拿出一錠銀來,交到惡霸的手上,惡霸們終于心滿意足地走了。 圍觀的百姓四下散去,裴凌南過去把書生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你這是何苦?交了錢就能少受些皮rou之苦。就算要懲治他們,也需交給官府,你一介書生,哪有能力跟他們對抗?” “夫人有所不知?!睍寥プ旖堑难?,憤憤然,“官府和朝廷的高官相互勾結,把金陵城的街道劃分為幾個區,各自設了商會來管理。這些商會借著收取保護費的名義,壟斷了這里所有的買賣,我們不僅出攤要收錢,要登記,而且每天還限定了出攤的時辰。這是要逼死我們平頭百姓??!” 裴凌南面色凝重,“沒有人管嗎?崇光陛下是否知道此事?” “怎么會不知?這是先皇統治時期的陋習了??沙⒈焕险摯蟪及殉?,陛下就算有意革新,也無能為力。夫人,您為我交的錢,我現下無力償還,是否能給您寫一份借條?” “無需放在心上,權當是江湖救急。這里還有些錢,你拿去看病吃藥吧?!?/br> 書生堅決不肯收錢,還要了裴凌南的住處,千恩萬謝地走了。 裴凌南正打算回酒樓,余光瞥到一個人站在街邊,似乎一直往這里看。她好奇地看過去,發現是趙顯。不知他站在那里多久了,戴著面具,一身便裝,身邊沒有任何隨從,好像是微服出巡。 她伸手指了指樓上,又做了個請的動作。 趙顯走過去,同她一起上了樓。 包間里的裴大一直猛盯著趙顯看。雖然眼前的這個男人戴著面具,穿的衣服也與那夜的男人大不一樣,但裴大有種強烈的感覺,他們是一個人。 “陛下,你怎么會出現在街市上?” “如你所見,街市的貿易被商會管制,所以約了商會的代表見面,看他們能不能讓出這條街的治權?!壁w顯看了裴大一眼,把眼前的一碟點心推到他的面前,又沖他眨了眨眼睛。裴大張大嘴,只能低頭猛塞點心。裴大被搞糊涂了。崇光皇帝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嗎?那夜他看見的男人,分明長得很普通啊。 “不容易,是嗎?我朝先皇時期,為了讓牧民安定下來,在城市中生活,也費了一番力氣。何況南朝此刻被老論大臣把持著,這條路一定會很辛苦。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您仍愿意重開邊境貿易,是兩國百姓之福。您一定能成為圣君?!?/br> 趙顯苦笑了一下,“圣君?皇帝其位,便是把萬民的福祉作為己任,去做一個最渺小的男人?;实?,是連愛情都沒有的可憐之人?!?/br> 裴凌南囁嚅道,“陛下……” “你看,怎么無端地向你發起牢sao來了?難得有緣遇到你,共飲此杯?!壁w顯一仰脖,便把一杯酒飲盡,裴凌南不能失禮,便陪他飲了這杯酒。趙顯又連著飲了好幾杯,裴凌南見他喝得太猛,忍不住伸手按住酒壺,“陛下,擔心龍體?!?/br> 趙顯見她手腕上的明月流金,苦澀地說,“這手環與裴大人很相配?!?/br> 裴凌南連忙把手縮回來,用袖子遮住,“這是亡夫所贈?!?/br> “失禮了?!?/br> 裴凌南想了想說,“陛下,所有的難題一定會迎刃而解的。您登基才五年,春秋鼎盛,凡事不要cao之過急。但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br> “臣剛剛在街市上聽百姓議論暗殺一事。恕臣直言,以南朝的傳統,子嗣是鞏固皇權統治最好的方法。陛下不可能不知道,逆黨之所以前仆后繼,正是因為陛下膝下無子,除去陛下,皇權自然會旁落。所以若能早日延續皇室的血脈,老論眾臣或許也不會步步緊逼,而虎視眈眈的昭王也會死心?!?/br> 趙顯聽出她的意思,手抖了一下,筷子便落到地上。裴大連忙彎腰幫他把筷子撿起來。 趙顯不回答裴凌南的問題,只是盯著裴大看。裴大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情不自禁地往后挪了挪。 “裴大人,朕聽說有道士給你的一雙兒女測命,說他們有帝后之相,你怎么看待此事?” 裴凌南不以為意,“那是無稽之談。我一個平凡女子,亡夫也是平凡的官吏,怎么會生出皇帝來?莫說從未想過帝后,就算將來有人要招臣的女兒入宮,臣都不會應允?;蕦m是什么樣的地方?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比起權力,我更希望他們擁有快樂的人生?!?/br> 趙顯摸著裴大的頭,一言不發。裴凌南見氣氛有些凝重,便也沉默著。 是啊。他早就知道答案。他知道她只是個平凡的女人,只想要跟心愛的人,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誠如他五年前想的一樣。讓她入宮,讓她把自己的兒子置于重重的危機之中,等同于取她的性命。他為沈流光之時,曾用漫長的歲月去習慣平凡,去忘記過往。如今,只不過是痛苦再一次的循環而已。 “裴大人從未懷疑過他們為何會有天人之姿嗎?”他還是忍不住問到。 裴凌南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皇帝,手緊緊地攥住衣袍。怎么會沒有想過?可就算去想,又能得到什么樣的答案?她情愿把這認定為是老天的恩賜,是流光留給她活在這個人世間的勇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