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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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這個孩子身上付出了無數心血,他教他讀書做君子,教他起劍飛白雪,他是他的徒弟,更是他的孩子。 可是,誰能想到這個一個驚天騙局。 陸寂騙了所有人,也包括他。 心疾是假的,讓他牽腸掛肚,讓他夜夜不能安寐的心疾居然是假的,陸樓很想放聲大笑,多么諷刺啊,清遠的心疾是他大哥一手cao辦的謊言,當他從陸寂手上接過他的小徒弟時,謊言的齒輪就在緩緩轉動,最終成了一個彌天大謊。 清遠的心臟被挖了出來,被他大哥偷天換海弄了一顆假的心臟放在了他小徒弟的胸膛里。 而他一無所知,就這樣看他的小徒弟被那顆假心臟折磨了一年又一年。 有時候,陸樓在想,究竟誰才是無心之人。 他哥冷眼旁觀清遠因心疾孤困落雪峰數十載,午夜夢回之時,他可曾有過一絲愧疚,他用一個謊言,陪葬掉了清遠的一切。 如今,清遠什么都沒有了,仿佛短短一夜之間,世上所有的苦難災厄罵名都在他一人身上。 他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就這樣被他大哥毀了,而他則是無形的幫手。 一個主謀,一個幫兇。 陸樓閉上眼睛,背脊微彎曲。 清遠他該有多難過,才會瞬間白頭,陸樓想不出來,但他此刻寧愿他的小徒弟恨他一點也是好的。 可是,清遠也沒有。 看,他把清遠教的多好,陸樓慘然一笑,發鬢處灰白叢生,他雙拳緊握,似要握住以前的時光,最后又頹然松開,陸樓坐在臺階上,時間一點一點而過,晚霞紅艷似血,照紅了他蒼老的臉,老人低著頭自言自語道。 為師無用,只能為你做最后一件事了。 該是你的東西,誰也不能奪走。 第75章 咦,虛空令,聽雨扇。沈縱從謝沉淵身后探頭來,略驚訝的望著許久不見的東西:誰送來的。他記得這些東西不是都落在大道門了嗎。 是一個男的和女的送來的,都穿著白衣服。天守一邊吃果子一邊說道,他食量很大,桂花糕早就吃完了,現在正值春季,山野里的果子還酸的很他也不介意,更不怕毒,大手往那果樹樹條上一擼,還未成熟的野果就全部落了下來,撿了一大包裹,邊走邊吃。 原來是大道門的人,估計還是師弟師妹送的。沈縱移開視線,就看見謝沉淵把東西收了起來。 吃完了嗎?謝沉淵拿出一個書卷:吃完就聽課。 天守一聽這話,臉都皺成了苦瓜,他磨磨蹭蹭的坐在謝沉淵對面,高大的身軀莫名顯得可憐兮兮的:沉淵,今天能不能休息一天? 不能。謝沉淵薄唇里吐出冷酷的兩個字。 天守生無可戀的癱在地上。 沈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挪了挪屁股坐在謝沉淵旁邊,支手望著謝沉淵給天守講課。 天守躲不過,老實的聽講。 微風徐徐,阡陌花開,一處隴頭上,傳來了清朗的聲音。 今日學的是,萬物論。謝沉淵一手執卷,一手將旁邊扎起來的平紙散開,取出一張放在青石,然后拿出筆墨擱在平紙旁邊。 我說一句,你寫一句。 天守哀嚎一聲,哀嚎完畢后拿起了毛筆,盤腿坐在地上,認真寫字,他這幾天學會了好幾個字呢,都是謝沉淵教的。 謝沉淵說的很慢,經常停下來講解注釋,等天守聽懂了才會講下一句。 沈縱坐在一旁也不覺得煩,這種安靜溫馨的氛圍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如果我學完了萬物論,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學習了。等一張紙寫滿了歪歪扭扭的毛筆字,天守充滿希望的問道。 謝沉淵沉默了一會,過一會說道:還有,道子規,君子尚游賦,天法運律 謝沉淵還沒說完,天守就苦不堪言的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用心學的。 學會以后我就知道很多大道理了嗎?天守撓了撓頭,不是很明白沉淵為什么一定要教他這些。 也許吧,但多學學總是沒壞處的。謝沉淵拍了拍下擺,忽然站了起來:有客人來訪了。 沈縱心中一凜,戒備四周。 天守好奇的望了一圈,沒找到人,想起剛剛學習的內容,喜滋滋道:那我們要準備茶水嗎? 這要看來的是善客還是惡客了。謝沉淵側頭問他:善客至當如何?惡客至又當如何? 善客來要講禮貌,要出門迎接,然后把好吃的給他,嗯,桂花糕不行。天守老實回答:惡客來的話。他思考了一下,繼續回道:惡客來殺掉就好了。 如何分善惡?謝沉淵繼續問道。 這個問題難住天守了,他皺著眉頭,回答不上來急得在原地轉圈圈,苦惱的很,沈縱的眼睛都被他晃花了。 忽然。 天守一拳搗在自己掌心,發出霹靂暴響,他高興的大聲說道:對你,小縱和我好的就是善,對你,小縱和我不好的就是惡。 說完,他彎腰低頭湊到謝沉淵面前,一臉求夸獎的表情:我說的對不對啊,沉淵。 沈縱咋舌:幾天不見,這個小跟班對沉淵越來越死心塌地了。 對不對?對不對?天守孺慕的望著謝沉淵:沉淵,我說的到底對不對呀? 謝沉淵垂下眼眸,伸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天守的頭頂。 一道佛號突然從遠處傳來。 阿彌陀佛,小僧以為這番話私心太重,善惡若是只憑喜好,何為善,何為惡?一盜匪屠戮村莊可他對他女兒極好,從他女兒來看,她父親自然是善,可他是真的善嗎?未必。白衣僧侶穿著草鞋從遠處而來,他的距離很遠,可是下一秒他驀地出現在謝沉淵三人不遠處。 小僧無妄,見過謝施主。白衣僧侶施了一禮,笑容和煦道:剛剛多言幾句,施主莫怪。 你師父抱歉大師還好嗎?謝沉淵點頭。 師父他老人家身體硬朗,正在大澤救濟百姓,多謝施主掛念。無妄微微一笑,手上捻著佛珠,笑容更加和煦了,他朝著后面揮了揮手,招呼道:瑯琊,快一點。 天守沒有得到夸獎,不滿的瞪了一眼那個和尚,氣鼓鼓的跑到一旁小河處玩水去了。 沈縱莫名覺得耳熟,等看見那張青白的臉,額頭生獨角的山鬼時才想起來瑯琊是誰? 瑯琊也穿著一身白色僧衣,但他沒穿鞋,就赤足走在地上,板著一張死人臉到了無妄身邊。 沈縱觀察了一圈,忍不住問道:瑯琊,你不是和抱歉大師走了嗎? 無妄笑容更加溫暖了:師父臨走時把瑯琊交給我,讓我引導他從善。 瑯琊冷笑一聲:有本事你們就看住我一生一世,否則一但我有機會逃走,我就大開殺戒。 最后一句話殺氣騰騰。 嚯,這么大的怨氣,沈縱驚了一下,該不會慈佛寺的和尚天天在他面前念經吧。 那我一定要看好你了。無妄笑瞇瞇回道。 瑯琊臉色又黑了一瞬,他陰鷙的望著白衣僧人,眸中盡是嗜血的殺意。 無妄道:妖性難訓啊,我自問平時待瑯琊也不薄,他卻恨不得把我剝皮拆骨吃了,哎,哎,不知道謝施主是如何訓你身邊妖物的,小僧厚顏求教一下。 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沈縱不等沉淵開口,率先說道:我們待天守一直如朋友一般,什么訓不訓的,天守又不是野獸,你當馴獸呢? 沈縱不客氣的翻了一個白眼給無妄。 無妄道了一聲佛號:我佛慈悲,剛才我言語有失,還望施主海涵,不過。他話鋒一轉,說道:瑯琊兇戾不改,動輒出手傷人,我若是不嚴厲一點,恐怕性命不保。 沈縱掏了掏耳朵,不想聽這和尚的話,直截了當道:我們還有事,就此別過,無妄小師傅。 謝沉淵對著天守招手:走了,天守。 天守二話不說的跑了過來。 三人走了一段路,謝沉淵轉身望著白衣僧人:無妄佛子還有什么事嗎? 瑯琊雙手抱臂,一臉的桀驁不馴:這個禿驢當然是想跟蹤你們了,前些天,青蓮宗的人不知許了他什么好處,讓他來 話未說完,瑯琊忽然痛哼一聲,吐出一口血來,他惡狠狠的盯著無妄:死禿驢,做了還怕人說嗎? 阿彌陀佛,小僧無意與謝施主為敵,只是青蓮宗手里有一卷大無量金剛羅漢拳,此物千年之前就已丟失,是青蓮宗主在一個秘境中意外得到了它,小僧雖知前路困難,但愛書心切,只能答應青蓮圣手了。無妄道。 沈縱點了點頭,懂了,是惡客。 只是為了大無量金剛羅漢拳?謝沉淵突然問道。 是的,小僧從小就聽師父惋惜大無量金剛羅漢拳孤本遺失,現如今機會難得,小僧不想錯過。 天守聽了沒怎么聽懂,但是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禿頭對他們不好,沉淵才不喜歡被別人跟著呢,想到這,他捋了捋袖子,剛上前一步,沉淵揮了揮手,天守只能退了下來。 這個問題好辦。謝沉淵對著無妄說道。 謝施主另有其法?無妄好奇。 你不是只想要大無量金剛羅漢拳嗎?謝沉淵微微一笑,清俊如謫仙:我將羅風仙殺了,把拳譜給你不就行了,這樣,佛子也不用受羅風仙所迫來跟著我們了。 無妄沉默了。 佛子,這個解決方法如何?謝沉淵問道。 無妄嘆了口氣:施主高明,但是小僧不愿意接受這樣的方法。 沈縱擰眉,很是不悅:這么說,你這是鐵了心要跟著我們了,那個大無量金剛羅漢拳該不會就是你的借口吧。 當然不是。無妄苦笑:出家人不打誑語,青蓮宗主手里的確有大無量金剛羅漢拳孤本。 我只是 你只是扯了張虎皮站在道義制高點,心里恨不得沉淵死罷了。沈縱露出冰冷的笑意:想替天行道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無妄臉色很是冷靜:小僧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 天守,動手!沈縱不準備跟這個禿驢多嗶嗶。 好咧。天守向前一步,拍著胸膛發出一聲咆哮。 無妄后退一步:瑯琊,看你的了。 瑯琊臉色陰的不能再陰:你等著,老子總有一天弄死你。 無妄微笑:你的佛心咒只有我能解,我死了你也就死了,現在那個妖,交給你了,不然的話,兩對一,我會分心啊。 瑯琊深吸一口氣,還是迎了上去。 天守技巧不足力量卻極大,瑯琊依靠自身也能勉強打個平手,這樣有時候還落下風。 謝施主,得罪了。無妄見此說道。 無妨。謝沉淵嗓音淡淡。 沈縱站在樹下望著兩人交手,心里有點緊張,他自然是相信謝沉淵的,可是這并不妨礙他的擔憂。 無妄等交手之后才發覺謝沉淵極為難纏,且招式霸道無比,他的魔焰更是詭譎莫測,若不是有佛光附體,恐怕他還真撐不過。 可是,還是不甘心啊,只要殺了這個人,那些妖魔沒了主,形不了氣候,自然不足為懼,他已經得到消息已經有大批妖魔要投靠這個男人了,此時他身邊沒護法宗門,正是劫殺的好時機,若是讓他有了喘息之機,他們該怎么抵御那些視吃人如家常便飯的妖魔們無妄不是不知道青蓮宗在拿他做棋子,可是,他不得不做。 謝沉淵劍法精湛,更是運用自身魔焰到了極致,劍身上魔焰如靈蛇纏繞,每一次攻擊都帶著可怕的力量,無妄后退一步,周身佛光大作,整個人仿佛變成了金人,他伸出一掌。 大日如來佛掌。 謝沉淵收劍出掌,兩兩相碰。 無妄不由后退了一步,金佛之身沒過多久就有了裂縫。 瑯琊見此罵了一聲禿驢,就會連累他,他哪不知道這個禿驢的心思,無非就是想用最后絕招拖謝沉淵下六道輪回。 他想死,可他不想! 瑯琊虛晃一招,本就因為抓不到人而煩躁的天守頓時撲了過去。 等撲完了,才發現撲了個空。 沈縱感覺到脖頸冰冷的觸感,懵了一下。 謝沉淵,住手,不然我就殺了他?,樼鸷鸬?,他的左臂不自然的折到了一邊,渾身傷痕,但這并不妨礙他可以干掉沈縱。 沈縱脖子被他緊緊掐著,呼吸不暢,頓時就想下線。 可他看見謝沉淵幾乎是在瑯琊話音剛落就撤掌不再攻擊,心里不知為何又有了一點可恥的高興,他在心里唾棄自己的歡喜。 天守在一旁氣的錘地:你放開小縱,你作弊。 瑯琊:禿驢,還不快過來。 無妄嘆了口氣。 快點! 無妄知道自己的機會失去了,他走向瑯琊。 謝沉淵,你放我們離開,我就放了沈縱?,樼鸫丝桃彩蔷o張的很,不過出乎他的意料,謝沉淵很快就答應了。 好,你放開他,我讓你們走。 還不松開?無妄暼了一眼瑯琊。 瑯琊很想說自己信不過,萬一謝沉淵在他放開沈縱之后殺了他們呢。 放心吧,謝施主不屑做那小人行徑,我們走吧。無妄拉著瑯琊就走。 沈縱看他們走遠,氣惱的砸了一下樹。 沒事吧。謝沉淵走到沈縱身邊,目光停留在他微紅的脖頸處。 沒事。沈縱有點泄氣:就是讓他們逃了。你安全就好。謝沉淵坐下來:我給你擦藥。 沈縱躺下來,枕在謝沉淵的腿上,感受到冰冰涼涼的指尖碰到了他的脖頸,他不由縮了縮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