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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太子這個昏君在中間,為了給趙顯玉鋪平一條路,他準備自己動手,不要這一世英名了? 南彪愣?。骸斑@……那咱們怎么辦?” “去碼頭,讓程東準備一條福船,隨時能用,”解時雨當機立斷,“你去宮門口守著,等大人出來,立刻告訴我?!?/br> “是?!?/br> “鳴蟬在哪兒?” “鎮國公將他叫走了?!?/br> “馬上讓他進宮,讓他隨機應變,他機靈,知道應該怎么做?!?/br> 解時雨看向皇城方向,憂心忡忡,不知宮中是什么情形,皇帝會不會突然發難…… 不會這么快,如今京城中如此亂,皇帝就算要動手,也不會選在今天。 陸卿云是姜太監親自去西府請的。 宮城外布滿了禁軍,分列兩隊,見到陸卿云出現,連忙長長的揖了一排,口呼大人。 還有許多小太監提著水桶,拿著抹布,跪在地上清理血跡污穢。 昨夜的動蕩已經消失,只留下這些難以洗刷的印記。 見了姜太監和陸卿云,太監們也順勢跪在地上,頭伏地,靜靜地等著他們二人過去。 不知從哪里的樹上傳來一聲凄厲的烏鴉叫聲,長而尖,刺破了一切虛偽的假象。 沉重的圣意,山一般壓在每個人頭頂。 兩個太監打起簾子,斜著身子將陸卿云讓了進去。 陸卿云跨進去,停住了腳步。 皇帝躺著,膝蓋上蓋著厚厚的毯子,太醫在一旁閉目凝神的給他號脈。 號脈之時不能干擾,陸卿云和姜太監便遠遠地跪了下去,屏住呼吸,等著太醫把完脈。 太醫把完脈之后,連忙退了出去,去寫方子。 陸卿云依舊穩穩地跪著:“臣請見皇上?!?/br> 皇帝眉毛微微的動了一下,姜太監連忙上前,輕手輕腳地端過一杯參茶,小心翼翼喂到皇帝嘴邊。 伺候皇帝,他已經做得行云流水,不會讓皇帝有任何不舒服,然而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參茶灑了一滴出來。 他迅速用帕子擦干凈,沒有讓皇帝察覺。 飲過參茶,皇帝這才睜開雙目,刺向陸卿云:“卿云回來了?!?/br> 他看著陸卿云,陸卿云今天氣色不好,背后有燒傷,燎泡破了,貼在皮膚上,略微一動,皮rou便和布料擦在一起,疼痛難忍。 然而陸卿云依舊是妥帖的一絲不茍,大殿中泄進來的日光倒映在他眼中,是個冰雕似的人。 陸卿云以頭碰地:“是,臣無召而回,特來領罪?!?/br> 皇帝輕咳:“朕恕你無罪,起來吧,過來坐?!?/br> 姜太監又伶俐地搬來墩子。 陸卿云上前坐下。 谷皇帝對姜太監道:“卿云常年在外,難得吃上一頓熱菜熱飯,不要太素,上膳?!?/br> 姜太監連忙點頭:“是?!?/br> 他走出去,在門口傳了話,很快就有四個宮女和兩個太監上前,在門邊跪下,由姜太監一一查看,才由兩個太監嘗過,端了進去。 陸卿云看著面前的小方桌,并沒有山珍海味,只是米飯、醬菜、火腿筍湯、燉的十分軟爛的rou,還有一碗去火毒的大黃湯。 皇帝面前的則是白粥。 姜太監端起碗,舀起一勺盛到小碟中,自己親自嘗過,等了片刻,才喂給皇帝。 皇帝吃過之后,陸卿云便可以起筷子用膳。 一頓飯吃的十分平靜,陸卿云和往常一樣沉默,然而這沉默帶給皇帝的感覺卻和平常完全不同。 他感覺自己掌控的一切都失去了秩序,陸卿云這把刀也失去了刀鞘,鋒利到他握不住,一切都亂作了一團。 撤下飯食,皇帝閉上眼睛,問:“云州情形如何?” “回皇上,很好,”陸卿云立刻回話,“北梁大軍已退,至少十年內不會大股來犯?!?/br> “你一路辛苦,朕有賞賜給你?!被实郾犻_眼睛,再次看著陸卿云。 陸卿云并未推辭,站起來,撩開衣擺,筆直地跪下去聽賞。 陸卿云則姜太監命人抬進來一塊牌匾,上面是金燦燦的“允忠王府”四個大字。 鎏金的大字,在他眼里,是血染成的,連帶著所有人的冤魂,全都聚集在這塊額匾之上,在他面前不住晃動。 “只要你再為朕去辦一道密旨,朕便復你允忠王之名,重建府邸,開祠堂,立牌位?!?/br> 一字字從皇帝口中慢慢道來,不甚清晰,聲音亦不大,然而在陸卿云耳中,卻如同狼嘯之聲。 “老姜,把朕的旨意念給卿云聽?!?/br> 姜太監小心翼翼看了陸卿云一眼,取出旨意。 “今有西街解氏,無三從之義,無四德之美,貪婪無度,橫行于市,結黨營私,犯兇殺、欺君、辱圣、僭越朝綱四條大罪,即刻處死!” 姜太監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字字句句都落在了陸卿云身上。 陸卿云一時間惶然地看著姜太監,一顆心猛地一顫,連帶著整個允忠王府的門庭、鎏金的大柱全都跟著一顫,重重地壓在了他身上。 皇帝的聲音不太清晰的在他耳中響起:“允忠王府一日不復,你的親人就只能含冤,連個牌位都沒有,在外做著孤魂野鬼?!?/br> 他的聲音一下一下錘在陸卿云胸口,錘的他那筆直的身體都躬身附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