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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著的地方,正好在皇上桌案之下,她只需要用余光,就能看到皇上。 而解時雨,跪在離她遠遠的地方,一動不動,和死了沒什么兩樣。 殿中許多地方都放著斗狀的銅桶,蓋子上有許多小孔,冰冰涼的氣息從里面小孔里面溢出來,再加上外面屋檐下垂掛的湘妃竹竹簾,大殿中一片陰涼。 在這滿屋子的涼氣之中,皇上凝神聽著在后宮中發生的一切。 林芝蘭和解時雨在暗室中的對話,竟然也一字不落的轉述了出來。 一看、一不看,跪著的兩個人全都聽的清清楚楚。 “行了,”皇上的聲音落到了兩人耳朵里,“老四媳婦,還是你主意大啊,連朕的主也敢做,連允忠王府的舊案也敢翻?!?/br> 林芝蘭十分艱難的才調動了自己的口舌:“父皇,兒臣妾不......” “不敢?”皇上打斷她,“我看你很敢,陸卿云是允忠王府的后人,這事不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想追究,可這翻案,卻還輪不到你來插手?!?/br> 說到最后一句,他將手中的折子重重放在了桌上。 林芝蘭一個哆嗦:“兒臣妾以為不應該讓忠......” 皇帝嗤笑一聲:“這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置喙!難道朕還分辨不清楚忠jian嗎!” 有些話,他沒辦法和兒媳婦說,就是兒子在眼前,他也不能說。 這些話他只和陸卿云說過。 翻起允忠王府的舊案,承認先皇糊涂,就是在承認天子不可靠,皇權不可靠。 從前他是不敢,如今他是不能。 皇權在正在新舊交替的動蕩時刻,如何將手中的一切平穩的過度給太子這個蠢貨,肅清朝堂,壓制北梁,再爭取個十年的平穩,到時候海晏河清,才是翻案之時。 只是到了那時候,陸卿云的生死榮辱,也還在兩兩之間。 想到這里,皇帝恨不得長嘆一聲。 不再理會林芝蘭,他看向解時雨。 這倒是個乖覺的,知道什么能看,什么不能看,要不是她及時閉了眼睛,恐怕...... 也恐怕不到哪里去,他這個皇帝,還不是得給陸卿云一點兒面子。 “解時雨?!?/br> “民女在?!?/br> 皇帝看著她,很想找個罪名給她安到腦袋上,讓她安分點兒。 可張夫人偷聽、心虛、殺人,她全沒沾手,真真的做了個干凈利落。 這要是投生成男兒...... “滾吧,朕看到你就心煩,老姜,送她出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果實 解時雨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她也不打算在皇帝面前給自己美言兩句,既然皇帝叫她滾,那她就馬不停蹄的滾。 在某些方面,皇帝比一般人更無情。 他站的高,看的遠,在他心里黑白并不分明,相反能從一片混沌中尋一種平衡。 越是輕看他,就越是容易栽跟頭。 林芝蘭這一下恐怕要受到不小的教訓。 解時雨麻利的滾出大殿,知道自己這么識相,才是在皇帝面前活命的根本,姜太監將她送出去后,她卻輕聲留住了姜太監。 “姜公公,我有一件事原想稟報皇上,可眼下不是時候,我想請您轉告一二,可否?” 姜太監作為皇帝的另一號心腹,除了不能替皇上生個皇子,他堪稱是皇上必不可缺的一位“后妃”。 揣摩皇上的心思,他更比各位后宮妃子要得力。 他低眉順眼,暗暗的轉動著心思,低聲道:“解姑娘不必多禮,您說?!?/br> 解時雨的聲音越發低了下去:“民女想拿這件事做個筏子......” 姜太監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稟告皇帝,因為林芝蘭被帶走后,皇帝喋喋不休的罵了小半個時辰。 “蠢貨!一群蠢貨!朕給北梁使團設個圈套,好有個幌子打起來,結果使團還沒到,先被自己人給踩了點! 傅子平也是個蠢貨!還跟朕說萬無一失!朕看他這圈套都快漏成個篩子了! 兵部尚書給他做,朕真是瞎了眼!” 他生龍活虎的從林芝蘭罵道四皇子,再從四皇子罵到傅子平,又從傅子平罵到鎮國公,最后連自己都沒放過。 “朕居然還信了這個蠢貨的話,可見老糊涂了!” 好不容易等他消了氣息了火,姜太監才斟酌著將解時雨請托的話稟告了。 皇帝沉默了片刻,隨后饒有興味的一拍大腿:“上次朕說給卿云重新賜爵,他倒好,反問朕哪個爵位配的上他,朕看他是非要做個異姓王不可, 既然他媳婦兒要干點什么,就隨她放手去干吧,有卿云在,總干不出壞事來, 真要是干壞了......” 他很隨意的攤開一本折子:“那倒是可惜了?!?/br> 解時徽本想在宮門口等解時雨,和解時雨說說話,可沒想到等來了節姑。 節姑遠遠的就往她這里走,她立刻一陣心慌,感覺自己小腹開始隱隱作痛:“快走?!?/br> 她吩咐一聲,隨著馬車動了,將節姑拋在腦后,她心慌之感才慢慢消散。 心是不慌了,可肚子還是有點隱隱約約的痛感,像是要來癸水了。 文定侯府從文定侯夫人,再到文郁,全都很厭惡她這一月一次的來紅。 就好像文定侯府無后,全是被這血氣給沖沒了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