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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藏龍臥虎的京城中,他多疑一點,總歸沒有壞處。 解時雨這才從藏身處出來,頂著夜風往回跑,黑暗仿佛深淵,要將她吞沒了。 她一路跑回西街,從墻角堆起的一大堆碎石上踩過去,兩只手扒住粗糙的墻檐,用力往上一掙,咬著牙將自己運送回了解家。 解家一片寂靜,花園里更是草木森然,趁著這寂靜,她壓下自己的喘息,快步回到西院。 看到水缸,她連忙將兩只手伸了進去,緩解一下火辣辣的痛意,然后長長的舒了口氣。 這一路上,她仿佛是憋了口長氣,肺都快要爆炸了。 水缸里的魚被驚醒,從缸底往上游,咕嚕出幾個氣泡,同時屋門也匆忙打開,小鶴不敢舉燈,見到是自家姑娘安全歸來,也跟著拍了拍胸脯。 解時雨收回水淋淋的兩只手,低聲道:“沒事,你去睡吧?!?/br> 小鶴不敢多問,默默摸回了自己的屋子。 解時雨回到屋中,鎖好房門,點了燈,看著自己手掌上都是細細的血痕,頭發散亂,連衣服上都滿是沙土,便沉默著將衣物換下,簡單的洗漱一番。 換好衣服,她臉上已經徹底沒了情緒,只剩下一張跑的失了顏色的臉。 她對鏡而坐,將濃密的頭發一點點梳通,看到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蒼白的,缺乏血色的,美麗的臉。 她珍愛這張臉,因為知道這是她的武器,所以格外細致的往臉上抹了厚厚一層玉容膏,加倍彌補今日的風霜。 再將兩只手也抹好藥膏,她才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聽著窗外大樟樹葉子被風翻動的聲音。 她心想自己今夜運氣當真不錯,文花枝和莊景夜會的地方是她推演了無數次的,只是沒想到一次就撞見了。 不僅撞見了,還知道后天他們要在普陀寺見面。 心情在陰謀詭計中慢慢好了起來,她安睡了一夜,第二早上起來,見了藍天都覺得璀璨,以至于文郁找上門來時,她也愿意多應付他一陣。 太陽一照,花園里綠意濃郁的要從枝頭上滴下來,文郁坐著喝茶,沒有一人對姑爺單獨見家里的姑娘有意見。 一個是文定侯府,一個是五品小吏,別說有意見,就是文郁現在就要將解時雨抬回去,也只會有人說一聲好福氣。 解時雨從容落座,瞧一眼文郁。 文郁穿一身白色寬袍大袖,太陽光落在他的頭發和眉眼上,仿佛會將他融化,越發顯得他是個玉做的君子。 光憑這一副好皮囊,誰又會知道他是個天閹。 文郁敏感,解時雨只打量他一眼,他便立刻將目光迎了上去,抿嘴一笑:“大姑娘?!?/br> 他同時也打量出了解時雨一副好皮囊。 這張臉,就是一張富貴榮華的臉,不像玉蘭巷的節姑,珠圓玉潤的顯出了一副傻像,也不像解時徽,是個菟絲花似的小女人。 解時雨是一顆大樹,粗枝大葉,不論風雨,自成一派。 “大姑娘今日氣色不錯?!?/br> 解時雨木然道:“有事?” 文郁點頭:“咱們之間,還有事未了?!?/br> 他說著,竟然伸手去抓解時雨的手,在被解時雨躲開之后,他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 “別動,大姑娘,我對你可是一番深情,誠心誠意的要娶你,只是沒想到這么不招你待見,千方百計的賴掉了這場婚事?!?/br> 解時雨用力一拽,將自己的手從他手掌中抽了出來:“賴?從何說起?能嫁去文定侯府這樣的好事,我求之不得?!?/br> “你很聰明,”文郁收回手,“解時徽是個蠢貨,她的一舉一動,恐怕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至于我,也沒聰明到哪里去,沒想到老底都已經被你知道了?!?/br> 想起從前種種,文郁心里已經了然。 若不是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這婚事看著再好沒有,解時雨又怎么能容忍解時徽代嫁。 至于這消息是從哪里透露出去的,他此時此刻還沒功夫追究。 但是解時雨這個人,必須得是他的,這個秘密,也得跟著解時雨一起被抬進府里。 解時雨冷笑一聲:“你這樣的夸贊,我當不起?!?/br> 文郁也跟著笑:“三個月后,我文定侯府的轎子會來接你,想必你也是愿意的,畢竟以你的家世背景,哪怕是給我做妾,也已經很不錯了?!?/br> 解時雨聽了這話,不由嗤笑一聲:“文世子,你可真是自信,這世上的好男兒如此之多,你應該睜開眼睛多看看?!?/br> 文郁也跟著嗤笑一聲:“你也應該睜開眼睛多看看?!?/br> 然而他臉上已經默默的起了一層薄紅,顯然是被解時雨這一聲嗤笑給惹起了火。 解時雨點頭:“世子放心,我這雙眼睛,擦的再亮不過,你這樣的人才,我消受不起?!?/br> 第三十六章 她的謀劃 文郁捏著茶杯,臉上的溫和之意徹底消失:“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解時雨聽他的語氣咄咄逼人,自然也不會示弱,立刻反唇相譏:“怎么,我不愿意去做妾,你就覺得被我掃了面子?” “胡說八道!”文郁嚯的一下站起來,將桌上的茶杯掃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小鶴被他突然發火嚇了一跳,解時雨卻是紋絲不動,她知道文郁本就不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才會使出那么多花樣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