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媚 第1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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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銳疑心自己說錯話惹她不悅。 可他的妻在他跟前歷來藏不住話,生氣窩火大多當場發作,絕不憋在心里。 他正想試探,林昀熹已繞向船尾。 忽聞背后微響,卻是易檀披衣而出,見他杵在艙門外,歉然而笑:“抱歉,三公子?!?/br> “易先生有何致歉?”宋思銳奇道。 “適才雨勢漸緩,不慎聽見二位對話……說來,是小人之過,前兩日,夫人問起家人身體狀況,我順口提過三少夫人蠱毒已除,但殘存陰寒之氣興許要緩個一年半載……這話,似乎被尊夫人聽了去?!?/br> 宋思銳苦笑:“不怪你,是我欠考慮?!?/br> 事實上,他早覺妻子體質輕微變化,并未著急要孩子,只不過見她日夜抱著弟弟不離手,外加近日奔波,夜間留宿小客棧又恐隔墻有耳,在船上又因照顧孩子等原因,改為男女分開睡……夫妻久未貼近,適才僅作逗引罷了。 難道……她誤把他的辛勤耕耘理解成“想要孩子”,他明明就是饞嘴吃螃蟹而已! 念及此處,他信步追上林昀熹。 林昀熹耳力奇佳,自是將他和易檀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隨著船夫趁雨霽清理積水、揚帆而行的吆喝聲起,宋思銳解下外披,將她和幼弟裹進懷內。 林昀熹溫聲道:“這兩年,我未必懷得上……” “那再等等唄!”他趁沒人窺見,低頭親她臉頰,“我絕無催促之意,只想偷吃……” 未料小弟弟不甘示弱,rou嘟嘟的小手扳過長姐的臉,流著口水,湊上去“啵嘰”一聲,清脆響亮。 宋思銳啼笑皆非:“小子!這是我媳婦!要親,親你自己的去!” “他才十個月不到!哪來的媳婦兒?”林昀熹啐道。 “老六不是去年成親了么?讓他給你弄個弟媳……” “你傻呀!咱倆豈不平白無故比他矮了一輩?” “說得也是哦……” 夫妻二人打趣,適才那陣微小風波化于無形。 ··· 因忙于照料暈船的父母,兼之雨后濃云、風向更改,起初林昀熹未留心船只行駛方向偏移。 直到夜深人靜,她從窗邊窺望蒼穹,暗覺星辰方位不大對…… 狐疑間,隱約聽聞后艙有人低語,“確認都睡著了?” “是,可會不會弄錯?真瞧不出破綻!” “今夜風大,兩個時辰后靠岸,小心駛得萬年船?!?/br> 林昀熹心中猛地一跳——此話何意?這季節風力和方向皆難不宜東行,離長陵島好歹起碼有兩天以上的行程……莫非他們遭海盜挾持,或島上有叛變? 凝神靜聽,覺船工放緩腳步靠近,從窗戶縫隙丟來一物,散發極淡香氣, 她慌忙緊閉呼吸,悄然翻出一塊絲帕,覆在小弟弟的口鼻上;再趁那人掩牢窗縫后,偷偷翻身下榻,摸了案頭上的茶碗,強行蓋住那藏有香粉的布球,用扯過被子捂得嚴嚴實實。 睡在同一內艙的林夫人無警覺,傅千凝吸了吸鼻子,霍然坐起。 林昀熹生怕她出聲,急忙撲去摁她的嘴,“噓?!?/br> 昏暗中,傅千凝張口欲打哈欠,硬生生憋回去,憋得她淚眼婆娑。 “怎、么、回、事?”她緩聲發問。 “有人投進一孩童玩耍的布球,我拿被子壓牢了,你且聞聞看是何香?” 林昀熹的醫術和香道均為半吊子,遠不及傅千凝精湛。 傅千凝細嗅,悄聲道:“內含迷香,吸入時間長了,過后與人爭斗時,內力提不上。誰敢在本姑娘面前下藥?” “那人說‘兩個時辰后登岸’,定非長陵島,”林昀熹躊躇,“將計就計,靜觀其變?!?/br> 她無從核實丈夫是否中招,夜間在船上打斗施展不開手腳,也護不了老小,萬一有人失足落水,她還得費力去救;附近島嶼多半仍是她的轄地,目下既暫無生命危險,且不動聲息,假裝中計,一舉緝拿匪首。 當下,兩人收起那冒充玩具的香粉,換成小弟弟平時抓捏的布球,又戳破邊角窗紙通風透氣,才躺回原位裝睡。 天色微明時,船夫在甲板上來回奔走聲、吆喝聲此起彼伏。 林昀熹假裝被吵醒,把弟弟放回母親身邊,搓著惺忪“睡目”,開門喚侍婢端水梳洗,還不忘嘀咕:“天剛亮就吵吵嚷嚷的?” “大島主,”一名老船夫上前執禮,“蔬菜和淡水不太夠使,得就近到沈島主處討一點?!?/br> “也好,據說大師兄回家療養,我順道探望……”林昀熹淡淡應聲,內心暗忖,居然是沈家人搗的鬼?活得不耐煩了? 她著急想了解宋思銳和父親情況,奈何那兩人遲遲沒起身。 當東方天際粉霞轉化為金橘、火紅、金紅,沖破海上濃霧,將海綿鋪照成光影變幻的錦鍛,數座錯落小島逐漸展現,如螺髻,如彎月,如臥蠶。 林昀熹返回船艙,裝作步伐飄忽不定,自言自語:“是我太久沒乘船之故?緣何虛晃無力?” 幾名忙碌的船員動作皆微微凝滯。 她假裝沒注意,敲響父親和丈夫的房門:“章魚,快到雙月島了!” “好端端……為何要來沈家地頭?嗯?怎么不體恤我的憋屈……” 宋思銳似是半睡半醒,沉嗓微啞,慵懶如貓。 他推開木門,斜斜倚門而立,寢衣領口松散,狹長眼縫瀲滟風情,一副“你快哄我,我才肯去”的神態。 林昀熹恨不得將他拖出來揍一頓。 ——知不知道危險?還用這種撒嬌黏糊的口吻撩撥她!過分了??! 不料他探臂環上她的柳腰,薄唇貼著她耳廓,以輕弱氣音道:“有圈套?!?/br> 林昀熹低低回應“曉得”,兩手則忙不迭推他,慍道:“胡鬧!你不害臊,我嫌丟人呢!快穿衣裳!” 宋思銳一笑回房,掩門前還不忘給她拋出魅惑眼神。 林昀熹因他的警覺放下心頭大石。 她素來無所畏懼,但有他保駕護航,她勇氣倍增。 ··· 大船靠岸時,年約四十出頭、身穿黛綠袍子的沈島主及其弟沈鷺起、文琴等十余名首腦率眾迎候于碼頭,人人神情端又暗帶拘謹端量。 如林昀熹所料,沈星長不在場。 出事了?招致沈家人懷藏叛心?她既擔憂,亦忐忑。 誠然,小小雙月島才幾百號人,半數不會武功,半數武藝平庸。 若真生叛念,她固然能擒獲沈島主相要挾,甚至將反抗者滅個干凈,但島上聚集不可多得的工匠,乃七十二島兵器制造的主要生產者。 萬一未來數年海盜進犯,她失了沈家支持,必然要吃大虧。 以前未獲爺爺授意,她愛撒潑愛撒野,人家姑且當她是少不經事的小丫頭;但她執掌諸島兩年,消失了近一年半,對各島形勢僅有耳聞,未曾實見,斷然不可輕率行事。 深深吸了口氣,她按捺想要抓船夫與沈島主對質的念頭,對眾人抱拳道:“多日不見,沈島主風采依然,大伙兒神清氣爽哪!” 她氣定神閑,清音圓轉,一句平和且簡單的招呼以渾厚內力緩緩吐露,毫不費力傳遍整個海灘,教眾人臉色大變。 沈島主臉上惶恐一閃而過,深揖道:“驚聞大島主駕臨,屬下欣喜萬分,略備早膳點心,還望勿棄?!?/br> 他頓了頓,復對宋思銳、傅千凝和林紹夫婦熱情問候,盛意相邀。 林昀熹鎮定自若,攙扶母親,簡略向她介紹諸島情形,如數家珍。 相迎的沈家人見狀,汗流涔涔,面露愧色。 踏著晨光明媚的沿海棧道,眾人閑話家常,步向東南面的望海樓臺。 沿途野花點綴,斑斕絢麗。海風送來膳食茗茶的香氣,令人腹中饞蟲翻滾。 沈島主陪同林昀熹坐上首,余人依次而坐,仆役捧來各式點心。 林昀熹見傅千凝和易檀均無顧忌,放心嘗了些煎釀魚茸餅和野三鮮卷。精致程度遠不及京城晉王府,又別有一番熟悉的野趣風味。 待沈家人端上幾碗燕窩羹,覺察二人秀眉輕揚,丈夫亦不著痕跡勾唇,她淺笑道:“海上顛簸多時,這兩日胃口不佳,怕是浪費了上好燕窩,你們拿去分了吧!” “大島主,這、這……”沈島主誠惶誠恐。 林昀熹淡聲道:“茶已喝過,早食也用過,勞煩大島主派人引路,好讓我們探視大師兄?!?/br> “大島主!不關兄長和星長的事!是屬下有眼無珠……”身為門主的沈鷺起突然離座,噗通而跪。 文琴等晚輩隨之紛紛跪了一地,仿佛林昀熹輕描淡寫之言堪比利刃毒箭,讓人驚悚不已。 “怎么?” 林昀熹知燕窩羹內放了迷香的解藥,卻想不通沈家人為何聯合懸鈴島的船暗中下藥,又企圖不露聲色替他們解毒,試圖掩蓋痕跡。 她和宋思銳均作了防備,一點迷香并無多大害處,自然沒必要再服食解藥。 但沈家人顯然猜出她已知情,迫不及待跪地求饒,倒讓她百思不解。 她平靜眼光淡然掠過眾人或擔憂或害怕的面孔,哪怕秀顏青蔥,源自秦家和林家的底氣與風華涓滴不泯。 沈島主坐不住了:“大島主,誤會!一場誤會!” “哦?愿聞其詳?!?/br> 沈氏門人面面相覷,最終由沈鷺起開口:“大島主,上回聽說那宋……晉王三公子要娶靖國公之女,便千里赴京,找他要個說法……” 林昀熹眉心輕攏:“那事不早了結了?我和他,婚后自會歸島,你們整一堆烏七八糟的伎倆,意欲何為?” 她沒點破“烏七八糟”是何事,意在留有余地, 文琴垂淚插言:“是我的錯!我當時見大島主不說話,只管點頭,感覺很不對勁,慫恿大伙兒進城問個究竟,聽說……” “聽說什么?聽說晉王三公子海外歸來,相中了家道中落、沒入王府的靖國公之女,不惜和父兄對抗?” 林昀熹眉毛輕輕一挑,喜怒難辨。 “額……大致如是,”文琴難堪,“我們只道傅三哥見異思遷,尋了和您面目相似的千金,更妄圖用‘她’來替代您,藉機奪取七十二島立功,故而認定……在你們三位攜同家屬登臨長陵島前,先請來雙月島查探清楚?!?/br> 林昀熹明白,有些話,雙方均未明言。 宋思銳和傅千凝深得秦老島主真傳,皆是以一當百的好手,沈家人怕吃虧,決意無聲無息下藥,控制內力,再拿下扭送長陵島,定為奇功一件。 他們大抵沒料到,上回所遇不像“大島主”的她,實因蠱毒未解,連自己是個島主都不曉得,只會“淡淡點頭”。而今恢復常態,前前后后事件串聯而起,她越發淡定雍容,反倒缺少當年的鋒芒畢露,教人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