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媚 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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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林昀熹將父親音訊轉告母親,信步行出,正欲招待蕭一鳴落座,忽聞他們一人邊說打嗝,另一個則磕磕巴巴的,場面尤為詭異。 難為她藏身假山后,捂住小腹,憋笑憋到肚子抽筋。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用懷疑哈~花大篇幅寫一個女配,肯定有原因噠! 伏筆早已埋下……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維大爺 2個;木昜 1個; 謝謝大家的支持!愛你們~ 第五十八章 #58 書閣內燈影幢幢, 菱格花窗將室外秋光擋了大半,掩不了冷涼西風。 晉王宋鋌手上仍握著書冊, 視線從墨印字徐緩挪至半丈外的青年臉上,既有他面目的輪廓,又有亡妻的三分影子, 明明最熟悉不過的五官,沒來由生出一股陌生感。 那是他今生摯愛誕下的唯一子嗣,曾是他捧在手心的至寶。 因生離死別、謠言四起,使得最親密的父子硬生生分隔了整整十年之久。 而今, 兒子活出超于他想像的風姿豐采, 卻非他的功勞。 審視那張如月清朗的面容,晉王沉聲發話:“事到如今,為父還道你會自把自為, 先斬后奏, 將人送出王府, 才回來知照一聲?!?/br> “孩兒此前膽大妄為,夙夜撫懷,殊深歉仄,遺憾未得空向您坦誠,在此向父王賠罪, 懇乞曲諒?!?/br> 宋思銳躬身一揖, 語氣虔誠,教晉王眸底滑過一抹惑意。 誠然,幼子歸京大半年, 先在女帝跟前展示所學所識,博得朝堂上一席之地;又于不經意間將晉王府事物及其母親留下的田宅商鋪等資產拿捏在手。 他對林家那丫頭寵溺有加,可謂人盡皆知。 晉王不愿與他鬧僵,一則因林昀熹性情大變,溫柔可人,挑不出毛??;二則,還得顧念他沒和謝家翻舊賬的情分。 父子之間心知肚明,宋思銳不再舊事重提,并非忘卻受過的苦,乃順勢而為的息事寧人。 畢竟,晉王府往日的左膀右臂為謝相和靖國公。 倘若林紹倒臺,再失去謝家支持,晉王府處境必定大不如前。 兼之,年月日久,宋思銳不以離家多年為憾;相反,他從中大獲進益,乃至樂不思歸,自然沒再計較與謝家的恩恩怨怨。 他既已掌控王府內務,關于林昀熹的去留,原本已無須由晉王首肯。 此時此刻,宋思銳以半商量口吻提出,讓林昀熹回林夫人身邊承歡膝下,藉機向父親道歉,實則自知為維護意中人,早已用銳利語言和強行作風傷透了父兄的心。 窺探端倪后的兄長,在巧媛和傅千凝的陪伴與開解下,心上死結勉強算是松開了。 但不明真相的父親,始終耿耿于懷。 宋思銳的確欠他老人家一句道歉。 此番目睹父親平添超乎年齡的滄桑頹然,他梗在心上有關恩師案件的疑問,終歸沒敢選在此時宣之于口。 父子二人不尷不尬扯了幾句閑話,宋思銳聽聞晉王夜間難眠,醒來又過早,遂親自給他號脈,又替他除下發冠,用不輕不重的手勁一一按摩xue位。 晉王閉了眼,仰靠在雕四爪金龍的座椅上,喟然而嘆。 “思銳,你終日在外奔走,為父亦忙于處理宗室瑣事,一直未曾靜下心來好好聊聊?!?/br> 宋思銳嗅出他話中罕見的悲涼,溫聲道:“是孩兒不孝,未盡應分之責?!?/br> “有些話來得遲,再道出口便無意義。說實話,為父一度想問,為何一見林家那丫頭,你便奮不顧身?是真動了情,還是為從你兄長手里爭奪媚色?而你曾執意求娶的秦家姑娘又該置于何地?事已至此,為父已沒多問的必要……” 宋思銳聞言,心下突?!y道父王猜出來了? 正想試探,卻見晉王緩緩睜目,眼神落在虛無處。 “你可知,為父此生最大憾事有三,一是沒能留住你娘,二是沒能護住你兄長,三是沒能看著陪你長大……” 宋思銳心下發酸,十指揉摁其頭部的動作不自覺一頓。 忘了自何時起,父親的銀發已密密麻麻成束。 長久以來,他去意堅決,甚至向林昀熹承諾“婚后和她長居海島”……這一刻,竟因那扎眼銀絲起了微妙的動搖。 “……思銳,你老老實實告知為父,對那丫頭百般呵護,是為報師恩,還是發自內心的喜愛?據我所知,你林伯父出京前,你掩人耳目相送……他可曾委托過你什么?” 宋思銳恍然大悟:“不曾,他老人家讓我別摻合,好好用功做實事?!?/br> 晉王只道林紹父女聯手,誘自家兒子為其平反,聽宋思銳否認,仍難以置信:“當真?” “是,我曾宣稱答應過林伯父是‘守護昀熹、多勸著兄長’,實乃謊言,”宋思銳頓了頓,正色道,”我也絕無對兄長落井下石之心,而是真心愛慕昀熹,還望父王成全?!?/br> “成全……?你是說,要、要……?” “不錯,兒子想要三書六禮、明媒正娶,迎她為妻?!?/br> 宋思銳以平靜口吻道出,又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晉王臉色瞬即煞白。 他固然明了,宋思銳是真把林昀熹捧于心尖。 夜間留宿聽荷苑的風流之舉,若僅有一兩次,興許能蒙混過關;但一而再再而三,終究瞞不過他人耳目。 在晉王眼里,兒子年逾二十未婚配,正是熱血方剛的好年紀,撞上個千嬌百媚的妙齡佳人,干柴烈火,情有可原。 既然宋思勉已妥協,不再對那丫頭銘刻在心,而霍書臨亦突然放棄,匆忙南行……晉王只想著,等林家丫頭為宋思銳誕下個一兒半女,便容她留居府上,予她妾的名分。 反正王公子弟三妻四妾實屬常態,來日宋思銳自會覓得匹配良伴。 誰料,這孩子竟請他“成全”?還要求“明媒正娶”一個罪眷?莫不是被勾了魂? 晉王長眉一擰,意欲張口回絕,忽聞院門外目輪椅推動之聲漸近。 他斜睨宋思銳兩眼,悶聲道:“這事兒,容后再議?!?/br> ··· 不出所料,來者是宋思勉。 他由仆從推進院落后,當即命余人停步,自行慢悠悠推著輪椅至書閣階前。 “父王,兒子想向您討幾本琴譜,請恕擾了您和三弟商談?!?/br> 晉王暗覺他來得蹊蹺,遂讓宋思銳協助戴上鑲玉金冠,大步行出閣子。 “為父的琴譜,你不都已拿走了?” “您藏在樓閣頂花梨木柜的……可否供兒參詳?孩兒腿腳不便,還請三弟替愚兄跑一趟?!?/br> 宋思勉邊說邊向宋思銳淡淡一瞥,如有清淺笑意。 晉王無奈,只得親領宋思銳登樓取書。 他年輕時亦喜撫琴,常為愛妻傅氏撫奏,故而兩個兒子耳濡目染,皆練得一手好琴。 傅氏病故后,他自忖世間再無知音,悲憤之下把琴摔了,當真十年再未碰過琴弦。 不料,兒子們分隔兩地,倒承襲了他的技巧。 待宋思勉取得久藏琴譜后,晉王心事縈繞,已無閑心再和宋思銳討論婚娶之事,擺手命二人退下。 宋思銳把裝有琴譜的雕花木匣置于兄長臂內,隨后繞至木輪椅后,小心翼翼推行。 眾仆役一擁而上相助,遭他拒絕。 他俯首淡笑:“兄長討得父王最珍愛的譜子,可記得容小弟瞅上兩眼?!?/br> “現下你忙里忙外,即便有閑暇也會守候佳人,哪來閑情逸致看琴譜?”宋思勉嘲笑一句,示意他繞廣池行一圈。 其時暮色籠罩在碧水,靜影浮光,宛如生煙。輪子碾壓在碎石小道上,發出咯吱微響。 宋思銳唯恐顛簸引起兄長不適,刻意放慢速度,隨時觀察他的情況。 “舍得把人送出府?”宋思勉望向湖水中央的眼光平緩無波。 宋思銳一怔,隨即明白他言下所指,輕笑:“送出去,是為了早日娶回府?!?/br> 宋思勉搖頭笑道:“你說,我該不該做做樣子,把琴譜朝你臉上砸?” “砸不中的,別費力氣?!?/br> 宋思銳薄唇弧度舒展,又稍稍回收,低聲道:“哥,抱歉……林家阿微的下落,我至今仍茫無頭緒?!?/br> “罷了,我不欲難為你,更沒必要為難自己?!?/br> “兄長真放得下?” “放不下,也得放,難不成要恨一輩子?況且,跌倒太久,容易陷入淤泥里永難抽身,何不趁只臟了身子,趕緊爬起來? “人生在世,崎嶇也好,坦途也罷,總得經歷。你們說得對,我缺少的僅僅是兩截腿,家還在,家人……會越來越多?!?/br> 斜眼映照宋思勉如玉容顏,暖光使他看起來氣色大好,朗目褪去忿恨后,呈現久違的沉著從容。 宋思銳驚覺,或許在自己以毛頭小子的形象奔忙于七十二島時,兄長在京已是一副雅人深致、氣宇軒昂之貌。 只是歸來太遲,獨獨看到他最無助、最痛苦、最狼狽的一面。 假以時日,定會恢復最初的溫文爾雅。 一時間,宋思銳感觸良多,半晌方道:“心得其養,萬病皆除。若懷寬綽之心,必是后福無窮?!?/br> “有個事,先跟你透露點口風……我準備納巧媛為妾。若然父王有微詞,你便替我勸著些?!?/br> 宋思勉唇畔微揚,暗藏三分得色。 此舉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讓宋思銳驚訝的是,來得比想像快太多。 他錯愕須臾,才笑語恭賀。 驀然回首,兄弟二人從幼時的疏遠,到重逢后的假意恭順、針鋒相對,再到后來的相互配合……卻是從這瞬間起,方真正達成體諒與共識,真真正正活成了兄弟該有的模樣。 晉王登臨書閣,遠眺宋思銳推著長兄緩行,有說有笑,并在風起時解下披風給對方披在身前的一幕,訝于哥兒倆的關系,不知何時竟從嚴冬飛躍至暖春。 他笑容漸舒,眼角則禁不住翻涌溫熱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