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媚 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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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銳細察她的擔憂與為難不似作偽,不禁狐惑。 ——笙茹此刻要維護的,可不是相伴十年的阿微。 宋思勉怒色更盛,右手重重在案頭一拍:“豈有此理!若坦然承認,好歹有一絲挽回余地……果真毫無擔當!” 話未道盡,院外有仆役笑問:“咦?大晚上的……林姑娘和傅姑娘怎會逛到世子院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干了一件蠢事,有多蠢,我已經不想說了~ 反正就是害我被我爸訓了一頓,更新還遲到了(╯﹏╰)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左兒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5679189 9瓶; 愛你們~ 第四十章 #40 夜靜, 那聲招呼相距甚遠,仍隨涼風清晰傳入偏廳。 宋思銳心中一跳突, 暗悔事前沒跟傅千凝通氣,先穩住那傻姑娘。 他挑此時間地點尋笙茹問話,本是想瞞著昀熹, 以免給她造成不必要的困惱。 依照昀熹的耳力,八成能將適才內容聽了個透徹! 畢竟,不論“阿微”犯過何種錯誤,皆與她無關;她遭人蒙蔽蠱惑, 全數往自個兒身上攬, 還因天性善良而內疚萬分…… 來不及再盤問細節,宋思銳一躍而起,閃身掠向院外。 “昀熹……” 蒼穹無月, 夜色為草木與樓閣蒙上似有若無的薄紗。 林昀熹正挽傅千凝轉身, 聞聲回望, 嗓音哽咽:“三公子?!?/br> 鵝黃半臂衫與淡湖綠長裙襯得她頸脖修長,肩若削成,腰如約束。 眉眼低垂,睫毛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膚上投下淡淡陰翳,也很好掩蓋了淚光。 宋思銳已有好些天沒見林昀熹, 思念濃得化不開, 未料一回來竟惹她傷心。 他顧不上旁人窺探,逕直上前去牽她的手。 林昀熹快速把手藏到了身后。 她與傅千凝飯后散步,遠遠見笙茹被人引去世子院方向, 好奇擔憂之下,緩步而近。 哪怕院墻壁厚、門窗重重、花木阻隔……廳中對話依然逃不過她的耳。 做夢也沒想到,她除了害宋思勉墜下山崖、失去雙腿,竟害父親在受賄案中蒙受不白之冤! 是她的不孝不義造就了今日之局!而父親在邊塞不毛之地受苦受難,母親回族后長病不出,府上仆役流散四方……她有何顏面在這晉王府內享受錦衣玉食! ——一切全是你自找的,必須乖乖聽話,才可保家人性命。 腦海中曾徘徊不息的某句話,重新漫過心頭。 出自何人之口?略微沙啞,沉重,夾雜奇怪口音,聽上去倒像是一名中年女子……是她母親林夫人? 若非周遭府衛眾多,她大概會丟下傅千凝掩面奔出。 此時,睡夢中偷偷想念過的挺拔身姿急趕而來,俊美倜儻的面容并無想像中惱怒,反倒流露關切與愧疚。 林昀熹心亂如麻,無從辨別該傷心難過,或苦悶自責。 宋思銳無視余人注視,更不予她半分思索余地,探臂將她拽進懷內,柔聲安撫。 “昀熹,不是你的錯……真不是!” 可他立馬詞窮了。 還能說什么?如不坦言揭開真相,他該如何解釋? 林昀熹遭他當眾擁住,強烈羞恥感瞬即戰勝了悲哀,偏生赧然攫取她全部力氣,推不開,搡不動。 良久,她水眸輕抬,顫聲囁嚅:“難怪爹娘拋下了我……我真是個禍害!” 清淚滑過她俏生生的臉蛋,滴在宋思銳素緞衣襟上,化為數朵梅。 “別這么想,我定會還他老人家公道!好證明你不是……” 宋思銳深深吸氣,以抑制內心洶涌澎湃的怒濤和綿綿不絕的怨憤。 在這離奇詭秘的事件中,最大不公,已非對昀熹身體的折磨,而是精神上的摧殘。 以她作替換的罪魁禍首,不僅以藥物控壓她的內力,更硬生生磨平她多年銳氣。 那是他心尖上的人兒,二十萬島民擁戴的新領主! 即便幕后cao縱者是他的師母林夫人,他亦絕不姑息! 感受到宋思銳心口微顫,臂膀越發攏緊,林昀熹最終放棄抗爭。 她無助地靠向他,仿佛世間能容納她的,僅剩他寬敞的胸懷。 傅千凝難得識趣驅散仆從,并隱匿在樹后,給小別的二人足夠空間。 云散星顯,紛繁思緒如細小浮光,飛舞于濃稠夜幕下,紛紛亂人心神。 木輪椅徐徐推行,抵至世子院門內,忽然定住。 宋思勉遠遠望向緊密相依的一對璧人,木然神色漸露悲憫。 時隔兩個月,縱然三弟用諸多事實說服了他,且傅家四丫頭也私下透露,那兩人在海島上的點點滴滴,相互扶持,天造地設……親眼目睹他們親近熱切,他仍覺刺目錐心。 或許因眼前的昀熹與阿微太過相似,他無法忍受這副面孔與別人如此靠近。 或許……早在某些時刻,他思慕的女子,已重疊了另一個影子。 驟風乍起,抖落片片飛花,旋舞而下。 一件薄披風從前方罩住他,緊接著,柔軟細膩的手輕輕覆過他戰栗的手背。 “世子爺,起風了,巧媛陪您回去歇息,可好?” 宋思勉轉頭,眸底堅冰因她的溫柔眼波而悄然融化。 ··· 林昀熹忘了被宋思銳抱了多久,也忘了自己如何回到聽荷苑。 渾渾噩噩間,只記得那人替她號脈時的指尖溫熱,以及凝聚憂慮的俊容。 待她乖乖趴著,后頸被扎了兩針,才勉強從縹緲虛無的神思中抽回心魂。 燭火被月白色紗罩柔了光華,丫鬟們恭敬退下,那紅裳如霧的嬌俏少女坐在床畔,認真把針收入針囊。 往日精靈古怪的戲謔退去,唯剩安撫情態。 “哥哥放不下心,命我留守。你若不介意,咱倆今晚擠擠?” 林昀熹近日與傅四姑娘相伴,雖未至交心,亦算得上無話不談,當下往里騰挪位置,分給對方一只枕頭。 傅千凝除下裙裳,摘掉首飾,僅穿貼身小衣,輕手輕腳趟至她身側,竊笑道:“哎呀!瞧見你這嬌嬌怯怯的樣子,我都舍不得欺負你了?!?/br> 林昀熹茫然:“好端端,為何要欺負我?” 傅千凝側身朝向她,撥弄她傾垂的長發,嘴上嘀咕:“我這人睚眥必報唄!” “……?” “別人說什么、做什么,不必往心里去!我嘴笨,只會亂懟人,不太會安慰人……可你若在這王府內閑得無聊,不如隨我到處走走,好拋下那堆糟心的人和事?!?/br> 林昀熹半吞半吐:“我在晉王府身份尷尬,跟姬人女樂無異,即使三公子處處護著,但我有自知之明,豈能隨便跟你到外頭游玩?” “那……實在不成,你我搬去哥哥的品柳園住上些時日!” “我要是住進他的私宅,外人怎么看我?” 林昀熹雖喜那園子與夢中的家如出一轍,終究沒這膽量。 “怕什么呀!哥哥忙得腳不沾地,哪有閑工夫去那園子晃悠?你以我的玩伴身份同去,誰敢嚼舌根?再說,只要我求王爺,放你出行十天半月,他會容許的……” 傅千凝性格活潑,終日笑臉相迎,并無京城勛貴姑娘的架子,深受王府上下眷顧和愛戴。 依照晉王對她視如己出的寵溺程度,此事倒不是沒可能。 林昀熹猶豫,低聲道:“要是王爺和世子許可,又能與三公子避嫌……四下散散心也非壞事?!?/br> 傅千凝伸手摟住她,“嘿嘿”而笑:“放心,往后你跟我混,由我罩著!醋得我哥酸溜溜!來個酸醋拌……” “章魚”二字差點脫口而出。 “你沒事來氣他做什么?”林昀熹聽聞她的豪言壯語,蹙了半夜的眉逐漸松開。 “因為他壞呀!”傅千凝理直氣壯。 林昀熹莞爾——的確,他最壞了。 兩名年紀相仿的姑娘躺臥在床,東拉西扯一陣,方熄滅燈火。 思潮平復后,林昀熹緩緩入夢。 許久沒夢見的人和事變得紛紜雜沓。 恍惚之間,有人爭斗,有人吵鬧。 而夢里曬得紅彤彤的小阿凝,日漸成長為傅四姑娘的俏皮模樣。 ··· 宋思銳回王府只呆了一夜,翌日清晨悄悄來看過林昀熹,確認她情緒穩定,便又騎著他那匹纖塵不染的皇家名駒,火速南行。 三日后,傅千凝成功說服晉王,帶林昀熹外出小住一段日子。 當王府大門外仆役忙進忙出搬運行李,路人遠遠駐足圍觀之際,數名仆從推著木輪椅抵達門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