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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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不再問了。 他只是覺得那些被他拼命吞咽下去的咒靈球的味道再一次翻涌了上來,讓他舌根發苦、胃部生疼。 [好想吐。] 。 在一夜失去了所有高層之后,咒術界陷入了動亂之中,保守派與激進派,御三家內部之間,一直以來都被壟斷了上升途徑的其他咒術師家族跟御三家之間,仿佛狂風暴雨的黑暗一夜之后,所有的獵手都露出了鋒利的爪牙,拼命爭奪著那從天而降的肥美羔羊,在權勢的渦旋之中明爭暗搶、互相撕咬。 那些和善又平凡的面目只一瞬間就可以變得如同般若惡鬼一般丑陋又猙獰,人人好像都窩藏著野心,爭先恐后地想要坐到那幾個寥寥無幾的高位之上。 五條悟身為五條家的未來家主也被迫著卷進了這一場咒術界的大洗牌之中,就連因為越發激烈的戰爭和同樣動蕩著的政界所滋生的數量繁多的咒靈都沒有時間去處理了,而是移交給了下層的咒術師,毫無疑問地,夏油杰身為咒術界僅有的三個特級咒術師之一,在另外兩個特級咒術師,一個忙于穩定混亂的局勢,一個隨去如風不受約束的情況下,也承擔了越發繁重的任務。 在整個日本境內來回奔波,一刻不停地清除著咒靈,吞咽著難以下咽的咒靈球,因為站著的位置越來越高,夏油杰知道了不少從前被高層死死隱瞞住的東西,可以看到的風景也越發廣闊起來。 可惜那并不什么好風景。 只是一片漫無邊際、臭氣熏天的垃圾場而已。 極其偶爾的時候,夏油杰在東京落腳的時候,會再去看看津島修治從前住的宅邸。 那一天之后,津島修治就消失了。 在離開之前,他只問了一個問題。 憐央還有可能活下來嗎? 五條悟也只回答了一句,萬分之一的可能。 那種致命的傷口本就難以存活,更別提上面所附著的濃厚咒力會不停地腐蝕傷口、阻止傷口的愈合,即使是被譽為咒術界的珍寶的家入硝子拼盡全力地使用反轉術式,也不可能在津島憐央完全失去生命體征之前將咒力全部祓除掉。 津島修治不再問了。 他沉默地帶走了封印了津島憐央的獄門疆,遠遠地走遠了,只留下一個如同石頭般嶙峋又封閉的背影。 夏油杰再一次站到了位于東京都富人區的那幢洋房前,佇立了一會,什么也沒有做,只是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場景。 昔日漂亮又奢華的津島宅邸現在只剩下了一堆灰黑色的廢墟,碎玻璃掉落滿地無人清掃,焦枯的磚木支棱著,熏黑的外墻頹唐又丑陋,沒有人保養的綠草地已經完全枯萎了,蜷曲又枯黃地貼在泥土表面,只有那高高聳立著的鐵藝欄桿還完好無損地堅守在原地,拒絕著所有人的進入。 你是津島議員的支持者嗎? 有同樣住在富人區、正在散步的老人跟他搭話。 算是吧。夏油杰說道。 看起來還是個學生樣呢,能這么關心國家大事真不容易。老人善意地說道,轉而又深深地嘆息了起來,不過真是可惜,在這樣關鍵的戰爭階段,明明出現了津島議員這樣堅定又睿智的鷹派,結果卻死在了火災之中。 這是夏油杰早就知道了的事情,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以后,無論如何他都無法不去關注津島修治的去向。 在當天夜里,津島宅邸就燃起了大火,熊熊地將一切都吞噬殆盡了。 聽說那一天晚上,津島議員一家都難得地聚齊了,本來以為是歡樂的合家宴,沒想到最后會變成那樣的慘劇。 死了嗎? 死了,都死光了,一個也沒剩。老人又感嘆著、背著手、搖頭晃腦地走遠了。 津島修治死了嗎? 夏油杰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那樣毫不動搖地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的人會死去,可是回想起那一天津島修治離開前的神情,他又有些遲疑地不敢確信了。 因為那個同樣年幼的孩子臉上,是蒼白的、生機全無、充滿了死氣的神情,帶著撕心裂肺般的哀慟,在無聲地哭泣著。 。 津島修治發起了高燒。 渾身酸痛,四肢無力,眼球干澀,喉嚨腫脹又疼痛,舌苔燃燒著,像是含著一團火焰。 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他想著。 沒有進食、沒有攝取水分,身上又有沒有好好處理過的大面積燒傷,會發燒也是在所難免的。 他藏在城市無人注意的巷道之中,一動不動地躺在骯臟的地面之上,頭腦昏昏沉沉,瞳孔有些渙散了,連眼前的景色都如同蒙上了霧氣一般模糊而朦朧,卻還仰頭看著兩面高墻之中夾縫里的夜空。 他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捧著如同活物般溫熱脈動著的獄門疆。 津島修治本來打算在那一場大火之中死去的。 可是在那熊熊燃燒著的赤紅火焰之中,他忽然想起來,為了沖散戰爭的陰霾,夏日祭的日子好像提前了,就在不久后的晴朗夜晚舉辦,到時候會有煙火大會的節目。 他們說好了要一起去看的。 所以津島修治決定稍微遲幾天再去死吧。 他從火焰之中平常地走了出來,身上卻留下了大面積的燒傷,每走一步都鉆心地痛,還伴隨著麻煩的并發癥,這讓津島修治稍稍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選這么痛的死法了。 他想著,如果還有下一回的話,就試試看入水的死法吧。 因為實在沒有辦法走遠,又不希望被別人發現送到醫院,津島修治在天亮之前選了一個小巷藏進了角落之中,就這樣安靜地等待著花火大會的到來。 不吃也不喝,好像也并不怎么困,他只是睜著眼睛發呆,看著頭頂上蔚藍變成漆黑,漆黑又變成蔚藍,大概過了好幾天吧,他懶得計算,畢竟這兩種顏色在他的眼中也沒什么兩樣。 有一天耳朵里傳來的聲音忽然嘈雜了起來,帶著歡聲與笑語,世界熱熱鬧鬧地碰撞了起來。 而他的眼前其實已經有些看不太清了,像是隔水望花般有種不真切的虛假感,朦朦朧朧的,像是沉浸在一場無邊的夢境之中。 砰嗵??! 煙花升空的悶聲巨響很遙遠,反倒是人們的驚呼與興奮的叫喊離得很近。 他知道煙火大會開始了,于是努力地撐開了疲憊的眼皮,安靜地、了無生息地在望著他僅有的一線狹窄的夜空。 在那漆黑的、窄窄的幕布之上,焰火璀璨地盛放著,在一剎光亮過后,如同流星般拖著長長的燦金尾巴,義無反顧地奔向了津島修治。 那是足以讓人驚喜、讓人滿含期待地敞開懷抱,準備相擁的景色。 但那煙花也如流星一般,在奔赴的途中便燃盡了身軀,余下輕飄飄的灰燼悠悠地晃蕩著落在他的手上。 只留下了一點微不可察的溫熱,和砂灰色的破碎粉塵。 第47章 第 47 章(戳一戳怕疼的小可愛) 津島修治沒能撐到煙火大會結束。 傷口感染所帶來的高熱和食水不進的幾天已經將津島修治全部的體力都消耗殆盡了, 他的腦袋如同被人一下下敲擊著般鈍鈍的疼痛,意識已經如同一團漿糊般模糊不清了。 恍惚之間,他仿佛又再一次地回到了那一場大火之中,身體只如被架在熊熊篝火上難以掙脫地燒灼著一般, 每一個細胞都正被一點點蒸干水分, 變得薄脆又焦枯, 輕輕碰觸就會變成干澀的齏粉, 一聲不吭地被風裹挾著吹遠。 火在燒。 有什么東西在灰燼中重生。 在這一場與憐央約定好了要一起來看的、絢爛又頹靡的煙火之下, 津島修治的意志被無限地削薄了。 在熱熱鬧鬧的、人人歡笑著的夏日祭之中,無人知曉的冰冷小巷里, 長久的靜默之后, 斷斷續續地、掙扎又嗚咽地響起了稀薄壓抑的低低泣音。 嗚 津島修治緊緊攥著手中的獄門疆, 蜷縮起了顫抖的身體,他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堅硬的牙齒撕破了柔軟的唇瓣, 將痛苦的哀嚎都混著淡紅色的血水一起咽了下去,空無一物般的鳶色眼瞳之中是哀慟、易碎的淚光, 直到身體疲倦到了極致, 直到世界漆黑、徹底失去意識,直到昏厥了過去。 他才擺脫了那比地獄更讓人生畏的無邊噩夢。 。 津島修治是在醫院醒過來的。 雪白的病房,淺色的窗紗, 溫柔又明亮的日光從窗戶投射進來, 有醫生和護士忙忙碌碌地做著手頭上的工作, 世間一切都平凡又美好。 而他身上裸露在外的骯臟傷口像是被細細清理過, 涂抹了藥膏, 又纏上了干凈的紗布一般, 除了皮膚表面黏膩又冰涼的藥膏觸感和微微緊繃的束縛感之外, 就再沒有其他不適的疼痛感了。 津島修治從略顯陳舊的薄被下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迎著陽光向上舉起,藍白條紋的寬闊衣袖順應著引力滑下,露出了一條被雪白繃帶密密包裹著的纖瘦手臂。 看來是被人發現送到醫院里來了。 津島修治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 他一側首,看上去古怪又惡心的獄門疆也沒有被落下,正好端端地被安放在床頭柜上,津島修治便伸手將獄門疆拿過來,重新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醒了嗎? 有人繞過用來隔斷的淺藍色門簾走了過來。 津島修治撐起身體來,抬頭看了一眼。 那是個身穿軍裝、留著半長黑發的年輕男人,眼角上挑,長相俊秀,但神情卻讓人微妙地感到了些許不舒服,正半睞著酒紅色的眼瞳,笑瞇瞇地打量著他。 我的名字是森鷗外,在部隊擔任一名小小的衛生科長。他十分自謙地這樣說道,而后走到津島修治的床前,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在回東京處理一些事務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你,就把你送到醫院來了。 津島修治很熟悉森鷗外的眼神。 那是政客在嗅到了利益的銅臭味時,眼中常常會流露出來的貪婪色彩。 他別開了視線,凝視著被自己捧在手心的獄門疆,冷淡地說,我身上沒什么值得覬覦的。 而森鷗外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位小先生,恕我冒昧。他說道,你知道,自己擁有異能力嗎? 森鷗外沒有完全跟津島修治說實話,但也并非是完全的謊言,他只是稍稍地修飾了一下言語,試圖用一點無傷大雅的話術讓津島修治跟他更親近些。 森鷗外在東京寥寥無人的清晨經過那條小巷時,確實嗅到了一點腐臭的血腥氣,但他本就不是愛管閑事的性子,這世界上每天都有千萬人在角落里死去,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跟他有什么關系呢? 于是他只是冷漠地忽視了那些微的異常,若無其事般打算繼續奔赴向自己的目的地。 真正注意到了昏迷在小巷里的津島修治,并且固執地一定要救他的其實是當時被森鷗外帶在身邊的、年僅11歲的小姑娘與謝野晶子。 在漫長而持久的異能戰爭中,與謝野晶子因為他國異能力者對日本國土的轟炸而失去了父母,卻陰差陽錯地在瀕死之際覺醒了異能力[請君勿死],險之又險地在那場恐怖襲擊之中幸存了下來。 不幸死亡了數萬人的災難之中,僅有這一人存活了下來,這樣無比顯眼的事實自然被當時負責調查事件經過的政府官員注意到了。 在對與謝野晶子的異能力進行了調查和測試之后,一份詳細報告呈遞到了上級,又被森鷗外敏銳地截獲了下來。 他幾乎是在得知了與謝野晶子的異能力之后,腦中就隱隱浮現出了一個可怕計劃的雛形。 而這一次,森鷗外特地從戰爭的前線退下來,匆匆回到東京,就是為了搶在所有人之前獲得與謝野晶子的[使用權],并在日本在異能戰爭中陷入頹勢的這個絕佳良機,順勢提出他意圖推行的[不死軍團]計劃。 憑借他近乎詭辯的口才,說服與謝野晶子參與[不死軍團]計劃并非難事,更何況在戰爭之中失去了本來所擁有的一切的女孩本就對謀劃了這一場襲擊的他國異能力者懷揣著極深的仇恨,幾乎沒費多少口舌,森鷗外就為自己爭取到了這一位在計劃之中擁有著重要地位的核心異能力者的堅定認同。 而遇見津島修治的當天,其實理應是森鷗外在東京停留的最后一天。 森鷗外說服了心中只有利益的政客們撥出一支精銳部隊作為突襲游擊隊交由森鷗外指揮統率,在正式的軍隊對抗之外靈活地進行支援,并以與謝野晶子作為核心人物,利用她的異能力為負傷的士兵進行治療,使得個人能力突出的士兵將自身的優勢在戰爭之中發揮到極致,同時也刻意地打造出一支堅不可摧、無法打敗的不死軍團,從心理上打擊著敵國的軍隊,逐步瓦解士兵的戰斗意志。 從禪院陸斗不顧沉重代價、甚至打算向繪里奈許愿的舉動之中,便可以對日本現在的艱難處境窺見一斑,那群政客孤注一擲地將希望寄托于這個聽上去荒誕又匪夷所思的[不死軍團]計劃上,也并非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而在得到了政府官員的許可,又得到了指揮部隊的任命權之后,森鷗外便毫不拖沓地帶著與謝野晶子打算回到他心心念念的戰場之上,打算了為了國家、為了大義而戰,又怎么會有心情去為一個小巷子里連身上傷口大面積感染又發炎化膿、大概率救不回來的瀕死孩童而停下腳步? 一開始他甚至不贊同與謝野晶子使用自己的異能力為那個無名小孩治療。 在森鷗外的眼中,與謝野晶子的異能力是國家財產,是日本在這一場戰爭中反敗為勝的關鍵密匙,貿貿然在并不安全、也不封閉的外界使用,就有被敵國的間諜獲取情報的風險,在這種形勢嚴峻的緊張時刻,是再危險不過的做法。 但是年紀尚小、還保有純真天性的與謝野晶子顯然跟他的看法并不相同。 她堅定地認為,僥幸從那一場災難之中活了下來,又擁有了這樣能力的自己就應該為所有身在苦難之中的人們伸出援手。 這其中或許帶著一點創傷后應激障礙的贖罪心理,但更多的卻是與謝野晶子本性中的善良讓她無法對傷者視而不見。 而森鷗外也并不想在還沒能完全取得與謝野晶子信任的時候就跟她起了爭執,權衡利弊之下,他對與謝野晶子妥協了。 沒有辦法,既然是晶子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他用這樣無奈又溫和、如同父親一般的親切口吻掩蓋了一切冰冷冷的算計。 而如愿以償的與謝野晶子看他的眼神也果不其然地親近了些許。 謝謝。她小聲地道了謝,便在那醫者本能的驅使下奔向了倒在骯臟小巷中呼吸微弱、情況不容樂觀的孩子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