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頁
顧長垣繼承了屬于父母身上最最優秀的那一部分,他更是接受安排,從小拜最好的大儒為師,也有最好的武將來教習武藝,他是踩在了百年顧家的肩膀上向前行,沐浴著這樣的光環而長大的男兒,他勢必要將顧家的擔子,一力挑起。 所有人都認為,顧家的榮耀,必定會落在顧長垣的身上。家中弟弟,沒有人會想著與他爭與他搶,只是非常恭敬且理所當然的認為,那么優秀的大哥,必會帶領著整個顧家,平平穩穩的走下去。 顧長垣極少出錯,他是那么穩,將軍中事務、家中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甚至連他娶回來的妻,在幾年之內,都被他同化,褪去了嬌滴滴的女兒模樣,而雷厲風行,成長為了這顧府百年間年歲最小的掌家少夫人。 一切恍若還在昨天。 顧惜年怎么能接受今日,他已躺在了冰冷的棺木內,變成了這般類似——焦炭似的模樣。 “大哥,真的是你嗎?” 她在心底,一遍遍的大聲發問,可焦炭死尸永遠不會給出回答。 顧惜年仍是在翻翻看看,試圖從遺體上留下來為數不多的信息,來找出否定的回答。 但她與前兩次的檢查一樣的失望,這具尸體被一把大火燒的實在是徹底,身軀部分是有護身的鎧甲擋著,才勉強保留下來。而那塊鎧甲也已燒的面目全非,全靠聯想,才能夠想的出這可能是顧家軍的將軍們所穿的英雄鎧,然后根據英雄鎧的樣式,再繼續去聯想,勉強與這尸體身上穿的類似。 越是多看,顧惜年心底里的怪異感便越重。 她剛確定了顧四郎、五郎的遺體有假,又怎么能不去怪異拿來給顧家人做交代的這具顧家大郎的遺體呢? “怕也是一樣……”顧惜年冷哼。 “喊我?” 段小白同樣是在一旁看著顧長垣的遺體,他的容貌掩藏的太徹底,因此也看不太清楚他的心情如何。 顧惜年順勢應聲:“段侍衛,幫我一起把大哥的棺木也蓋好了吧?!?/br> 死,或者沒死,未來總會有機會搞清楚。 她已接受了最壞的結果,就是躺在這里的的確是顧長垣,生命如塵埃,終歸于土中。 那么,未來的每一天,遭遇到的每一件事,于她而言都將是新的期待。 萬一,沒死。 萬一,大哥也活著。 顧惜年每每想到此,心底里便涌出了狂肆的喜悅。她擔心情緒上的變化,會惹的段小白生了疑,便斂了眉目,把那厚重的棺材蓋,扣緊了些。 她父親顧鷹,此刻正靜靜的躺在那兒,無聲的圍觀了這一切。 顧惜年看完了哥哥們,也轉回到了顧鷹的棺木前。 “爹,您為什么要進入壅關長道?您不是說過,那一處地形狹長,周圍兩側皆是高山密林,最是設伏的好地點。您還數次提醒麾下將士,這壅關長道,地形復雜,尤其是帶兵進入時,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謹慎再謹慎。您自己掛在嘴邊提了好多次的話,怎的自己違反,還將幾位哥哥一起帶進去了呢?” 顧惜年在得到了她父兄戰死壅關長道的消息后,最最想不通的便是這一點。 “或許并不是想進壅關長道,而是不得不進?!?/br> 一貫是用最簡單的字句來作出表達的段小白,在顧惜年面前難得講了一句長的。 他那粗糙沙啞的聲音里藏著什么東西。 顧惜年猛然抬眸,向他望了過去。 一陣冷風吹過。 靈堂內的白燭,瘋狂搖曳了起來。 …… ------------ 第76章 顧惜年,獨赴戰場 這一夜,于顧家諸人而言,注定是難以成眠。 余氏是在傍晚時,從房內走出來的,她直奔靈堂,步子走的飛又快。 到底還是晚了一步,棺木已封,還在棺木上蓋上了厚實的五福被,有祈福祝愿之意,是希望這棺中之人,此去黃泉一路平安,早登極樂。 余氏在靈前又痛快了哭了一場,直到頭昏腦脹時,她才起了身,用帕子使勁的擦了擦眼睛說。 “長垣,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為了你而哭了。 你走了,爹和諸位小叔也都走了,顧家不能沒有人站出來主事。哪有一位當家主母整日里軟軟弱弱哭哭啼啼的,讓下邊的人看了,怕是不能信服。 我倒是沒有關系,但這顧家還有老太太,幾位弟妹,和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呢。 大家伙總是要活下去,而且得是好好的活下去,咱們顧家的人,情勢弱時心氣卻是不能弱,這是百年顧家的門楣,不能因為任何事倒下。 從今往后,我還得想辦法把這個家cao持好,就沒太多時間去思念你,為你哭,為你難受,為你傷心了。 長垣,你在那邊等著我,一定要好好的等著,等我將顧家的大事小事全料理妥當,替你盡了孝,盡了心,盡了責,我就去找你,到那時,天上地下我們還做夫妻,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顧惜年從余氏開始說第一句開始,便退出了靈堂,將這一處留給夫妻倆訣別。 但又擔心陡然生變,不及相救,她沒有走出太遠,就在靈堂前站定,恰好與重新回到樹下站好的段小白,能夠遠遠望見。 她的腦子里此刻縈繞的依然是段小白狀若不經意間所說的那句“或許并不是想進壅關長道,而是不得不進”,掌握的信息委實是太少了些,她父兄浴血奮戰時,自己這邊也遭遇了難堪的處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