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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想做的事,顧惜年想起了什么,朝著門外某個方向望了過去。 段小白站在樹下,就像是依樹而生的另一顆樹。 他沒有任何動作,宛若老僧入定,自成一個世界,完全與塵世的一切劃分出了界限。 顧惜年猜測,他一定是沒注意到了自己剛剛在做什么,離的那么遠,看不太分明,更不必說,她所有的震撼皆是在內心的最深處。 所以,靈堂之外,來來往往的傭仆不在少數,他應該與那些人一樣,沒有發覺吧。 顧惜年很快來到了顧家五郎的棺木前。 才在顧家四郎那兒確定了一些絕密的事,在看著顧家五郎明顯變了形、走了相的身軀時,顧惜年心底里的悲憤疼痛少了,她鎮定的宛若是做出狩獵準備的老獵人,正目不轉睛的尋找著每一個值得懷疑的細節。 她希望,能找到足夠的證據,來換回更巨大的狂喜。 她希望,她的五哥顧長衛,如同她的四哥那般,好好的活在這世上的某一處。 “我五哥是家里相貌最好的男兒,五官生的極為精致,身體勻稱,四肢細長,這樣的好相貌,即使是要找替代品,想必也是極難尋得。所以,毀了臉部的做法,便行不通了?!鳖櫹昀淅涞男?,看著那具膨脹臃腫的身體,像是在看一個巨大的笑話:“因此,便只有用了毒,讓一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尸體來充數,才能達到以假亂真之功效,還真是……不錯的算計呢?!?/br> 可惜,這也是最早露出破綻的地方,若非是此,她也不會那么快的生出疑心來,懷疑這送回來的五具遺體內,藏著些貓膩。 “那么,所謂的被狼給叼走了的顧家三郎,其實是逃走了嗎?” ------------ 第75章 顧鷹,不得不進壅關長道 她沉思了好一會,有些嫌棄的看著那具強擠強塞,才能勉強躺進棺木里的身體。 這人在沒中毒之前,應該也是個胖子。 拿他來偽裝絕色容姿的顧五郎,想這點子的人腦子里怕也是灌入了穿腸毒,明顯是有些不太正常了。 不過,正因為不像,從頭發絲到腳后跟,沒一處相似的地方,才更加令人驚疑。 瞧,顧家人瞧了,第一反應,不都是入骨的心疼,而后哪個不是淚眼婆娑,連多看一眼都不舍得了。 反向的效果,那也是效果。 只要達到了目的,過程和手段永遠不那么重要。 “五哥,你去哪兒了呢?” 越是想的多,越覺振奮。 越是多慮多思,越是擔憂。 顧惜年吸了吸鼻子,然后去摸對應的棺材板,準備把這具棺材蓋子也給扣上。 正唱著著挪動那具歪歪扭扭的棺材蓋時,顧惜年只覺得另一邊忽的一輕,有人搭著手,幫忙抬了起來。 顧惜年看到的是段小白的臉,準確的說,是段小白臉上的面具,以及他滿是不贊同的雙眼。 他沒說話,但是他分明是在問,她到底在做什么。 顧惜年回:“我與幾位哥哥做了道別,現在要幫他們蓋好棺材,現在天氣很冷,他們也很怕冷,只是平時很會撐著,假裝沒事?!?/br> “交給,下人?!倍涡“捉o出了解決辦法。 “我自己的哥哥,我想親自來做。時日無多,我能為他們做的事越來越少?!鳖櫹甑脑捳Z,泯于唇齒間。 她又去給放了顧長念舊衣的那副棺木旁邊。 “我幫你?!倍涡“讻]有要離開的意思。 她抬著這一頭,他便自然地抬起了另一頭。 有人幫忙,蓋棺就簡單多了。 顧惜年到了顧長保的棺木前,眼淚已在眼眶里打著轉。 別的人,還有幾分活著的希望。 可她二哥,卻已是這幅模樣,再也找不回來了。 “從小到大,二哥最是疼我。練不好武功,被爹爹罰,得徹夜的練,不練好就不給吃東西,總是我二哥,早早的藏好晚餐,一找到合適的機會,就來喂我,生怕我餓到,冷到,被人欺負到?!?/br> 可是,現在那個最疼她的哥哥,被人四分五裂,慘到令人不敢直視。 顧惜年小心翼翼的先給顧長保掖了掖衣服,再將五福被拿起,小心的披在了她二哥的身上。 這五福被是從欽天監的大神師那兒求來的,聽說有法力加持,可以護著支離破碎的亡者順利進入另一個世界。 顧惜年本不是信鬼神之人。 但此刻,她倒是真的很希望存在另一個世界,讓去世的親人有所歸屬,這樣子,終有一日,離別的親人還能再次相遇,哪怕只說上幾句話,也是世間難得的安慰。 段小白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等著顧惜年緬懷完畢,用五福被顧二郎的頭部一起蓋住。 接著,二人這才默契的合力蓋住棺木。 顧家大郎的棺木和顧鷹將軍的并放在了一起。 父子倆生前最是親密,顧長垣是嫡子,又是顧鷹與夫人所生的第一個孩子,從小便是在萬千寵愛之中長大。 哪怕后來又有了好幾個兒子,顧鷹的心里,唯一能接下顧家百年榮耀的人,一直只有他的長子顧長垣。 而顧長垣同樣是沒有讓父親和家人們失望,他是最像顧鷹的兒子,承襲了顧鷹的優點,他也是最有希望超越了顧鷹的存在,因為他體內還有另一半是顧夫人的血,顧夫人不止擁有女子之中難得一見的美貌,還有著不屬于智者的大智慧,就連顧老夫人都會默默贊一句顧夫人是數百年才會出一個女子,若非是女兒身,必能創下一番偉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