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將仙 第28節
傅晟卻是看向容鈺,直接道:“阿鈺,魏瑄被戎國俘了?!?/br> “你說什么?!瑄兒怎么了?她怎么就被戎國人抓住了?她現在怎么樣了?” 話落,驚到的卻不是容鈺,而是顧氏。 她臉色倏地白了,甚至顧不上害怕,忙跑到傅晟面前,便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足以可見其焦急擔憂之意。 傅晟便與容家人解釋了一番。 顧氏聽著,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瑄兒膽子最小了,怎么能把她送上戰場?!她該有多害怕??!” 說著,她忙拉住傅晟的衣袖問道:“要怎么才能救回瑄兒?” 傅晟聞言,卻是先看了一眼容鈺。 只是還沒等他回答,便聽容鈺道:“他們要得是我,我可以把她換回來?!?/br> 顧氏一怔,驀然想到了方才容鈺提出去軍營的事情。 “我要去軍營,便是為了此事。三日后,便是交換之日?!比葩曔@才補全了之前未說完的話。她本來也不準備瞞著家人的,只是顧氏反應太激烈,到讓她來不及說。 而此刻,聞言,顧氏卻是愣住了。 她手上還拿著菜刀,可此時再聽,卻再也沒有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容貴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么,最終卻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容鈺是他的親女,可魏瑄也是他精心教養疼愛了二十年的女兒。 容威站在父親身邊,仰頭看著傅晟,又看向容鈺,已是牙根緊咬。 于容威來說,魏瑄和容鈺都是他的jiejie。 容鈺是他親姐,可魏鈺卻也是他朝夕相伴,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人。 她們一個是威名赫赫、讓他敬仰的大英雄,而另一個是溫柔體貼,會給他做好吃的,會為他縫衣裳,自幼照顧他的jiejie。 他們都說不出不換,也說不出換。 無論是哪個答案,勢必會傷害到她們其中一人。 這竟是一道左右為難的無解之題。 “戎國人為何要阿鈺?”顧氏詢問著,可不等人回答,她卻又自顧自回道,“我知道,他們是想要阿鈺去戎國做官對吧?” 那些侍衛之所以圍住他們,便是因為此事。 顧氏是知道的。 但她到底是土生土長的大周子民,雖然向往富貴的生活,可也知道,不能做賣國賊。 便也當做未聽過這事。 可此時。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容鈺,眼里帶著朦朧的希翼,喚道,“阿鈺,戎國會殺了瑄兒吧……他們、他們不會殺你的?!?/br> 最后一句話,她說得很輕,可是再輕,周圍的人也都聽見了。 更何況是與她不過咫尺的容鈺,更是聽得清清楚楚。 可或許是早已猜到了這個答案,容鈺的心里竟是沒有多少失望——如此也好,她之所以猶豫,無非也是因為容家。 如今,也算是圓滿了。 “三日后,我會去的?!比葩暢谅晫Ω店傻?,“你回去復命吧?!痹诟店蛇M來的那一瞬,她便已經猜到了他的來意。 小院里,一時安靜得厲害。 半晌,傅晟才輕輕應了一聲,“好。三日后,我會親自來接你?!闭f完,他這才轉身離去,只留下了一陣腥甜之氣。 他來得匆匆,去也匆匆。 只容家這小院里方才溫馨的氣氛卻早已散了個一干二凈。 桌上的飯菜還泛著余溫,有點點香氣飄出來,可此時容家人卻是都沒了胃口。天還未全黑,容家便已熄了燈火,皆回屋就寢了。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 容鈺離開的前一天,容貴早早收了伙計,回了家。家里很安靜,自從之前傅晟來過后,這兩日,容家便很少聽到說話聲了。 而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氣氛便更加冷凝沉重了起來。 當夜,容貴拿著酒叩響了容鈺的房門。 “爹?” “咱父女倆好好喝一個吧,你娘管得嚴,我們得背著她喝才行?!比葙F晃了晃手中酒壺和一小袋就酒的花生米。 容鈺沉默了一瞬,便迎著父親進了屋里。 “你不要覺得愧疚?!狈胶攘艘槐?,容貴便忽地開口,“阿鈺,你沒有錯,也沒有對不起我們。反倒是我這個做爹的,前二十年,竟是沒有養過你一天,愧對于你?!?/br> “爹……” “爹不是個好人?!睕]等容鈺說完,容貴便繼續說道,“當我知道瑄兒不是我的女兒,而那個名揚天下的魏鈺將軍才是我的孩子時,我第一反應是興奮?!?/br> 容鈺微微抿唇。 “我們容家上數三代,都是泥腿子,只能在土地里討飯吃。誰能想到,我容家有一日竟能出一個大將軍?!” “我們對不起魏家,可我還是很高興?!比葙F頓了頓,“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孩子竟然會那般優秀?!?/br> 這一夜,容貴邊說邊喝酒,也不知道說了多少。 父女兩人把那壺酒都喝光了,這才罷休。 最后,已經醉醺醺的容貴仿佛清醒了一瞬,斬釘截鐵的道:“我的女兒,她是我們容家的驕傲?!?/br> 他的孩子心有浩然之氣,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所以啊,他不會攔她。 哪怕明知她選擇的那條路,或許是死路,他也不攔。 燈火模糊了容鈺的視線,似是熏疼了她的眼睛。 她聞著烈烈酒氣,聽著屋外的簌簌寒風,那一刻,先感受到的卻是一腔熱血。 * 容鈺離開的那一日,與往常并無什么不同。 邊關的冬季入眼皆是一片白色,雪花似乎無處不在,無時無刻都在風中飄蕩。 傅晟果真親自來了。 他今日依舊身著鎧甲,在風雪中,臉上顯出了更重的病態,只他背脊挺得筆直,便是帶著病氣,也不掩身上的銳利之氣。 儒將傅晟,并不僅僅只是一個名頭。 他并不是獨自來的,還有東方立,身后還跟著一隊精銳,皆是曾跟隨在容鈺身邊的。見到容鈺出來,身著兵甲的兵將們立時單膝跪在地上,整齊劃一的喚了一聲,“將軍!” 容鈺換下了那滿是補丁的布衣,換上了曾經陪伴過她多年的盔甲。 也不知沐浴過多少鮮血,本是銀色的盔甲,如今已經隱隱泛著一層淡淡的紅色,像是鮮血染在了上面。 她的頭發用發冠束了起來,眸如寒星,身姿挺拔,已然是一副武將的裝扮。 與那些兵將不同,容家人還是第一次看到容鈺如此打扮。 容威一雙黑亮的眸里,仿佛有星光在閃動。 “爹,娘,孩兒走了?!?/br> 容鈺跪到父母面前,砰砰砰磕了三個頭,便站了起來,與傅晟等人一起朝著門外大步走去。 “姐!” 身后,容威忽然跟著跑了上來,“……我等你回來!” 容鈺腳步微頓。 “我等你回來?!鄙砗?,容威又重復了一次。 “……好?!?/br> 容鈺并未轉身,只輕輕應了一聲好。 “你姐肯定會回來的?!鄙砗?,顧氏斥了容威一句,“她那般厲害,戎國困不住她的!”然而這話,卻無人應了。 待到容威再抬眸時,前方已經沒了人影。 容鈺已經走了。 今日的關州府似乎特別安靜。 街上并無什么人煙,仿佛只有雪落的聲音。 便是排滿了兵將的城墻之上,此時,也是一片安靜。 “賀將軍,容鈺在哪里?”關州府城墻之外,鮮于機率領數萬戎國兵士守在此,他騎在駿馬之上,居于首位,“距離我們約定的時間已經快到了,若是再見不到人,你們副帥的項上人頭可是保不住了!” 一旁,魏瑄被人捆住手腳牢牢的壓在前方。 他說著,忽地便是一鞭甩在了魏瑄的身上! 立時一股劇痛傳來,魏瑄想要忍耐的,可最終依然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嗚咽。 她身上的盔甲已經破了,頭上的發冠也掉了,頭發胡亂的散落在背上,臉色蒼白如雪,狼狽不堪到了極致。 見到這一幕,立于城墻之上賀江面色早已冷了下來。 “那容鈺不會反悔了吧?”他的心腹忍不住皺眉,“她不會怕了……” 而那鮮于機見此,大笑了一聲,竟是又舉起了手中鞭子,再次朝魏瑄甩了過去。這一鞭,竟是朝著魏瑄的臉去的,那鞭風凌厲異常,若是打在臉上,怕是會當場毀了容貌。 魏瑄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千鈞一發之際,卻見一支利箭疾速飛了過來,正好射在了那鞭子上。鮮于機猝不及防,手上一震,手中鞭竟是被這一箭射脫了出去。 “容鈺?!”他的面色急速沉了下來。 “將軍!” 而這時,大周那邊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聲音。 魏瑄抬頭,便見到了那騎著馬從城門里出來的女將軍。